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泽。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1545天,江北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你现在在哪? 有没有成为谁的女儿,谁的儿子,谁的心肝宝贝? 是否还在江北,被谁抱在怀里,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同我一起欣赏这样的雪夜? 你学会走路了吗? 你学会说话了吗? 你,现在快乐吗? 最近我常常回忆起从前。 想到我十四岁那年,你刚到家里来的时候,爸介绍我们兄弟相识。 现在想来总是滑稽的。 这天底下,有谁家的兄弟需要靠父亲介绍才相识?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从我们相似的眉眼,如出一辙的鼻子,看出来我们身体内淌着相同的血。 你刚到方家时,得知我有一个弟弟,我面上不动声,其实心底十分喜。 长期在父母严苛的目光下,被要求要像钢铁般坚毅,凡事都要在家族里争第一,在学校里争第一,甚至在全国争第一,这样的生活让我到长久的抑痛苦。 所以,当你出现,我以为从此就可以口气,也能放松,做一颗不开花不结果的树。 可这世间许多事总事与愿违—— 你像只高傲的猫,一身反骨,不屑讨好,却格外善良柔软,仿佛生下来就该被大家认可喜。 而我最终还是长成了自己讨厌的虎,看似长着锋利的爪牙,八面威风,实则外强中干,卖力讨好着每个人,无力阻止你从我手中抢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在家父亲总是溺你多些,在校同学们都愿意同你做朋友,就连池念也不自觉地被你引。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从池念的宴清哥哥,变成不重要的路人甲。 我们三个走在放学的路上,你们两个在前面打打闹闹。 我们三个看一场情电影,你们两个在旁边卿卿我我。 我羡慕你们甜,羡慕你们争吵,羡慕你尝过她嘴角冰淇淋的味道。 那段子,很多个夜里,我会拿着刀经过你的卧室。 看着你在上安然入睡的样子,我会将冰冷的刀刃对准你的口,在空中挥舞,模拟怎样才能又快又狠地穿透你的心脏。 然后对准我自己。 我如此懦弱—— 我有杀了你、杀了自己的念头,却始终没有勇气堂堂正正地站在池念面前,郑重其事地说出那句喜。 不敢像你一样违背强势的父亲,偏执掌控强的母亲,坚定地选择自己喜的大学,念自己喜的专业。 我人生唯一一次勇敢,就是不顾所有人反对,甚至不顾池念反对,将她从神病院接回来,迫使她成为我的子。 仔细想想,我喜什么呢? 除了你和池念,我说不出第三个答案了。 我想你对我的懦弱一定也有所察觉。 所以你才会用那么诚恳的语气说:“哥,方家的东西我都不要。我没出息,就只想做个废物,一辈子守着池念。” 方宇泽,想做个废物的你,为什么会想去救一只该死的恶鬼啊? 那一秒,你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你知道,在你离开的四年里,在每分每秒,你心的念念,你想用一生保护的人变成了活着的行尸走,她的眼睛黯淡无光,整沉于酒和回忆,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她该怎么去死……你还会去逞英雄吗? 你见过吗? 池念被绑在神病院的病上,望着窗外的树,一动不动,默默掉眼泪的样子。 她徒劳地动着瓣,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把她变成了一个哑巴,一个傻子,一座石像。 他们用那样紧的皮带绑着她,他们说她有攻击倾向。 可你知道的,池念多善良,她只会伤害自己。 她要是有伤害他人的念头,你救的鬼最后就不会死在我手里。 ——十几岁时没进你我腔的那把刀,最终还是完成了它的宿命。 你见过吗? 池念站在那片海里哭着寻找你的背影。 她有多么渺小无助,你看了会心疼吗? 睡在那片海里的你一定也知道海水有多冰冷刺骨吧。 她的眼泪比海水还咸,你明明尝过很多遍。 有时候我会找不到她。 她一个人穿越风雨,走很远很远的路,她跪在墓地里,抚摸着你冰冷的墓碑,她说你在呼唤她,你在等着她。 方宇泽,你不知道,多少个夜里,我受着她的颤抖,听着她的呓语,擦掉她的眼泪,我多想把你从坟里刨出来,让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亲手毁了你的太。 我想,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 我不会救人,也不会救己。 在做任何事之前,我都会衡权利弊。 我不会用我的命去换一只恶鬼。 我为了方氏而活,为了池念而活。 现在,为了成为你,而活。 方宇泽,我以前有多羡慕你,有多舍不得池念,现在就有多恨你。 如果我在十八岁那年知道故事的走向,我一定会亲手了结你的生命,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将池念从你手中抢回来,而不是夜劝告自己成全你们。 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曾经我这么想。 我低估了池念对你的。 也低估了自己对你的。 我曾经最羡慕你,最想取代你,如今还在重复做着这样的事情。 方宇泽,雪夜那样静。 你睡得着吗? 她还在哭呢。 我今天给池念买了炸,却没有勇气告诉她。 如果我认输了,你能不能回来?你帮我哄她。 我想看她跳舞了。 她说她跳不动了。 我想,这就是你对不尽责的哥哥的惩罚吧。 方宇泽,如果你还在看,如果你还在漂泊,就投胎做我和池念的孩子吧。 我会把方家的一切都给你,也把池念还给你。 ——2023年12月15?方宴清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