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师逢灯嘴道:“小耗子,你没去过文楼吧?” 桑洱摇头。 “那可是个繁华的好地方,四通八达,人多车多,好玩的东西更多,听说前几天,文楼最大的乐坊就来了十几个能歌善舞的胡姬。”师逢灯放下杯子,提议道:“要不,冬至我们三个一起过呗,我还悉那一带的,可以带着你们玩。” “真的吗?”桑洱心动了:“那不如就……” 伶舟语气冷淡:“不必。” 桑洱一听,立刻就和他统一阵线,道:“那我也不去了,我要跟着主人。” 瞧见桑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伶舟的眼底浮出了一丝悦。 “……”师逢灯屈辱道:“行吧,你们成双对,老子自己过。” . 转眼,就到了冬至当。 天空难得放了晴,天空湛蓝无云。 中午,他们一行人就抵达了文楼,约好的见面地点是一座客栈。 大街车水马龙,人如织。客栈外面的街上,就有很多小摊贩,其中有卖烤玉米、烤红薯的小摊子,食物的香气渗入寒风中,面飘来,十分人。 比起在房间里听伶舟和那些魔修易,桑洱更想在附近逛一逛。 走到摊子前,桑洱买了一个热腾腾的红薯,忍着烫意,小心撕下了皮,咬了一口。软糯糯、香甜甜的滋味在舌上化开,手心也被烘热了。 桑洱一边吃,一边顺着人往前走,忽然看到前方拥挤不已。原来那里有一座寺庙,香客们在朱红大门出出入入。石阶下,还有很多卖香烛的小摊子。 听了周围的议论,桑洱才知道,这寺庙以“求姻缘很灵”著称。连外面卖香烛的摊子,也在兜售姻缘符之类的东西。 一个小孩儿正在帮大人看摊子,怀里抱着一个木盒,里面放了许多红绳编织的东西。看见桑洱,他就颠颠地了上来,一张嘴就是一套利的词:“姐姐,买点桃花结吧,只要三个铜板,和你的心上人一人一个,系在手腕上,今生今世,情意绵绵呀!” 看出了桑洱不想买,这小孩儿又换了一套说法,仰起他那张乎乎的小脸,卖着可怜:“姐姐,你就买一对吧,我要是卖不出去,今晚肯定要被叔叔婶婶骂了,连饭也吃不的!” 桑洱:“……” 小朋友,你哪里像是吃不饭的样子? 这时,桑洱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人群里,出现了几个修士模样的人。为免引起他们的注意,桑洱最后还是掏出了三个铜板,打发了这人的小孩,揣着桃花结走了。 遇到了修士,桑洱也不敢再往前走了,沿着原路,回到了客栈后院。 被街上的风吹过,手里的红薯温度刚好,不烫嘴了,桑洱坐在台阶上,吃了起来。 这时,她的后方传来一个含笑的声音:“那是桃花结吗?” 桑洱回过头,就看到了师逢灯站在她后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口袋上,原来,她刚才匆忙进去的桃花结漏出了一角。 桑洱将它进了口袋深处,疑惑道:“你怎么出来了?” “里头熏香味儿太闷了,反正我也只是搭个线,易和我没关系。”师逢灯耸了耸肩,坐在她旁边,八卦兮兮道:“小耗子,你有喜的人了?” 桑洱一本正经地说:“人能有喜的人,妖怪为什么不能有?” “谁啊?看我能不能给你出谋划策,这方面我还在行的。” 桑洱慢道:“不告诉你。” 不管师逢灯怎么好奇,桑洱就是不说,连对方的特征也不肯描述。 这小耗子的口风还紧。师逢灯遗憾地叹了一声,只好聊起了别的话题:“快要过年了,你明年有什么愿望不?” “愿望?”桑洱想了想:“我想生个孩子。” 妖怪说话都是很直接的。不过,师逢灯本来也是魔修,倒不觉得她的话惊世骇俗,还调侃道:“你喜的人还不一定答应和你在一起呢,这么快就想飞跃到生孩子那一步了吗?” 显然,他看到桑洱买的桃花结,已经把她视作一只为情所困的妖怪了。 桑洱没反驳,将包着红薯的纸往下折了折,垂下眼,嘟囔:“反正我早晚都会生孩子的,不管是和谁生,总会找到一个人愿意和我生的。”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师逢灯惊讶的声音响起:“伶舟,这么快就谈好了吗?” 桑洱一怔,立刻转头,才发现伶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廊下。那双黑沉沉的眼,仿佛酝酿着一场令她心惊的风暴。 …… 易已经完成,鲛人被伶舟扔进了乾坤袋里。 天转至暮沉沉之时,大街上的灯盏逐渐亮了起来,如星碎落入凡尘。 师逢灯和那几个魔修都已经走了。 桑洱跟在伶舟的身后,有点懊恼自己说多了话。 在原文里,到了这个阶段,小妖怪的原主因为伶舟一直不肯和她生孩子,已经有点儿灰心丧气了,也模糊地萌生了另寻目标的想法。桑洱刚才表达的意思是符合原主的心境的,所以没有被系统判定为角ooc。 更何况,伶舟本来就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她和谁生小孩,他应该都不会在意,也没兴趣打听才对。 但是,从步出客栈开始,桑洱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直觉——她不应该让伶舟听见的。 不该让他听见这种类似于她想跳槽的话的。 前面,伶舟面容沉,从方才开始,就一语不发。 从两年前起,后方那只叫桑桑的小妖怪,就着他,赖着他,一心想和他生小孩。但现在,她的意思,似乎是只要能和她生小孩,对方是谁都无所谓了。 她不再非他不可了。 为什么她这点微妙的态度转变,会让他到这么不快,口仿佛被一团烦躁而莫名的火气堵住了? 这其实不应该的。 她只是他的仆从。她自己也这么说的。 若非如此,他甚至不会多看这样眇乎小哉的小妖怪一眼。 她的眼中倒映着谁,心里装着谁,又想和谁成亲、生孩子……统统都和他无关,不是吗? 为什么……就是无法不去在意? 今天是冬至,城中有灯会。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桑洱被推挤得微微踉跄了一下,发现伶舟离她越来越远了。 这也许是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节了。比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她还是希望留下一些好的回忆。 不如试着转移一下伶舟的注意力吧。 桑洱在乾坤袋里摸了摸,摸到了那个小暖炉,就追了上去:“主人,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过年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伶舟停住了脚步,硬邦邦道:“过年?现在才冬至。” 桑洱自然不能说自己可能过年时已经跟着江折夜跑了,声音软和地说:“我知道呀,其实我很早就在准备这份礼物了。现在的天气这么冷,还下雪,正是用暖手炉的时候。反正都做好了,就没必要等到过年的时候了,早点让你用上,不是更好吗?” 听到她说自己很早就在准备礼物,伶舟别开头,语气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僵硬了:“我又不怕冷。” “谁都会怕冷的。”桑洱拿起了伶舟的手,将小暖炉到了他的手心,再拿起他另一只手,包裹住了它,认真地说:“即使你很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怕冷又不是弱点,和你很强一点都不冲突。” “你这织的是什么?” “什么?你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吗?这是我啊。”桑洱有点郁闷,抬起手指,一处一处地指给伶舟看:“你看,这两个黑点是我的眼睛,这是耳朵,这是尾巴。还有这两个小球球,是用我的护心做的。” 伶舟:“……” “因为是送给你的,我本来还想织一个你的原形,可惜没有黑的线了,我就做了一个我自己。”桑洱拨了拨那颗小球,突发奇想:“主人,你觉不觉得,你这样拿着它,特别像两年多前,你把原形的我捏在手上的时候?” 顿了一下,桑洱不忘强调:“当然了,我那时候还是比它好看很多的。” 提及当年的事,伶舟的嘴角终于翘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 那时候的他并没有想过,这只小妖怪能经住一次次的危险与风浪,在他身边待到如今。 在各种方面,她都超出了他的意料。 “主人,虽然它不是很致,但里面我是改造过的,你看。”桑洱拨了拨上方的盖子,说:“和大街上的炭火炉不同,它用灵石就能催动了。” 到底是藏了诀别之意的礼物。最后一次,桑洱想尽善尽美,还是花了一点心思的。 桑洱摸了摸口袋,了一小碎块的灵石入炉。果然,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平时,桑洱两只手都可以贴在小暖炉上取暖。伶舟的手太大了,小暖炉一下子就被衬得十分袖珍。 他捧着暖炉。桑洱捧着他的手,因为手比他的小太多,包不住,只能覆着。她叮嘱道:“主人,你也用力紧一点,看看有线衣隔着的时候,它会不会烫手。” “嗯。” 暖炉顶部的莲花孔散发着金红的光芒。桑洱低头,专注地望着它,鼻头微微泛红,睫被映成了温柔的淡金,半覆着小挑眼。 不一会儿,暖热之意开始从炉中透出。桑洱高兴地说:“主人,你觉到了吗?手是不是很暖和?” 没等来回应,桑洱抬起头,才发现伶舟看的本不是这个小暖炉。 他在静静地看着她。 与这道目光对视了一会儿,不知为何,桑洱的心头竟泛起了一点异样而陌生的心慌。指节一蜷,手就缩了回来。 恰好这时,灵石小碎块恰好烧到了尽头,炉火也慢慢熄了。 桑洱连忙说:“它熄了,我们先收起来吧。” 这小暖炉和伶舟平所用器具的风格一比,显得格格不入。伶舟捏了捏那小球,还是将它收入了乾坤袋里。 气氛终于松动了,桑洱打铁趁热,道:“主人,那我们要不要逛一下文楼?今天可是冬至,来都来了,逛一下嘛。” 伶舟望了她一眼,终于点了头。 “那我们走吧。”桑洱抬起手,本想拉伶舟的手腕,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落在了他的衣袖上:“走这边。” 夜幕升起,城中火树银花,灯海银澜。乐坊中,有妖娆的胡姬在弹拨琵琶。路上有杂耍艺人,也有卖灯笼、烟火的小摊子……桑洱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拉着伶舟到处跑。 直至过了子时,他们才回到了行止山。 山上的殿,安静得仿佛与人间是两个世界。就像往常一样,桑洱站在镜前,为伶舟解了发饰,才自行去洗漱。 等她回来时,就发现伶舟已经睡着了,灯却没熄灭。 在幽昏旎的烛灯下,他像是一尊白玉所造、俊美年轻的魔尊。 桑洱弯,轻声问:“主人,你睡了吗?”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