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榴花捧着大碗和金宝家爷儿几个蹲在一起吃。 菜里有两大片太肥,榴花不敢吃,丢掉又觉得太浪费,想了想,夹起来放进了金宝碗里。 “这么好的给我做什么,你自己吃呀!”金宝瞧着碗里的两大片肥,想还给榴花。 榴花摇头,道:“太肥了,我不吃。” “噢。”金宝听榴花这样说,放弃了把还回去的想法,心里想道:肥多好吃啊,以前在家想吃都吃不上,榴花居然不吃。 唐元荣和金富金权两兄弟见此情景,悄悄转开半边身体去,不看榴花和金宝了。 榴花扒拉完碗里的饭菜,对还在吃饭的金宝道:“我那有西瓜,一会你拿来和元荣叔还有金富哥金权哥一起吃。” 杨老四嫌天热,近都是工人们休息他就跑回家去了,让榴花留下盯着,不过为了表示他的愧疚,今天带个瓜明天带点果子来给榴花,这些女娃娃们吃。 榴花一个人吃不了,就分给金宝他们吃。 金宝应下,榴花便回自己的小工棚去了。 她一走,旁边吃饭的陶家村人都向金宝围拢了过来。 “金宝,你小子能耐啊,这个媳妇跑不掉咯。” “可不是,又给又给西瓜的,十拿九稳的事。” “金宝看起来憨,其实机灵得很呀,打小就知道给自己预备个媳妇。” 好事者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金宝。 也有人跟唐元荣说道:“元荣兄弟,金宝和榴花从小一块长大,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姻缘,你准备何时去向陶有贵提亲?” 金宝心里乐滋滋,嘴上却说没有的事,榴花还小,当她是妹妹。 唐元荣呵呵笑道:“榴花和金宝打小一块长大是没错,但结亲还是要看两家大人的意思,这事我还没跟有贵兄弟通过气,一切都没成定数,大家还是先不要说的好,免得我们两家后见了面难堪。”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万一陶有贵看不上金宝,不同意这门亲事,而村里人又早已传得有鼻子有眼,陶有贵便会认为是唐家故意散布谣言,想迫他把闺女嫁给金宝。 那些好事的人听见唐元荣这样说,也就不自讨没趣,回去一边继续吃饭去了。 榴花在工棚里摇着蒲扇等金宝,待金宝来把西瓜拿走,然后她躺在竹子做成的摇椅上,准备来个午间小憩。 摇椅也是杨老四来的。 杨老四识字不多,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不但把榴花的工棚修得比工人门住的工棚舒适,最近他还了张竹制的摇椅来,好让榴花歇晌时有个地方打盹。 吃容易犯困,榴花摇了一会扇子,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就在上下眼皮即将合上的那一刻,看见一个悉的身影正向着自己的工棚走来。 我难道是已经睡着了,开始做梦了吗? 榴花努力撑开眼皮,意识仍有些模糊。。 猛烈的光下,许久未见的书生撑着伞,笑意浅浅,眼眸明亮。 外头刺目的光透过薄纸浅了许多,照在他的脸上,眼里的光彩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肌肤温润细腻,宛如玉石。 “你......你怎么来了?”榴花看着书生走进自己的工棚,意识一下就清醒了,赶紧从摇椅上起身。 “我听母亲说你来镇上了,这里离书院又不远,我就过来看看。”书生收了伞,眼神温暖,笑意柔和地看着榴花。 “哦哦。”榴花顿时局促起来,左右瞧瞧,只有桌子那边的一张凳子和摇椅能坐,便过去把凳子搬了过来请书生坐。 书生坐下后,看见榴花却还在站着,问道:“你怎么不坐?” “我先前坐久了,现在站一会好的。”榴花语气轻松俏皮,实则是宝宝心里苦,但是不能说。 那摇椅坐上去晃晃悠悠,姿势也不会端正,坐那上面跟人说话,岂不是显得太没教养,太不尊重人了 书生点点头,目光在工棚里转了一圈,皱起眉道:“此地狭小简陋,如今夜晚蚊虫又多,你如何安歇?” “这里只是白天休息用的,夜里我不住这。”榴花回答完,也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今儿书院不授课吗?你怎么有空出来?” “天气太热,书院只在上午授课,其余时间学生可自行安排。”榴花站着,书生也不好一直坐着,答完也起身了。 榴花在这之前虽然跟书生接触过几回,可两人说过的话少得可怜,如今两人单独相处,一时间不知找什么话题来聊了。 而书生的觉也跟她差不多,气氛一下冷却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书生可能是为了打破凝滞,目光四下扫视,发现工棚里的桌上有一些纸张,并且上头还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便走过去拿在手中观看。 “这是什么?”书生看了一会仍未看纸上所画图案是什么,却又觉得应该不是信手涂鸦。 “地基的施工图呀!”榴花上前去为书生解释,“一张纸就是一座建筑物的地基的施工平面图,上面标注了基槽的长深宽和下基时每个结构层的厚度,工人们只要据图上所标注的数据作就行。” 书生听了十分兴趣,便问图上的符号各是什么含意。 难得有人对自己画的施工图如此有兴趣,榴花顿视书生为知己,给予详尽的解释,言语上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待二人的探讨告一段落,书生的问题又来了:图是谁人所画? 榴花对这个问题驾轻就,一点也不心怯,“我自己画的呀,因为不识字,所以想出了这些符号来代替。” 书生倒是没怀疑,只觉新奇又觉兴奋,认为榴花是天纵奇才。 榴花见书生并未怀疑她,脑中灵光一闪,对书生道:“你能不能教我识字?” 她让书生教识字,是为今后展现才能找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只要让别人知道她认识字,她就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行啊。”书生快应承下来,“从明起,我每下午过来教你一个时辰。” “一言为定。”榴花张开手掌,掌心向着书生。 书生怔了怔,随即轻笑起来,“一言为定。” 击掌过后,书生便回书院去了。 榴花兴奋极了,心情久久难以平静,前世的专业知识终于能光明正大拿出来见人了。 下午,杨老四来了后,榴花去看望秦娘子。 地基工程差不多还有半个月就可完工,之后就没她什么事了,在回陶家村之前,她希望秦娘子的病情能够彻底好转,有能力照顾陈良安。 来到秦娘子家,秦娘子正在洗衣裳。 榴花一眼就看出衣裳不是秦娘子自己的,不由生气了,过去夺下衣裳扔在盆中,责怪道:“婶儿,你这才刚能下,怎么又洗上衣裳了?万一累倒了,病情又加重,前面的药岂不是白吃了?” 秦娘子低着头不敢看榴花,小声解释道:“榴花姑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说这洗衣裳也不是多重的活,应当不打紧的,我们母子俩总不能一直靠你养活。” “什么是好得差不多了?之前病得那么重,大夫开的药都还没吃完,病怎么就好得差不多了?”榴花无法理解秦娘子这样不听大夫嘱咐的病人,出发点是为别人着想,可从来不去考虑后果。 她瞪着秦娘子连珠炮似的斥责,“婶儿,你不惜自己的身子不要紧,但你能不能为良安想一想,他才这么点大,你不在了,叫他怎么活下去?落街头去当小叫花子,任人欺负吗?” 秦娘子自知理亏,羞愧得脸通红,“榴花姑娘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洗完这些我就不洗了,往后一切听你的。” “姐姐,你别生气,娘是觉得什么都让你拿钱,心里过意不去才洗衣裳的。”陈良安拉着榴花的手为秦娘子说情。 榴花看着陈良安那双纯洁无垢的眼睛,心里的气顿时消去大半,语气也温软起来,“良安乖,姐姐没生气。”想了想,马上又转为严肃的语气:“良安,以后再看见你娘要替别人洗衣裳,你一定要阻止知道吗?” 知道了,姐姐。“陈良安用力点头表达他的郑重。 ”乖,你去玩吧!“榴花轻拍了下他的面颊,转而对秦娘子道:”婶儿你去屋里歇着吧,这衣裳我来洗。“ ”榴花姑娘,这怎么能行呢?“秦娘子手足无措,就是不想再给榴花姑娘麻烦才领衣裳来洗的,结果反倒麻烦榴花姑娘来替自己洗了。 榴花脸一寒,语气不容置疑:“婶儿如果还想见到我,你就进屋去。” 秦娘子见状,脖子一缩,赶忙往屋里走。 榴花把秦娘子领回来的衣裳洗干净晾上,接着又去回堂请老郎中来给秦娘子再次诊脉。 老郎中诊完脉后重新开了药方,说秦娘子按这个方子再吃几副药就行了,但饮食上仍需注意调养,心境保持开阔才行。 榴花送走老郎中,然后按老郎中新开的药方去仁济药铺又抓了几副药回来,待好一切,临走给了秦娘子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足够他们母子生活两个月的,只是这样一来,榴花身上的钱又不多了。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