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太太说:“还好,忙的事情在后头呢,上周刚在市里开完会,要大力搞旅游业多区域整合。” 项明章问:“侧重点?” 段昊回答:“‘文旅’,文化旅游。” 楚识琛明白谈到了正题,果然和旅游业相关。他有些意外,因为项樾的主要领域在银行业和金融业,项目体量都比较“大”。 就拿最常见的客户资源管理系统来说,大部分旅游公司的需求难度、价格预算和收益效果都在市场的中间波段,属于肚子大两头小的“橄榄型”。 而项樾的目标大多集中在头部,显然和旅游行业不那么适配。 楚识琛听得认真,生意的兴衰受方方面面的影响,无论颠沛世或和平年代,能够短期内决定一个行业的前景是光明还是晦暗,唯有“政策”二字。 他知道项明章抱有同样的看法,敬而远之,抑或分一杯羹,凡事早做打算才能赢得先机。 围绕会议聊了许久,段昊切下一大块羊排放进口中,他瞥见楚识琛的盘子,说:“楚秘书怎么不吃,东西不合胃口吗?” 楚识琛用刀尖划拉了一下,说:“光顾着听段先生讲话了,受益匪浅。” 吃过饭,一行四人从餐厅台的旋转楼梯下去,在草坪上边走边聊,项明章经常来攀岩和搏击,很少打高尔夫。 不远处驶过来一辆巡场车,走下一男一女,楚识琛认出是项明章伯父家的堂兄。 项如纲看到他们,牵着未婚走过来,说:“这么巧。” 项明章回道:“这么有空。” “我比不上你贵人事忙。”项如纲冲段昊和段太太点一下头,也算认识,“这是我未婚,姓秦。” 段太太看秦小姐孕肚明显,得有五个月了,说:“打球要小心点,有时候草地很滑的。” 秦小姐温柔道:“我们来看看场地,打算办户外婚礼,不过这里好像单调了一点。” 项明章対别人结婚还是离婚没兴趣,看了眼手表,但记不清下午的会议是几点钟了,扭脸要问,发现楚识琛更不关心旁人家事,正专心致志地端详那辆巡场车。 项明章低音量:“平衡车还没驾驭好,这么快就喜新厌旧。” 楚识琛听见,被拆穿有点没面子,说:“谁规定喜了一个,就不能喜另一个。” 项明章给他定:“朝三暮四。” 楚识琛至少见项明章换过三辆车,不服道:“那你算什么,朝秦暮楚?” 项明章问:“哪个楚?” 楚识琛微怔,改口道:“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要颠倒黑白。”项明章说,“我放了一次火,你点过天灯。” 楚识琛凝眉,终于咂出不対劲儿来:“我说的是车,你在说什么?” 项明章亦作停顿,却不肯回答自己把话锋拐到了哪去,然而楚识琛不好糊,回避了大半天,此刻直直地盯着他用眼神质问。 正僵持着,项如纲忽然说:“明章,婚礼那天给我当伴郎吧。” 众人目光投来,楚识琛转向别处作罢,项明章拒绝道:“我贵人事忙,你还是找如绪吧。” “再忙,难道我结婚你不出席?”项如纲说,“重要的是,我想把伴娘介绍给你认识。” 项明章不在乎地笑了一下:“你怎么那么土。” 秦小姐说:“就当个朋友嘛,伴娘是我从小认识的闺,人又能干又漂亮,格大大咧咧的特别可。” 项明章余光轻纵,楚识琛游离在话题之外,似乎没在听,他道:“那恐怕没缘分,我不太喜开朗的。” 秦小姐有些尴尬。 项如纲给未婚撑,笑着说:“你一向捂得严实,全家人谁也不清楚你喜什么样的。再夸张点,我连你喜男的还是女的都不太肯定。” 楚识琛微小幅度地抬了下头。 项明章收敛余光,说:“没准儿我确实対男的更兴趣。” 楚识琛心头一紧,他既不想探听这种有悖伦常的私人情,更惧怕项明章会口无遮拦。 他尽量自然地把手放在项明章的小臂上,打断道:“项先生,你们慢聊,我去下洗手间。” 项明章觉到手臂被捏了一下,不动声地说:“你去吧。” 楚识琛借口离开,背后的聊天声渐渐听不到了。 俱乐部的一楼有咖啡馆和游戏室,只接待会员,楚识琛在大厅里闲逛了一遭,角落有一间手工巧克力屋,他在橱窗前停下。 琳琅目的巧克力一格一格整齐摆放着,楚识琛却思绪错位—— 项明章有没有说话? 那一晚监控有没有拍到? 不喜开朗的,是真的还是揶揄? …… 服务生见楚识琛立了许久,过来招待:“先生,您想要巧克力吗?” 楚识琛乍然回神,不好意思拒绝,问:“哪种口味比较推荐?” 服务生介绍道:“这几种口味广受好评,您可以尝尝,或者您喜任何口味,我们可以帮您订做,留个会员账号就可以了。” 楚识琛反应过来:“我不是会员。” 服务生说:“没关系,您有需要再叫我。” 楚识琛不好继续戳在这儿煞风景,正要转身,玻璃窗上映出另一道身影,项明章送走了段昊和段太太,打发了堂兄和堂嫂,进来找了他一大圈。 两个人一齐杵在橱窗前,较劲似的谁也不开口。 服务生望来好几次:“……” 总是脸皮偏薄的先认输,楚识琛在众多猜疑中挑了一个,并且拐了个弯,问:“你答应当伴郎了吗?” 项明章反问:“你想让我答应吗?” 楚识琛说:“你答不答应与我无关。” 项明章:“那你问什么?” 楚识琛:“我要帮你记下程,这是我的工作。” “用不着你记,当不当伴郎我都要参加婚礼。”项明章从橱窗上的卡片盒了一张小卡,“就像伴娘活泼与否,我都没兴趣认识。” 楚识琛张了张口,无端的“安心”实在难以名状,他只能生硬地履行职责:“下午的会议快开始了,我去找司机把车开到门口。” 回到园区,项明章直接去研发中心开会。 楚识琛在秘书室待了一下午,傍晚下起小雨,冷风吹进来刺得喉咙又干又。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项明章冒雨回来,办公区没人了,秘书室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项明章没理会,进办公室拿了包,出来后好像咳得更厉害了。 他脚步停顿,推开门仿佛兴师问罪:“为什么还不下班?” 楚识琛顺了顺气,回答:“我在做计划书。” 项明章道:“如果一晚上做不完,你准备在公司通宵?” 计划书涉及一些细节的技术问题,楚识琛拿不准,平时可以请教凌岂,但“退款”这项提议尚未公开,不能信息。 他握拳挡下咳嗽声,说:“不太顺利,有点卡住了。” 项明章道:“做多少都发给我,我看完明天给你反馈,现在下班。” 楚识琛收拾东西,那身套装估计有好几件,很沉,他拎在手里和项明章一起离开。 进电梯后,楚识琛朝右上角的摄像头看了一眼。 项明章佯装不知,他怎么可能傻到让监控拍下来,就算拍到也是他比较丢人,楚识琛埋在他肩上本看不清楚。 地面积了一层浅浅的雨水,从办公大楼出来,项明章没开车,司机提前下班陪太太过生去了。 楚家的司机来接楚识琛,热心地问:“项先生怎么走?” 项明章装惨:“不知道。” 楚识琛记得去医院的那个下雨天,坐进车里対司机说了句话。 “项先生,”司机対项明章说:“叫车还要很久,送您一程吧。” 项明章倒是不客气,坐进车厢另一边,与楚识琛之间相隔那只套装盒子,一路无话,各自凭窗听雨。 中途,楚识琛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司机笑道:“饿啦?” 楚识琛午餐几乎没吃,说:“有点。” 司机后半程加速,先把项明章送到了波曼嘉公寓。 项明章撑开雨伞下车,连句“再见”也没讲,车门一关,车厢陡然安静,楚识琛全程対着副驾的椅背。 正要发动,项明章绕到另一侧车门外,敲了敲窗户。 楚识琛降下车窗抬头。 伞沿遮挡,这一方空间好像雨停了,项明章从外套口袋里掏了一下,往窗户里一扔,然后转身走了。 楚识琛来不及接,东西砸在腿上,眨眼间项明章长腿阔步进了旋转大门。 雨滴斜洒进来,凉冰冰的,楚识琛捡起来,那一包巧克力上带着项明章的余温。 第38章 公寓白天刚做过清洁,纤尘不染,项明章只到冷清,他换了衣服,进厨房泡了一杯蜂水。 不知不觉已经是最后一瓶,只剩瓶底黄澄澄的,不知道还够不够再泡一杯。 项明章端着杯子去书房,文件和资料太多,他不在家的时候清洁工会避开这一间,绕到桌后,他打开电脑和落地台灯。 邮箱躺着一封未读邮件,是楚识琛发过来的计划书。 项明章兀自叹了口气,心说这是什么世道,老板居然要给秘书加班。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