见安然进来,虽从板凳上站了起来,脸上的失望却显而易见,有些不确定的道:“你,你是安大厨?” 安然没吭声呢,旁边的狗子忙点头:“师大伯,安姐姐的厨艺可厉害了,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真的,我跟娘做的头的秘方就是安姐姐教的,而且,安姐姐也是南派厨子,师大伯找安姐姐帮忙没错啦。” ☆、第 41 章 扒烧整猪头 汉子是狗子爹的师兄叫高炳义,是齐州富居的厨子,之所以找安然是因尝了狗子卖的猪头,又听狗子说她是个厉害的南派大厨,这才来找安然,想请她帮忙. 富居是齐州唯二敢用南派厨子的馆子,还有一个就是财大气的安记,可安记的厨子都是冀州过来的,虽也有南派跟外头谋生活的南派厨子不大一样。 安记全大燕都有,不管南派北派的厨子,进了安记隔几年都要轮换一遍,不会在一个地方待的年头太长。虽说在齐州,安记酒楼比不上著名的聚丰楼,汇泉阁几个老字号,却是另外一种存在,没人敢惹的存在,哪怕兖州知府也一样,说白了就一句话,后台硬。 安记后台硬没人敢碰,以南菜为主的富居,就成了首当其冲的倒霉蛋儿,富居的老板是位江浙的丝绸商人,当年之所以开这么个馆子,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想在齐州吃上家乡菜,也给偶尔来此的同乡解解馋。 不想买卖出乎意料的好,南菜致雅韵,颇受一些文人名仕的推崇,一来二去倒在兖州府打出了名头来,只不过,这是五年前境况,如今却惨淡非常。 知府大人带着头打南派厨子,南菜在兖州府也开始遭受冷遇,也就有几位名仕文人,偶尔还会光顾,却也难以支撑,东家早有退意,如今更是心灰意冷。 安然听完不道:“东家都不想做了,你来找我也无济于事啊。” 高炳义虽觉狗子说的这丫头是什么厉害的大厨不可信,却到了如今地步,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毕竟,这丫头做的头他还是尝过的,颇为地道,大有传说中的味道,便道:“虽东家不想做了,可我们这些南派的厨子,也要争最后这一口气,东家答应了我们,后儿在富居摆宴,请兖州府几位名仕文人,别人还罢了,这一次还请了梅先生,只梅先生能来,并替我们南派的厨子说句公道话,或许还有我们一条生路。” 安然略想了想:“既如此,你们拿出本事好好招待这位梅先生就是。”一句话说的高炳义脸通红:“俺今儿既来了,也不怕姑娘笑话,如今兖州府的南派厨子,手艺都只算寻常,那些手里捏着绝活的,早去了别处谋生,我们这些剩下的,寻常南菜还可应付,却梅先生特意点了南菜三头,这三道菜中的有一道扒烂猪头,我们几个只听师傅说过,见都不曾见过,如何会做的出,倒是姑娘做的这个猪头,有些像师傅说的味道,今儿在下来 ,就是想问姑娘可会烧纸这道菜?” 安然这才明白过来,开口道:“白沙惺庵居士的《望江南》词,其中有一首写道,扬州好,法海寺闲游。湖上虚堂开对岸,水边团塔映中,留客烂猪头,这阙词成就了南菜的三头之一的盛名,只不过久无人做,连做法都几乎失传,不瞒你,我炖猪头的法子的确来源于这道菜,只不过,若是这道菜却要复杂的多,对于刀工火候的要求也相当高,相当麻烦,需酥烂骨而不失其形才算地道。” 安然刚说完,那汉子蹭一下站了起来,动的直手:“姑,姑娘真是高人,是咱们南派的顶级大厨。” 安然不失笑:“我只是嘴上说,你就知道我是大厨了啊,如果我只是会说不会做,你不是白高兴了。” 汉子脸一僵,安然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会做。” 说起这道扒烂猪头还有个小故事,当年安然曾受邀为一位归国华侨烹制这道菜,那位是扬州人,就想吃到当年的味道,安然找了不少资料,遍访淮南菜顶级大厨取经,经过多次试验,终于还原了这道声名赫赫的三头之一,也使得安记私房的名声蜚声海外,过后,不少华人归国都点明要吃安家菜,就是因为这件事。 倒是想不到,同样的经历在古代也会上演,莫非冥冥中早有注定,或者只是简单的巧合。 高炳义异常兴奋,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问安然需要预备什么?安然叫狗子去拿一包炖猪的香料来,狗子忙不迭的跑了一会儿拿过来一包,安然递给高炳义:“这道菜难就难在必须把猪头复原,至于其他,只要预备这些香料就成,不过,有一事咱们需事先说好,我帮忙倒是可以,只一点儿,此事不可外传。” 高炳义愕然:“那梅先生要是非要见姑娘如何是好?” 安然眨眨眼:“ 就说是你做的不就得了,我做这道菜的时候,你帮我打下手,也差不多算是你做的了。” 高炳义傻眼了,忙摆手:“这哪能算是在下做的,不成,不成……” 安然小脸一板:“若不成,那就对不住了,这个忙我也不能帮。” 安然虽说想帮忙,可也不能曝自己啊,她只是出来长见识的,不是扬名的,越低调越好,毕竟,目前还不知安嘉慕怎么想的,万一那厮反悔,收拾自己一个小厨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所以,还是能避则避。 安然琢磨,像安嘉慕这种男人,之所以对自己如此纠,本不是他说的多自己,就是男人的劣作祟,越难得到的越想得到,若自己还是之前的安然,他绝对会弃如敝履,这就是男人。 这样的男人也有一个好处,就是没长,别看这会儿如何上心,等过去这股子热乎劲儿,估摸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所以,自己目前需要做的,就是等他找到新的目标,自己就算彻底安全了,。 高炳义自然不知这些内情,虽万分想不明白安然这么做的目的,却也只能答应,毕竟,安然是他们这些南派厨子最后的希望了。 说好后头一早过来接安然富居,高炳义又跟狗子娘说了几句话才走了,安然瞧见院子里的东西,一袋面,两只猪后腿,还有一条大胖头鱼,便知都是高炳义送过来的,这人倒是不错。 狗子娘叹了口气:“狗子爹没了,我们娘俩子艰难,若不是狗子爹这些师兄弟隔三差五的周济着,怕连狗子爹留下的这个小院也留不住呢,安姑娘,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平常人,别看年纪小,可就是有股子大厨的气韵,比狗子爹的师傅还有架势。” 安然扑哧笑了起来:“嫂子可别夸我,说到底就是个厨子罢了,其实,当厨子也有当厨子的好处,您瞧狗子爹虽没了,还是有这么多人帮您跟狗子,可见厨子的心眼好。” 狗子娘听了笑道:“我知道姑娘这话是为了狗子当厨子的事儿,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好歹厨子总是个手艺,若是能学成姑娘这般,哪怕没了差事,就卖猪头一辈子也饿不着。” 子一好,狗子娘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加上手里有了钱,药又跟的上,病好了许多。这猪头的买卖也不止狗子娘,连带那天领着安然过来的栓子娘一家子,两家一起做,方才支应过来。 栓子家的院子大,狗子娘怕安然嫌,大多都挪到了栓子家的院子里,这边儿做的少多了,两家人心里都知道,有了这个营生,往后就不用愁了,对安然非常,狗子娘对儿子想学厨子的念想,也不像之前那么反对了。 答应了这件事,安然这两天便没出去,在家里准备,仔细回想了一下具体的做法,一一记在纸上,狗子如今对安然简直崇拜的不行不行的,天天恨不能变成安然的小尾巴,只要一得空就跟着安然。 而且,这小子颇为机灵,有眼,子倒让安然想起了刘喜儿,这会儿安然写字,他就在旁边磨墨,一边儿磨墨,一边儿看安然写字:“安姐姐,你还念过书啊,姐姐的字真好看。” 安然猛然想起貌似安子和曾经异常嫌弃自己的字丑,不是安子和,那个男人是安府的大老爷,安嘉慕,即便到了此时,安然都不能把两人看成一个,果然,自己也是个喜自欺欺人的。 见狗子眼巴巴望着自己,点点头:“念过书,但字却写的寻常。” 狗子眨眨眼:“姐姐写的这是什么啊?” “这是你师大伯说的那道扒烂猪头的法子,怕你师大伯记不住,等后天给他,以后要是再有人点这道菜,不至于连怎么做都不知道。” 狗子眼珠转了转:“我爹以前跟我说过,大厨的绝活都不是轻易传给别人的,就算是徒弟,也得留一手,有句话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怎么安姐姐这么大方,要是把你的绝活都给了别人,以后安姐姐没饭吃了怎么办?” 安然笑了起来:“这都是自私的想法,你想想,如果每个师傅都留一手,一代一代传下去,到最后会如何?” 狗子想了想:“这么下去最后就啥都剩不下了。” 安然点点头:“而且,做菜即使知道法子,因为每个厨子的手法不同,做出来的菜也不一样,要做的地道,做的好,就需要领悟,每一道菜都有它的灵魂,厨子找到并领悟了,才能做出它的真味来。” 栓子娘在院子里跟狗子娘俩人正分装香料,把香料捡出来装到沙袋里,用来炖猪头,这个活儿相对轻松,狗子娘就揽了过来,即便如此,栓子娘也会过来帮忙,知道狗子娘的身子不好,累不得,加上心里实在狗子娘把这么个赚钱的营生分给自家,所以,两家人走的更近了,几乎都快成了一家。 这会儿瞧见狗子在西屋给安然研磨,不小声道:“我可听俺哪当家的说,这姑娘可是位厉害得大厨,你家狗子不是早就想学厨子吗,嫂子,你可别错了主意,若是能拜这么个师傅,狗子将来可了不得,如今可不是以前了,皇上好这个,年年举办厨艺大赛,这厨子只要手艺好,出头的机会有的是呢,要是成了御厨,嫂子您这辈子可有大福了。” 狗子娘摇摇头:“你哪知道底细,.狗子早就说了,可安姑娘说她有个徒弟。” 栓子娘:“哎呦,狗子娘,你怎么成了个死心眼儿,收过徒弟怕什么,你瞧外头那些大厨,哪个不是三四个徒弟,只你家狗子上心,入了这位的眼,早晚能成事。” 狗子娘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说,况且,虽安姑娘没收狗子,却时不常的教导这孩子,也不止厨艺,还有好些个道理,这位可不止是个大厨,我瞧着有大学问呢,你说,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学的这么一身本事,有时想想,我都觉得跟做梦似的,莫非是狗子爹在天上保佑着我们娘俩,才来了这么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安然不是活菩萨,不过,狗子娘倒是有一句说对了,她的确很看好狗子,或许是职业病,对于有天份的学生,总是忍不住去关注教导,希望他们能成为一名好厨子。 高炳义来接安然的时候,狗子非要跟着,怀里抱着安然的刀盒,上了牛车,一路往富居去了。 一到富居安然真惊了一下,这富居也守着一弯水,比起狗子家,这里明显高档了许多,水面虽不宽,景致却更有味道,两侧都是层层的四合院,蓦一看去,颇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韵味。 而粉墙黛瓦的富居更是融进了这片韵味之中,不像烟熏火燎热闹来去的馆子,倒像一个私宅。 这样的馆子才对味儿,虽说跟着高炳义侧门进去,却依然能体会到那种属于江南的致,小桥水,曲径通幽,而且,富居得天独厚,有三眼泉。 安然十分怀疑是谁惦记上富居这个院子了,才玩命儿的挤兑人家,就是想把富居的东家赶出兖州府去,好霸占这个好地方。 后厨在一个小院里,连着传菜的长廊,不得不说,设计者的巧思。 因为有言在先,后厨干活的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高炳义给安然打下手,想来高炳义是这富居的头火大厨,不然,怕没这样的威信。 大约知道安然想的什么,高炳义红着脸道:“我之前只是富居的三火,前头两位都是东家从南边请回来的大厨,后来富居的买卖差了,那两位大厨都请辞回乡了,东家无奈之下,才让我顶了头火,却有些名不副实,姑娘莫笑话。” 安然摇摇头:“笑话什么,都是厨子并无高下之分,手艺差些只要多看,多学,多练,多想,早晚会学出好手艺。” 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也就不说闲话了,这道扒烂猪头颇费时,再若耽搁,怕误了时候,便把狗子把自己的厨刀拿出来。 狗子忙打开刀盒,递了过来。 这道菜算扬州菜,学名叫扒烧整猪头,难就难在这个整字上,具体做法颇费工夫,把整个猪头在清水中刮洗干净,尤其猪耳朵里有许多,必须用镊子镊干净,不能有一猪留在上面。 然后,猪面朝下,从后脑处劈开,剔除骨头猪脑,劈开猪头的时候,要千万注意,不能割破舌头跟猪面皮,一旦破了,这道菜就算做好,也失败了,剔好后需把猪头放到清水里浸泡约一个时辰左右,务必漂净血污,方可入菜。 洗净之后入沸水锅中煮约一刻钟,捞出,再入清水中刮洗,用刀刮净猪睫,挖出眼珠,割下猪耳,切下两腮,再切去猪嘴,剔除淋巴,刮去舌膜; 将眼、耳、腮、舌和头一起放入锅内,加清水,用旺火煮两次,每次煮约一刻钟,至七成取出; 大锅中用竹箅垫底,铺上姜片、葱结,将猪眼、耳、舌、腮、头按顺序放入锅内,再加冰糖、酱油、料酒、香醋、香料袋、水。水以浸过猪头为度,盖上锅盖,用旺火烧沸后,改用小火焖约一个时辰,直至汤稠烂; 安然一边做,一边把需要注意的要点讲给高炳义听,倒有些当年自己在烹饪学校上课的觉,高炳义跟狗子两人异常认真的听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安然的手。 也是直到此刻,高炳义才知道什么叫大厨,什么叫高手,先头自己还怕这丫头年轻,就是嘴上说说,如今见人家这一伸手就服了,莫说自己,就是自己的师傅,自己见过的所有大厨里,都没有这么高的厨艺。 外行不过看个热闹,高炳义却是个真真儿的内行,只看安然一拿刀就知道,这位是自己无法企及的高手,那畅的刀工,难以收拾的猪头,在她手里变成了一件异常轻松的事,不过转眼间,就把猪头收拾的妥妥当当,而且,分割猪头的每个步骤都如此的游刃有余,看她做菜简直就是一种享受,也会格外期待成菜的味道。 最重要人家是大师啊,却不藏私,而是一点一滴逐字逐句的讲解给了自己,这让高炳义异常兴奋,这可是想都想不到的造化,却也有些忍不住开口:“那个,安大厨,您真把这些诀窍告诉俺了啊?” 安然挑眉看了他一眼:“这不是诀窍,只是需要注意的地方,即便如此,想做好这道扒烂猪头,也需格外耐心才行,稍有疏忽便会失败,还有火候,要记着,火不能旺,要始终保持锅中汤汁沸而腾,火大便过,火小又不够酥烂,需刚刚好才行,另外,还需据猪头大小,斟酌调料的用量,如此,这道扒烂猪头就算做成一大半了。” 狗子吐了吐舌头:“俺的娘哎,这才一大半啊。” 安然点头:“还有最后一道工序,也是这道菜最为重要的一道工序。” 说着,把锅里焖的酥烂的猪头小心的捞在一早备好的大圆盘里开始整理:“要格外小心,头面部朝上需盖住舌头,再将腮、猪耳、眼球按猪头的原来部位装好,成整猪头形,浇上原汁,缀上芫荽叶,这才是扒烧整猪头。” 等这道菜上去,安然便带狗子离开了富居,临走把昨儿记下的这道扒烧整猪头的详尽步骤给了高炳义,至于其他两道是南菜的基本菜,作为南派厨子,若是做不好,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狗子一路都在问这问那的,一张嘴始终就没停过,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安然本没听他说什么,知道小家伙就是有些兴奋过头罢了。 忽然看见前头不远的安记酒楼的招牌,安然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刚来的时候竟没注意,下意识侧头看过去,却瞧见一位人,虽一晃而过,安然还是看清楚了就是那自己跑去城东的安记酒楼找安子和质问时,在安子和后头出来的那个安府的三老爷,安嘉树。 毕竟那张跟安嘉慕颇有几分相像的脸,自己不可能认错,唬了一跳,忙低头,却又不好笑,怕是这位三老爷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不过,怎么他回来齐州?他既然来了,安嘉慕会不会来? 想到此,又不有些后怕起来,忙叫车把式快些,回到了小院一头扎进屋里不出来了。 狗子本没注意安然的异样,小家伙这会儿正兴奋呢,跟安然说了一路仍不足,这会儿蹲在他娘旁边开始说安然做菜的经过,如何如何厉害的刀工,手法等等。 狗子娘不笑了起来:“让你一说,哪是做菜,安姑娘是摘花呢。” 狗子忙道:“娘别不信,安姐姐可厉害了,做起菜来比摘花还好看,我师大伯都看傻了,回来的时候悄悄嘱咐我,死着也要拜安姐姐这个师傅,说拜了安姐姐,狗子将来就是最厉害的大厨,以后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让娘跟着我享清福。” 狗子娘侧头看了眼西屋,暗暗叹气,就是不知道狗子有没有这样的造化了。 安然连着两天都没出去,生怕安嘉慕跟着他兄弟来了齐州,碰上自己,万一又勾起那男人的心思,自己可白费劲了。 既然不出去就收拾收拾自己的屋子吧,别的还好,火炕需的提前烧烧,候着冷的时候好使唤。 如今安然也不愁进项了,虽说子短,可栓子娘两口子却极为能干,猪头的买卖如今做了起来,甚是红火,自己那一成利说不要也不行,按时就会送过来,头一个月就给了自己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在这里已经算一笔巨款了,想当初,自己这么个丫头也才一两银子罢了,三两银子买自己这样的,可以买三个,有时想想,人真是最不值钱的。 所以,安然现在不缺钱使,而且,她本没花钱的地儿,房租,狗子娘死活不要,连带管着安然一天三顿饭,管吃管住,安然唯一使钱的地儿就是出去买点儿小玩意小零嘴什么的,这些不过有限几个钱。 加上之前从冀州府带出来的存项,即便给了安远十两的赎身银子,除了自己的那些工钱,赏钱,还有两位师兄临走偷给自己两张银票,一张一百两,一张二百两,故此安然算是相当有钱的女人。 不是知道自己在齐州待不住,真想买个水边的小院在这儿落户算了,可惜,她还的去别处呢,或者,以后等自己老了可以考虑在这儿养老。 想到此,不笑了起来,如今她可才十六呢,距离老,至少还有数十年,远着呢。 见今儿头好,安然索把被子拆了,挽上腿提着个木桶,去外头河边洗被单。 出去的时候栓子娘瞅见要帮忙,让安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开玩笑,自己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让人伺候上了不成,再说,她觉得这洗衣裳也是个难得乐趣,在现代绝对体会不到的,冀州府也不过就是拿个盆在井台去洗,跟在河里不一样。 更何况,这里的河下都是泉眼,河水清澈,且伴有汩汩涌动的声音,就连洗衣裳这样枯燥的事儿,也变得格外有趣。只不过,入了秋河水真有些凉,若是酷暑时节,在这沁凉的水里站一会儿,肯定凉快的不行。 头正好,照进清澈的河水里,映的水里的鹅卵石五彩斑斓好看非常,安然捡了几块,对着头看了看,不如南京的雨花石,却也有种别样的古拙,自成天然,想着可以放到自己的桌子上当摆件,便弯捡了起来,寻到好几个有意思的,便对着头仔细看。 却忽听狗子娘惊呼了一声:“可了不得,安姑娘怎么下水了,这都入秋了,着了凉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快着上来吧,有客来寻姑娘呢。” 安然一愣侧头看过去,果见岸上站着一人,瞧着有六十多了,两鬓已斑白,虽穿着简单,却那种沉浸在骨子里的风雅厚重,也让安然知道,这位怕不是寻常人。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