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居然还玩强买强卖! 那厢,秦跃和谢持风在空旷的街上,踏着倾斜的屋瓦,周旋了几个回合,终于还是不敌对方,出一口鲜血,急退数步,勉强地才用剑撑住了身体。 被这么一通搅,所有人的站位都变了。密不透风的九连环锁阵,也不攻自破。 四周旋转的绞杀暗光,也倏然熄灭。 空气中有冷风掠起,桑洱的眼梢一抬,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片拂动的衣袍。 在地上的手指微微一蜷,桑洱深口气,仰起了下巴。 谢持风如疾风般,冲破了绞杀阵,来到了她跟前。 已经走到那么近了,他却仿佛还是十分难以置信,死死盯着桑洱:“秦……小姐,真的是你吗?” ——其实,他今晚会出现在这里,实属偶然。 深夜经过城门,察觉到附近有人战,他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但没想到,目光不过随意一掠,他就在包围圈的中心,看见了已经失踪了十年、生死未卜的秦桑栀! 她似乎遇到了麻烦,护着身后一个人,被一群修士用剑指着。 谢持风本要出手相助,走到屋檐上,恰好听见了她和别人的对话,才得知,秦桑栀护着的那人,竟是裴渡。 而她周围的人,则是秦家的其他修士,为首之人甚至是她兄长秦跃。 但看得出来,秦桑栀对自家的人有很强的敌意,并不想被秦跃带回去。 所以,谢持风还是毫不犹豫地出了剑,给她解了困。 顾及到这些都是秦家的人,他到底没有下杀手,只点到即止地用月落剑的剑背去攻击、破阵。要不然,这些人的下场,恐怕就不是单纯的内伤,而是身体直接被切成两截了。 “是我!”桑洱用力地点头,急切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谢持风肯定是认出了她是白月光才会帮忙的。纵然心头有千言万语,现在也绝对不是叙旧和解释的好时机。 二选一的话,她铁定要跟谢持风走啊! 忽然肩上一沉,裴渡面容苍白,竟已失去意识。 桑洱撑着昏的他,站了起来。 谢持风看了一眼她搀着的裴渡,眼底闪过了几分厌恶和冷意,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 月落剑在夜空下飞快几转,听从召唤,回到了他的手里。 谢持风踩到剑上,将桑洱和裴渡拉到了他身后。 “慢着!给我站住!”身后的秦跃摇晃了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谢道友!若我没有记错,你与我秦家无冤无仇,甚至连一点集和关系也没有,为何你今晚要手我秦家的家事?!” 谢持风没有自报家门,但他的月落剑,又有谁不认识? 谢持风顿了顿,低声留下了一句:“不是毫无集。” 秦家门生如今的状况,已拦不住任何人了。秦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落剑载着他们,消失在了茫茫夜里,眼中的鸷,浓得化也化不开。 . 谢持风带着桑洱离开了归休的附城。直到已经看不清天空被城池照亮的光芒了,他们在路边的一座破庙前停了下来。 谢持风找到了榆木神像前的烛台,吹开了灰尘,点亮了烛火。旁边有蒲团,裴渡枕在了蒲团上。 一团温暖的昏光靠近了她,谢持风将点燃的烛台放到了一旁。 “已经那么远了,秦跃应该追不上来了。”桑洱主动开了口,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蒲团,说:“你也坐下吧。” “……好。” 谢持风开衣摆,坐了下来。和桑洱之间,有一个自然而守礼、恰到好处的距离。 昏光中,桑洱跪坐在一旁,给裴渡的脖子止血,用的还是她准备给自己跑路用的包袱里的药——方才趁离开时,她不甘心丢掉这个包袱,就硬是背走了它。 万幸,那些伤口的血痕很浅,裴渡的血很快就止住了。但他的力量,应当没那么快恢复。 在桑洱做这些时,谢持风就着烛光,他的双目有几分晦涩和茫地看着她。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秦桑栀,是在十年前的渡口旁,那时候她的岁数是二十出头。 但现在的秦桑栀,看着却只有十七岁左右。 除了年纪,她别的地方倒是和他记忆里一样。 耳垂上的小红痣,秀丽柔和的面容…… 十二三岁时,他也曾经这样坐在秦桑栀的旁边,看着她写药方、贴联、给他夹饺子、送他小老虎钱袋。 那时候,正值他对男女之情还懵懵懂懂的年纪。对眼前的大姐姐,他确实曾经萌生过朦胧的好。后来,因为恶人的从中作梗,他被人以一种极为残酷的方式送走了,没机会对她道别,说一句谢谢,也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报答她。 故而,在秦宅失火、秦桑栀失踪以后的很多年里,他一直记着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结局,一直都对此耿耿于怀,十分自责。以至于,在几年后的庙会,突然在街上看到一个有点像秦桑栀的背影,他瞬间有点失控,不顾一切地追上去。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情,就是矢志不渝的喜。 直到桑洱出现,直到桑洱离开,谢持风终于明白,原来他对秦桑栀的仰慕、亲近与喜,无关男女之。它是恩,是愧疚,也是他的内心深处对温情与归属的渴望。 秦桑栀,这个收留了他的大姐姐,是这些美好温暖的名词的化身。 在那段洒血泪的时光里,她就如同一轮柔和的银月,悬在天穹,在无尽的长夜里庇护了他。 但是,谢持风从来没有摘下这轮月亮,将它据为己有,困于怀里的望。 和他对桑洱的情是不一样的。最明显的差别就是,每逢看见桑洱和别人好,他就会嫉妒、焦躁、郁闷,心眼一下子变得很小。哪怕她亲近的只是一个头脑不灵光的小傻子宁昂,他也会生闷气,会冲上去分开他们。 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分清了自己的情。再遇见秦桑栀时,守礼的距离,也会自自然然地拉出来。 那厢,给裴渡包扎好了,桑洱转头:“对了,持风,你为什么会在归休城?” “有点要事。”谢持风没有多言,言又止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问:“秦小姐,当年在渡口一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年,你到底在哪里,为何模样会有所变化?” 这些问题都不好答。 说实话,桑洱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再见到谢持风。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份换了,好像一个胆小鬼,可以躲进一个“白月光前辈”的壳子里,扮演一个情绪稳定的大姐姐。桑洱这回,可以平稳地直视谢持风的眼了。 她微微一哂,望向谢持风清澈又执拗的双眼,挑了一个能说的说:“一言难尽,不过,你放心,我过得还算不错。” “那……” 谢持风还想说话,忽然听见旁边的裴渡,传来了一些怪异的动静。 桑洱诧异地转过头。 就发现牙关打颤,身子蜷了起来,面通红。 谢持风声音一沉:“是灵力紊的征兆。” “什么?” 桑洱本来打的算盘,是趁这个机会走回头路,那等裴渡醒来,就不用去西域了。谁知道,这道银索似乎走了裴渡的很多力量。她和谢持风身上,都没有适合的丹药。 系统:“宿主,你得让他静养。” 归休城外,方圆几百里内,人烟稀疏,能找到的都是一些小村镇、小破庙,修仙浓度为0。突然间,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休养之地,是很困难的。 当然,如果要谢持风不停御剑,也许可以找到合适的地方。 但是,桑洱记得,上次她和谢持风分开时,他被箐遥真人打的伤还没好,还自己作死地不断裂伤口,又和尉迟兰廷打过一场。方才,更是直接大战秦家修士。就算是铁人,也不能没命地使唤。 有点担心他会逞强,桑洱摸了摸手腕,提议道:“持风,我看这样也不是办法,我们不要再往前了,不如,还是回去归休城吧?” 谢持风沉默了一下:“也行。” 归休城的面积那么大,即使秦跃不死心,召来秦家所有的人马,来搜寻他们的下落,应该也没那么容易。 于是,天蒙蒙亮时,他们重新返回了归休城,这次挑了人比较稀少的东附城。 没想到,这只是暂时的安宁。他们才坐下歇了一会儿,谢持风就脸微变,听见了一阵刻意低的上楼梯声,突兀地震动着空气里的尘埃。 很快,“砰”一声,房间门就被撞开了。 厉家的修士和秦家的修士鱼贯而入。房间里却是空的,人已经跑光了。 “人呢?” “茶水还是热的,应该才走了不久,快去追!” …… 这些人自然不会想到,方才还在房间里的三人,此刻都转移到了屋顶上。 桑洱趴在屋顶上,反手,将瓦片放了回去,烦躁道:“秦家那几个修士,昨晚并没有出现过。秦跃一定是从别处召了门生过来。” 谢持风半跪在屋顶上,望着大街上,那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还有几个人是厉家修士。” 桑洱蹙眉。 她知道谢持风什么意思。 秦跃好不容易发现她还活着,又有裴渡的存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不仅搬来了追兵,还一定是找了厉凝韫借势。 秦家和厉家当年曾一度好。厉凝韫年过四旬,当年和秦菱也算是手帕,秦跃就像她的子侄。如果秦跃告诉厉凝韫,他要找一个害死自己父亲和妹妹的人,厉凝韫一定会帮他。 归休城是厉家的属地,遍布他们的眼线。 这事儿恐怕麻烦了。 桑洱正在思考对策,旁边的谢持风缓缓吁了口气,说:“秦小姐,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暂时充当你的栖身之地。” 桑洱一愣:“哪里?” . 谢持风带着她和裴渡,来到了主城里。 主城中,厉家的府邸修在最中央,占地堪比一座仙宗。神奇的是,它的结构就像是土楼,建筑围成了一个大圈,恢弘壮丽,直径非常大,看不到对面的房间。圈圈的中间底部,也不是天井,而是一片美丽的浅蓝水泽,有许多巨大的荷花从底部伸出。看着很巨大,但伸出手去,就会发现离房间非常远。 桑洱吃惊道:“下面就是溯回莲境?!” “是一部分的溯回莲境。” 来参与溯回莲境的人,都会住在厉家的仙府里。溯回莲境展开以后,这座仙府,就仿佛一个悬浮在池子上的仙葫芦。宾客可以很方便地从这里跳进溯回莲境。 同时,在仙府中间悬着一面半透明的、以灵力构筑的“积分墙”,大概是每当有人杀到了罕见的怪物,得到了法宝,就会展示在上面。 这个地方止私下斗殴,又有许多大人物,看似危险,却是一个最容易藏人、也可以拿到药物,不会眼线盯上的地方。 裴渡被放到了上,谢持风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知道丹药可以去哪里领取,桑洱请他拿来了不少丹药,自己加以分辨后,喂了一点给裴渡。随后,谢持风便出去给她找点吃的过来。 裴渡就是在这个时候,慢慢醒过来的。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