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心疼,正要过去帮忙,围墙另一边的王戎干咳一声,“公主,这墙是王悦砸的,就得由王悦砌好,谁都不能来帮忙。” 王悦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土浆,“还有一个时辰就补好了,你先去找荀灌玩。” 荀灌也被放出来了。 清河道:“我和她约了晚上铜骆街见面,现在还早。”我就是想你了,特意来看你的。 今天是上元节,晚上灯会,全城解除宵,彻夜狂,这个年就算过完了。 王悦道:“外头冷,你进去喝杯茶,不要在这里吹冷风。” 清河进去了,但是不一会,她提着一个食盒回来,里头有一壶王悦喝的加了牛的茶,还有几道小点心。 王悦手上全是灰土,清河就端着杯子喂给他。 王戎一把年纪了,看到当众喂茶这一幕未免有些辣眼睛,“咳咳,如今你们都大了,男女授受不亲。” 清河驳道:“就许县侯和夫人卿卿我我,不许我帮忙喝茶?” 王戎一噎,“我和我夫人是夫,公主和王悦之间要守礼节。” 清河道:“我们可守礼了——朋友之间,难道不该互相帮助么?” 王戎二噎,“公主之尊,不该来这种腌臜之地,更不能给臣子喂水,这是丫鬟做的活计。” 清河道:“我听说县侯已经遣归了王悦,他丢了尚书台的差事,也就不是臣子了。从今天开始,他不是尚书令僚属,只是我的朋友。为了朋友,可以两肋刀,喂水算什么,我还能帮他砌墙呢。” 王戎三噎,算了算了,一把年纪不该管太多,倘若被一个小姑娘活活气死,那就是笑话了。 为了保护老年人的身心健康,王戎放弃了当监工,灰溜溜的回家。 王悦喝了茶,继续砌墙,道:“我堂叔王敦三天之后要带我和母亲去江南建业。” 清河一愣,手中的茶杯差点落地,“三天?”实在太突然了。 王悦将一块青砖对准了从上方垂下来的细绳,放在抹好的灰泥上,用木刀敲平整,“我和母亲正在想办法拖延时间。” 清河连忙问:“想出来了?” 王悦:“还没有。” 清河道:“我去找姑姑舞公主,要王敦别带你们走。” 王悦道:“堂叔不会听公主的话,我堂叔又不是孙会,被子管的死死的。”王敦要是听话,用心和公主相处,他们夫两个不至于现在连个孩子都没有。 事实上,王敦的倔强脾气“享誉”洛城,无人不知。 当年先皇后贾南风执政时期,大晋首富石崇在金谷园经常开宴会,真真酒池林,还有漂亮的绿珠姑娘起舞,席间还有潘安这种著名的美男子。 石崇有个恶习,就是劝酒。每次宴会,都要家里的侍女在旁边劝客人喝酒,如果客人不肯喝,就把劝酒的侍女推出去砍头,为了不伤害这些漂亮的侍女,客人们不想喝也得喝。 唯有王敦,不喝就是不喝,石崇一连杀了三个侍女,他依然坐在席间,连酒杯都不碰。 之后王悦的父亲王导严厉批评堂弟王敦,但是向来听从:堂哥的王敦却不认为自己错了,说道:“他杀自家奴婢,关我什么事”。 后来贾南风废了愍怀太子,群臣都不敢送,唯有王敦和几个人哭拜相送,贾南风大怒,命人将王敦等人抓进大牢,不过经过琅琊王氏一番斡旋,还是把他捞出来了,继续当官。 家世大就是底气足,加上王敦还是驸马爷,所以他一直特立独行,从来不顾忌别人的看法。 正因王敦出名的倔强格,王导才会把护送母子的任务给堂弟,因为王敦一旦认定了,什么公主,甚至皇帝皇后说的话都不好使,王敦要做的事情,谁都无法阻止。 这也是曹淑听到消息后没有翻脸,表面答应王敦的原因,因为王敦本说不通,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就像磐石一样不会转移。 清河本是心喜和王悦重逢,可是突然被告知只有三天时间了,她如何不急?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砌墙的王悦,难道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该怎么办呢? 王悦倒是很轻松,“不用着急,还有三天,大不了我和母亲藏起来,堂叔也没办法。” 这倒是个办法! 清河忙说道:“不如你和曹夫人藏在河东公主府,王敦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你们会躲在我姐姐家。” 王悦道:“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孙会在河东公主府可以当娘躲藏,我和母亲不能在此地久居,再说了,我们躲起来又帮不了你们,有何意义?” 清河被问住了,王悦和曹淑高傲的格,可不是藏头尾之辈。 思忖间,王悦把砸破的墙补好了。 清河一来,曹淑就去隔壁抠门戎家买天价脆梨,特意多买了几个,等王悦清河晚上捎给荀灌。 此时王悦回房洗澡,清河蹭到曹淑身边,“听说王驸马三天后就要带你们去江南了,怎么办呢?” 王敦这个人油盐不进,曹淑也暂时没想到好法子,说道:“莫愁,今天是上元节,这个年还没过完呢,明天再说。” 曹淑是一个乐观的格,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清河被曹淑染了,突然之自信,觉得小年那天联合长沙王两百多人就成功勤王,这种不可能的事情都做成了,对付王敦应该没问题。 于是清河恢复了神,这时侍女们已经陆续提着热水桶去了王悦房间,清河对着冒着热气的水桶浮想联翩。 知女莫如母,曹淑懂了,借口去厨房看一看今晚的菜,留下清河一人。 清河喝着曹淑江南带来的清茶,却越喝越渴,隔着几道门,王悦在洗澡…… 清河贼心顿起,眼珠儿咕噜噜的转动,瞅着四处无人,偷偷跑到了王悦的房间。 哗啦啦! 浴房传来阵阵水声。 隔着一道门,清河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红了耳朵尖。 清河的耳垂就像染了胭脂,心脏还扑腾扑腾的跳,就像揣着一只小兔子,脑子里也是嗡嗡作响,如夏野蜂飞舞。 害怕被人瞧见,清河进了房间之后,又飞快跑了出去,四处张望,没见到人,又偷偷溜了进来。 幸亏大晋是跽坐,在室内只穿着布袜,走路悄无声息,否则就馅了。 清河不敢更进一步,去偷窥王悦洗澡。 她这个年纪,又是害羞又是大胆,隔着一道门,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脑子里全是王悦洗澡的画面,虽然眼睛没看见,大脑里的画面却大胆的很,什么样子都有。 就这样,清河已经很足了。 蓦地,浴房传来王悦的声音:“外面是谁?” 清河脑子里那些晋江原创网止描述的幻想立刻被打断了,回到现实中。 清河装死,心想只要我不出声,王悦就会以为他听错了,以为屋子里的动静是风声。 可是过了一会,王悦又问:“是谁?” 清河见躲不过去了,又不能自己见不光的小心思,于是放低了声调,学着王家侍女的声音,“我是墨云,来打扫房间。” 王悦说道:“水有些凉,拿一壶热水进来。” 清河道:“是。” 清河赶紧出门去叫真正的墨云加热水,可是刚到门口,就听王悦说道:“厨房太远,把茶炉上的茶壶端过来就是。” 茶炉就是清河刚才休息的地方。 “是,世子。”清河只得提着茶壶,推开浴室房门,一股梅香传来。 王悦此时背对着她躺在澡盆里,盆中飘了当季的白梅花,遮掩了他的身体,他仰着头,眼睛上蒙着一块手巾,似乎在闭目放松。 他看不见我,太好了! 清河提着茶壶,学着丫鬟的小碎步,快速靠近,往澡盆里热水,“世子觉得够热了,就叫停。” 哗啦啦! 清河举着茶壶热水,细细的水注入澡盆,惹得一片片白梅花在水里浮沉,就像她的一颗少女心,跌宕起伏。 偶尔白梅被注入的热水冲走,水下王悦的大长腿会出一小块。 非礼勿视。清河立刻挪开目光,可是又忍不住把眼珠子转过来细瞧。 为了多看王悦一会,清河故意倒的极慢。 王悦始终都没有喊停,清河就一直倒。 但是水壶里的热水有限,无论清河倒的多慢,都有倒完的时候。 清河遗憾提着空水壶告退。 清河刚走到门口,王悦就道:“我的手指上有血泡,不能,你给我擦一下背。” 说完,王悦把蒙着眼睛上的那块布递过去,然后往前一扑,游到前面澡桶,以双臂为枕,趴在澡盆边缘,出半个后背。 就像一块和田美玉雕琢而成,宽阔、柔滑,脊椎骨中间还沾着一朵漉漉的白梅。 清河看了,几乎要当场鼻血。 她放下茶壶,接过布巾,半蹲在澡盆旁边,用布巾蘸着热水,擦拭王悦的脊背。 她的掌心碰到了他的背,从未如此靠近过,清河只觉得颅内燃起了一朵朵烟花,美极了,整个人就像成了仙,灵魂从身体里飘出来。 清河并不知道,趴在澡盆边缘的王悦也在偷笑:我的小公主啊,你刚才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并不地道的音调,还有你身上只有廷才有的熏香,早就暴了你的身份。 只是,王悦不想戳穿她,乐意陪她玩这个游戏。 你站在桥头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各怀心思,却情归一处。 第55章 刺客信条 水好烫。 清河心道:王悦这一身细皮还皮实,这么烫的水他都泡得下去。 虽如此,清河还是忍着烫,把手巾浸泡在热水里,给他擦背。 王悦也觉得烫,但若不找个加热水的理由,清河就进不了浴房。 我忍。 不过,清河的手指拂过他的脊背,就像一万个神仙在上面修仙做法,王悦觉得灵魂升腾,出了躯壳,舒服极了。 两人各怀鬼胎,浴房里,两人都不说话,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