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夕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 一听声音,果然是个女人。 叫徐薇的好像在问他,这会儿在不在家。 程又年神情淡淡的,“在外面。” 店内在放电影,不知对面又说了什么,昭夕听不真切,只能抬头打量程又年。 “现在?”他好像有些意外,“现在有事,暂时回不去,不好意思。” “罗正泽不在吗?……可能在玩电脑,戴着耳机,没听见敲门声。你打他电话试试。” “没事。谢谢你跑一趟,也替我谢谢徐老师和师母。” 三言两语,挂了电话。 程又年抬头,就看见昭夕似笑非笑望着他。 “……怎么了?” 比学习,昭夕自认比不过宋迢迢,但论察言观的本领,和人情世故的了然,她从小就是一把好手。 家中的情况摆在那,她见惯了登门送礼、有求于人的贵客。浸润在名利场中,也看遍了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人。 她不融入,那是因为她有选择的权利。 只听程又年的话,她也能把对话补全得七七八八。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饶有兴致地凑过来,“程又年,你是单身吧?” “是。” “那干嘛这么不近人情,一点机会也不给?” “?” 昭夕朝搁在桌上的手机努努下巴,“人家在追你,怎么这个态度?” 他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好笑,靠在椅背上,“你又知道了?” “都说我的美貌和智慧五五开了啊。”得意洋洋的笑,“听个大概,就知道十有八 九是这么回事。” 程又年失笑,点头道:“是有两把刷子。” 看她刨究底的样子,他还是解释了一句:“我老师的女儿。中秋时去老师家里拜访,见了一面。今天碰巧师母包了饺子,老师说我和罗正泽两个大男人,子过得糙,就让她给我们送来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昭夕点评。 程又年不置可否。 她敲敲桌子,八卦道:“……是女孩儿不好看?” “不是。” “那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好看就该接受吗?”程又年抬眼,淡淡地望着她。 眼前这个人的逻辑跟寻常人不一样。 昭夕翻了个白眼,点点头,“也是,毕竟好看成我这样,你也一样见面就送了个拒绝三连。” 程又年:“……” 店内的投影仪上,电影仍在播。昭夕进门时看了一眼,认出来是放的一部情喜剧,很有年头的港片。 漂亮的女人风情万种,长长的卷发风飞扬。 她靠在沿海的栏杆上,媚眼如丝,冲面前的男人说:“你们男的不都好这一口?” ……不,有的男人就不好这一口。 昭夕瞥了眼程又年,闲闲地扫了眼还剩不少的烧烤,“是接着吃,还是现在回去?” “再等等吧。”程又年低头看表,“罗正泽过分热情,徐薇一时半会儿可能走不了。” 余光瞥见幕布上的女人拎了瓶啤酒,在海风里豪地咬开瓶盖,仰头咕噜一口。 昭夕心,忍不住提议:“那,要不喝两口?” 程又年先是一怔,随即也瞥见了幕布上的画面,轻哂两声,“不怕卡路里超标了?” “……偶尔喝喝,没有关系。”她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找理由,“再说了,我这一周都没吃晚饭,一顿酒,就当犒劳自己了。” 她抬手冲前台的小姑娘招招,“麻烦来点啤酒。” 漂亮女人果然麻烦,喝酒也要看颜值。 程又年静静地看,她在一堆啤酒里犹豫不决好半天,最后选了白熊。 圆乎乎的瓶子憨态可掬,倒的确有几分可。 大概因为她的身份,服务员也是豪气十足,一搬就搬来了一整件啤酒。 看了刚才电影里的那一幕,昭夕的作劲上头,明明小姑娘拿了开瓶器来,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用。” 然后学着那女演员的那样子,把酒凑到嘴边,张口潇洒一咬。 咯嘣。 一声脆响。 下一秒,她脸骤变。 程又年:“怎么了?” 她放下酒瓶,捂着嘴痛苦地小声哼哼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酒瓶上,瞥见了白瓶盖上的一丝血迹,顿悟。 “……” 磕到嘴了。 最后的最后,还是程又年忍笑接过酒瓶,用开瓶器一一替她打开。 “反派死于装。” “您也好意思说我啊?” 到底谁才是王来着? 昭夕缓过劲来,松开捂住脸的手,面上滚烫,暗暗骂了句:“破电影。” 程又年想笑,但又克制住了,毕竟是暴躁女导演,嘲笑她的下场大概能拍出一部r级电影。 说好只喝一点酒,但喝酒这回事,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不然怎么会有不醉不归这个词? 老板也很懂事,仿佛听见了昭夕骂的那句“破电影”,亦或是她本尊亲自驾临小店,为表敬意,他居然终止了那部港片的播放,转头放起了《木兰》。 昭夕听到电影开场的音乐,就霍地抬起头来,只见老板坐在前台,遥遥地冲她招手示意。 她也笑了,抬头,定定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眼里若有光。 程又年以为她要慨些什么,谁知道她咕噜咕噜灌了一大瓶酒,得意洋洋地呼出口气:“啊,二十岁的我可真漂亮!” “……” “所以,三十岁的你就不漂亮了?” “谁三十岁了?!”昭夕重重强调,“我二十七,二十七好吗!” “那也是奔三的人了。” “?”昭夕立马反问,“那你多大了?” “二十九。” “呵,马上三十了啊。”昭夕反相讥,“而立之年还是个老光,啧。” “彼此彼此。” “……”昭夕一噎,“我们俩能一样?我这是桃花遍地,任我采撷,但我眼光高,看不上。你那是没得选。” 程又年不紧不慢笑了,“哦,那你厉害了。” “……” 完全听不出他在夸她。 昭夕索把目光投向幕布,话不投机,还是看电影吧。 “大反派马上要出来了。” “嗯。” “他那妆化的吓人的,脸惨白。当时我们在剧组,看见他就绕道。”她心有余悸地剧透。 “头发也有特。” “对。”昭夕给予肯定,话音刚落,忽然意识到什么,倏地转过头来望着他。 他说什么? 嗯。 头发也有特。 明明大反派还没有出场,他怎么会知道? …… 昭夕看他好几秒钟,直到大反派真的出现时,她才一字一句问道:“你看过《木兰》?” “嗯。” 空气中凝滞好几秒钟。 她慢慢地眯起眼来。 “看过《木兰》,却不认识我?” 室内,电影的声音很大,后厨依然嘈杂,客人们用着餐、说说话,喧喧嚷嚷的人间烟火。 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