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灌是吃狗粮专业户,但是捉悦在窗这种刺的事情是第一次,她担心清河吃亏,毕竟清河受过伤,又是被人灌药又是摔破头,脑子不太好。 “不是你想的那样。”清河解释道:“我昨天突然想起过去……我和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们能够重逢,太不容易了,昨晚我们聊了很久,不知不觉睡过去——” “胡扯!”荀灌打断道:“我早就不是无知小孩子了,都睡在一起了怎么可能无知无觉?分明就是故意的!哎呀,叫我怎么说你,你也太不起引了。” 荀灌永远忘记不了王悦披头散发,迈着大长腿爬窗户的那一幕,那是相当深刻啊。 荀灌说的也是事实,清河红着脸,“那是王悦啊,我……我忍不住。” 荀灌急道:“那也不能……那样!王悦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发之于情,止乎于礼。” 清河说道:“我们没有,我们只是睡在一起。” 荀灌:“都睡在一起了还没有!” 清河:“我们只是睡觉,没有做……生孩子的事情。” 荀灌盯着清河的眼睛:“真的?” 清河立刻躺倒在胡上,“要不你验一验?” 荀灌一愣,随后释然一笑,往清河身边一躺,“看到你今天应付太子妃的样子,又见你这么无躺倒,我就放心了。这才是过去的你,不服就战,无论是谁都无法令你弯,不择手段,快意恩仇,还有些不要脸。” 清河笑道:“你不喜怂怂的我?” 荀灌忙道:“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只是你希望恢复记忆,早点好起来,我们把你丢了,幸亏等到你回来,要不然我自责一辈子的。” 清河呵呵笑道:“王悦不是你朋友吗?” 荀灌道:“好吧,唯二。” 清河问:“周抚呢?他帮你说动周访搬救兵,你也为他们周家助阵,开疆扩土,收回湘州和荆州,这是过命的友谊吧。” 荀灌道:“唯三。我更正一下,你是我唯一的女朋友。” 清河道:“你也是。” 两人相视而笑。 王悦卸妆更衣回来,三个好朋友商议对策。 王悦说道:“太兴帝要太子妃来接你回,肯定是想利用你的血统为他稳固帝位,想要控制你。你三年孝期已,正值婚配的年纪,我猜太兴帝是想把你当做当做礼物去拉拢朝中大臣,以对抗我父亲王导。” 清河点点头,“经历八王之,太兴帝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之前还好,一旦坐在那个位置,就变得贪婪,想要大权在握。可是太兴帝空有野心,却没有治国的本事。我虽然姓司马,但这次我站在王导这边。王导好不容易开创了一统江南、定都建康、大晋复国的局面,不能被急于夺权的太兴帝给毁了。” 荀灌将风松剑往案几上一拍,“我守在娄湖,谁敢来抢你,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 清河含情脉脉的看着王悦,说道:“除了你,我谁都不嫁。我跟太子妃说秋天凉快了搬到台城,只是缓兵之计。等到了秋天,我自有其他法子把太子妃打发走。” 王悦也看着清河,“我昨天让太兴帝夫团圆、父慈子孝、想必太兴帝现在最恨的人是我。我爹是他的心腹大患,他肯定不会把你赐婚给我,必定从朝中选个可以与我父亲抗衡的大臣之子。不过,你不用担心,谁当驸马我搞谁,被教训的人多了,自然不会有人敢当你的驸马,到时候我和父亲一起向太兴帝施,要他认清形势,接受现状,给你我赐婚。” 王导的确是掌控东晋的权臣,国家大事他说了算,但他并非无所不能。皇室廷、清河的婚事不是他能手的,清河的婚事被太兴帝掌控。 如果王导非要强行太兴帝赐婚可不可以? 可以。但是这样的话,王导就和以前的曹、司马懿没有任何区别了。 王导是老好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格,他适合搞统战工作。唯一的目的是团结一切力量光复大晋,实现政治理想,甚至可能的话,重生后的大晋崛起,强盛,打到江北去,光复中原,重建已经夷为平地的洛城。 如果王导挟持皇室,把皇室彻底变成傀儡,走曹、司马懿的老路,把力分散到内讧中去,势必会有一部分士族对王导失望,各自站队,勾心斗角——别忘了,汉国的军队还在中原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渡江作战呢! 现在重生后的大晋要一致对外,不能还在襁褓之中就把自杀自,把自己给搞死了。 正因如此,经历过西晋政治象的王悦和清河太明白这其中的变数,才不会为了立刻成婚而给刚刚复国的大晋,去化皇室和王导的矛盾,让国家重新陷入混。 情和责任,清河和王悦都要,因而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拖。 荀灌说道,“希望这个皇帝能够早认清现实,不要再作妖了,等清河嫁给你,我才能真的放心。” 话音刚落,仆人来报,说周抚来找荀灌。 荀灌很是意外,“找我作甚?” 话虽如此,荀灌还是提剑去见周抚。 荀灌这个人形大灯笼一走,清河和王悦就抱在了一起,就像浑身黏着糖和,难舍难分。 王悦打趣道:“你这张嘴真厉害,一开口,建康城最大最美的消暑之地就成为你的,下午我就和母亲一起把地契房契都改成你的名字。” 这事不用家主王导点头,王家家事是曹淑做主,曹淑只要能够留住清河,啥都愿意给。 恢复记忆后的清河脸皮也越来越厚,“何止,我还把建康城、不,是全天下最美的男人到手了——两次!” 我骄傲啊! 周抚在湖畔树荫下等荀灌,树下知了疯狂嚎叫,听得周抚心烦意,不远处王羲之在水里摸鱼戏水,他只穿着一块红布兜兜,几乎等于赤身,在碧水中飞蛋打。 小孩子真好,没有烦劳,周抚心想。 王羲之:我不是没有烦劳,我只是不在乎了。 荀灌来了,“你找我?周家又要出征了?” 周抚忙道:“没有,我这次来,跟打仗无关。” “你要和我切磋武艺啊,行。”荀灌取出一条汗巾绑在额头上,“虽然天热我不想动弹,但是打仗的时候对手可不管天热不热。来吧,是要动兵器还是动拳脚?” 周抚摇头,“都不要。” 荀灌问:“你要比骑?我要人牵马过来。” 周抚还是摇头,不敢正眼看他,目光落在水里的王羲之身上。 荀灌:“水战?这个我们中原来的人都不擅长,你得教教我。” 周抚鼓起勇气,转身看着荀灌,“我听父亲说,有很多媒人去你家,给你说媒,想娶你过门。 我……我跟父亲说,也请个媒人去荀家。但是我父亲不肯,说我们周家是江左寒门,配不上颍川荀氏这种士族高门,派媒人去肯定会被拒绝,自取其辱。父亲不给我做主,我就自己做主来找你,我心悦你,你心悦我吗?如果你要嫁人,可不可以嫁给我?” 第142章 狗粮专业户 我把你当并肩作战的兄弟,而你想当我的丈夫? 荀灌这个吃狗粮专业户,最近几年吃过各种味道的狗粮。 清河王悦的青梅竹马狗粮、羊献容刘曜破镜重圆终成眷属的狗粮、王戎和戎卿卿我我白头到头的狗粮、河东公主和孙会离婚后的相杀相狗粮、还有王导曹淑把夫过成睡在同一屋檐下的兄弟这种怪异狗粮,吃啊吃啊,居然开始自产狗粮了。 荀灌沉默,对她而言,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她需要时间消化自产狗粮。 周抚在情窦初开时就遇到了耀眼夺目的荀灌,当即就沦陷了,陷入情网无法自拔。得知宛城有难,他就立刻去找王悦接应荀灌,哪怕那个时候荀家和江南属于两个政权。 颍川荀氏是周家需要仰望的家族,荀灌也是周抚需要仰望的士族女子。虽然周抚的父亲周访官职和荀灌之父荀崧平行,但是士族和寒族是两个阶级,打破这个阶级,士族和寒族的通婚屈指可数。 荀灌是士族嫡出贵女,还是举世闻名的女英雄,周抚何止高攀了?简直从马里亚纳海沟攀登到珠穆朗玛峰好吗! 然而,情是唯一有实力打破阶级壁垒的东西,周抚本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气向荀灌表白。 表白之前忐忑不安,心中像是有一万只兔子闹腾、一树的夏蝉齐齐叫道知了知了。表白之后,周抚反而平静了,就像刑场上看到了刽子手举起大刀,朝着自己的头颅砍过来。 死就死吧!我至少表白过了。 周抚等待荀灌的回答。 荀灌觉得太难了,比宛城那晚背水一战,单骑闯千人敌阵还难。她一战成名天下闻之后,说亲的人家络绎不绝,女子到了婚龄,定亲结婚再寻常不过,父母也在为她挑选人家。 女英雄也要结婚,荀灌给父母说过她对未来夫婿唯一要求:必须保证她婚后依然可以领兵,可以上阵杀敌,绝对不能解甲归家,以相夫教子为己任。 这个条件赶走了绝大多数的士族。有部分人表示同意,但是父母觉得同意得有些勉强,需要再考量 对方求娶的诚意,反正荀灌只有十六岁,再留几年也不迟。 但是荀家对未来女婿的要求和考量,周抚不知道啊,在他看来,荀灌被那么多士族求娶,个个都是名门后裔,来头不小,荀灌很快就要订婚了。 他现在还能见到荀灌,荀灌一旦结婚,他就没有理由再见。 荀灌终于开口了,“我信任你、欣赏你,但是你刚才问的两个问题,是否心悦你、愿意嫁给你,老实说,我从来想过。从小到大,我的目标就是有朝一能够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从来就不是嫁人生子。” 周抚的目光黯淡下去,没戏了。 荀灌坐在湖畔柳树下的石凳上,看着娄湖碧水柔波里飞蛋打的王羲之,目光有些茫: “但是,这个世界要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除了出家当和尚尼姑,谁都逃不过。我曾经跟父母说,我不嫁,一辈子单身也好,能让我专注的练习武艺,冲锋陷阵,没有后顾之忧,没有家室拖累。但是父母反对,他们说会和未来夫婿事前约定,不能干涉我出去练兵打仗,甚至说未来如果实在过不下去,我可以和离,或者丧夫也无所谓。” 荀灌把“丧夫”说的云淡风轻,周抚觉得颈脖一凉:士族的女子,都是这样看待婚姻的吗? 荀灌问周抚:“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吗?无论是男是女,只要到了婚龄还不结婚,就是失败者,就要被人议论是不是心理或者身体有病。哪怕我身为名扬天下的女英雄,也不能跳出这个框框。无论男女,必须要结一次婚,婚姻失败或者丧偶都没关系,一定要走完这个过场,然后才会成为世俗认可的,一个完整的人。为什么?” 周抚想了想,“我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些,我只是一想到你会嫁给别人,就难过的恨不得投江。 我一想到子,脑子里浮现的人就是你。我吃饭的时候,会想这道菜你喜不喜;走路的时候会想你是否也骑着马踏过这个街道;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窗外的月亮,我也是想此时你是不是和我一样,看着同一个月亮。” 荀灌:你跑题了吧……答非所问。 周抚见荀灌沉默,这才慌忙解释道:“世俗怎么看待婚姻,用婚姻来框住男女,我改变不了。但是,我绝对不是那种把婚姻当做必须走的一个过场的人。我觉得娶了子,有了自己的家,就要把子往好的方向过,不会想那些和离丧偶的事情。” 荀灌问周抚:“如果我不嫁给你,你将来会娶别人吗?你会和她好好过子吗?” 这个送命题。 周抚说道:“我从未想过会娶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女人。” 荀灌:“我是说如果。” 周抚说道:“没有如果,这种情况不会出现的。我不会为了失去情而寻死觅活。但我是个军人,大晋江山并不牢固,外有汉国隔江虎视眈眈,内有蜀地叛,自立为王,大晋还有大大小小许多仗要打,我应该会在家族婚之前,战死在某个战场之上,马革裹尸还。” 这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送命”题! 周抚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说道:“如果你愿意嫁给我,你除了多一个建城县公世子夫人的头衔之外,其他都不会变。你依然可以像现在一样练武,出征。我觉得成家和立业并不矛盾,你想想,那些著名的大将军也有都有家室,他们成亲之后照样上战场立功,你也可以。” 荀灌笑道:“你太天真了,我是个女人,结婚之后,我会怀孕,会生孩子的。” 不愧为是荀灌,提起怀孕生子时云淡风轻,就像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周抚脸一红,“你不可能一直都在怀孕、都在生孩子啊,怀胎十月,你将来就是生两个孩子,最多耽误两年。” 周抚竖起两个手指头。 荀灌问他:“你都幻想过我们结婚生孩子了?”要不然怎么口而出生两个孩子。 周抚的小心思一下子被荀灌戳穿,恨不得立马跳进娄湖和王羲之一起摸鱼捞虾。 然而,来都来了,说都说了,死就死吧,以后没机会说了。 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