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瑾年想到自己初中时的经历,便问:“她有没有提过自己暗恋或者欣赏哪个男生?” “从来没有,我们也不允许她动这个心思,从小就告诫她,不要跟男生走得太近,也不能跟他们朋友,普通朋友也不行,否则就废掉了。她认识的男生不多,恐怕就只有班上几个男同学,她老师也从来没说她和哪个走得特别近。我看她也不太敢跟男同学多接触,一直乖的,不是去画画培训,就是在家里,要好的朋友也不多。” “一叶知秋”难道是她的网友?祝瑾年疑惑。 “她长大了,马上就要上大学,完全不跟男生接触,也不太可能。”祝瑾年笑着说,“不如从现在开始转变一下态度,慢慢引导她跟男生正确往,即便有男朋友,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之类,这比一味抑和限制要好的多,毕竟她也成年了。” “唉,能顺利考上裕师再说吧……这两三年我们给她请那个老师,花了不老少啊!” “哪位名师,这么贵?”祝瑾年开了电动车的锁,随口道。 “裕师美院的秋闻梵老师。” 祝瑾年脑筋一转,明明没听说过,却连连点头,“我听知道他!是秋天的秋吧?有名的!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我一朋友是他的粉丝。” “当然有!”曲翠霞出高兴和自豪的神,把手机拿出来,指着一个名字道:“这就是他。” 这个备注为“秋老师”的id就是一叶知秋!祝瑾年为难地咬了咬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曲翠霞没看出她的顾虑,自顾自地说:“我们希希基础不是很好,本来还以为他不好请,谁知他看了希希的画之后很快就答应了,还说一定好好培养。希希跟着他学没几次就哭着闹着说不去了,好说歹说才继续学,果然进步非常大。就两年时间,她就变成这届美术考生中数一数二的。秋老师真是个好老师!” 祝瑾年继续诓她:“我朋友说秋老师已经结婚了,是吗?” “早就结了,还浪漫,情人节有时还晒晒玫瑰什么的,不愧是搞艺术的……” 祝瑾年目光一凛,这件事她决不能坐视不管。要查清楚这二人究竟怎么回事,如果有可能,再跟邓涵希谈一谈,尽量把她拉出泥沼。 ☆、第55章 蛇与剑(3) 当晚, 祝瑾年一边听聂羽峥说今天下午和郑文秀见面的始末,一边在搜索栏里输入“秋闻梵”。 “所以, 你真没理她?”她不敢相信地问, 学他一贯的口吻道,“证据呢?” 他无奈道:“没有证据。” “‘你老婆’长得漂亮吗?”祝瑾年继续耍无赖。 “再见。” 她投降, 笑着说:“别挂别挂,逗逗你而已,我办正经事儿呢。” “你先忙,等办不正经事时再叫我。” “真别挂, 我有事请教你呢。” 搜索结果出来了, 秋闻梵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 也是裕师美院的副教授,在意大利留过学,擅长油画、素描, 笔名“落叶知”。 落叶知秋,他笔名是这个意思吗? 大家对秋闻梵的评价都好,暂时没发现他有什么作风问题。然而, 祝瑾年一想到下午在邓涵希手机上看到的那一句骨的表白, 就觉得皮疙瘩掉。世界上最不能直视的, 一是太,二就是人心。人心可以很好, 舍不得踩死一只蚂蚁, 也可以很坏, 将罪恶之手伸向无辜者。 祝瑾年掩去了邓涵希的真实信息, 将这个案例分享给聂羽峥,并说了自己的想法,“她能接触到的男不多,最容易接触和能以最合理的理由接触的,就是自己的老师。” “成为第三者、足他人婚姻的罪恶和焦虑叠加,确实可能造成她的强迫症。”聂羽峥表示赞同。 “我觉得这女孩一开始是很排斥老师的,她曾表示过自己不愿意再去补课了,说明当时有反抗的心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默许了。”祝瑾年气愤地说,“一个已婚男人,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女孩子说那么下无的话,我真不敢想象他们私下相处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遇到这种情况就应该报警!” “是情不自,就像……我对你一样。” “不一样!”祝瑾年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 聂羽峥笑,“哦?这么说我以后可以再过分一点?” “你敢!” “瑾年。” “嗯?” “早点回来。” 祝瑾年抿一笑,逗他,“想我了?” “不想。” “你一点也不老实、不浪漫,你看人家美术老师,想什么说什么,本不害臊。” 那边静了几秒,然后他提醒道:“你刚才还说他那句‘想念你双腿之间的味道’是下无。” “因人而异嘛。” 他嗓音低沉,“我又没见过,怎么想?” 祝瑾年差点被这句话噎得吐血,脸有些热,想当面捶他几下,这么一来,对他的想念忽然排山倒海而来,很想现在就扑到他的怀里。 结束通话,祝瑾年更加专心地探究秋闻梵其人,在一些论坛上找到了许多女生对他发的花痴,还有人称他为心目中的“高冷男神”。她点进一些女生的相册,发现好几个人的相貌身材都在邓涵希之上。她有些不可思议,师大向来出美女,既然秋闻梵在学校中风评和人气如此高,对哪个恋他女生下手都易如反掌,为什么会对长相、身材平平的邓涵希情有独钟?想到这里,祝瑾年脑大开,难不成邓涵希男朋友的网名恰好也是“一叶知秋”,或者,邓涵希跟纠聂羽峥的曹筱柳一样患有恋妄想症,雇了一个人假扮秋闻梵? 一条讲座预通知引起了祝瑾年的注意,秋闻梵将于四天后在裕师开一场《意大利文艺复兴与尼德兰文艺复兴艺术的对比》讲座。 讲座只安排短短两个小时,来回一趟,半天就能搞定。祝瑾年马上买了去延丰市的车票,去见见这人的庐山真面目。 四天后。 听讲座的人还多,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会场就快坐了。讲座开始,一个身着得体黑西装的男子不疾不徐走上讲台,看不出具体年龄,大约三十来岁,深沉内敛,虽没有令人惊的英俊,却十分稳重耐看。 再听他的讲座,幽默风趣,举手投足自信又富有男魅力,连祝瑾年这个外行人都能听懂并牢牢记住相关知识点,若没有邓涵希的事情,说不定她也会欣赏他。于是,她不再次怀疑邓涵希手机里的那个“一叶知秋”是否就是台上那个男人。 到了回答现场提问环节,祝瑾年身边一个女生得到提问的机会,很是动,话筒都拿不好,掉在地上。祝瑾年好心捡起来给她,再抬眼,见走下台来跟大家互动的秋闻梵忽然很惊讶地望着她,以至于那个女生问了什么问题他都没听清。 女生重复了一遍问题后,秋闻梵朝这里走来,虽说在回答提问,可目光还是久久落在祝瑾年身上,看了她好久。又回答了几个问题,他指了指手表,示意主持人,提问环节到此为止。 讲座结束,就在祝瑾年犹疑着要不要跟上去叫住他的时候,他再一次向自己走来,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小禾,是你吗?你回来了?这些年去哪儿了?怎么会来这里?” 祝瑾年懵了,眨了眨眼睛。 他一愣,也有些犹疑,再次试探地问:“你是……禾诗?” 真是意外收获。祝瑾年摇摇头,“你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他马上礼貌地微微倾身,微笑地说,“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我很久没见过她了。” 他很彬彬有礼,可祝瑾年一想到邓涵希的手机信息,就觉得很膈应。见他转身要走,她上前一步,“禾诗已经失踪十年了,很多人说我跟她有点像,你会认错也正常。” “原来,你也知道她。”他驻足,但没有继续谈的意思,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女人的浪子,显得儒雅而疏离,仿佛既然认错,就没有继续说话的必要了。 祝瑾年眼珠转转,觉得这是个切入点,就说:“她的朋友和警察们一直都没放弃找她。今天我来听你的讲座,没想到你也认识她,我一个朋友恰好负责她的案子,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她有可能会去哪里?或者,她这几年有没有联系过你?” 他沉了一下,转身道:“这里很吵,换个地方说。” 祝瑾年答应着,留了个心眼,暗地开了手机录音。 秋闻梵带她去了位于会场二楼的一间小教室,刚进门,他就说:“时间过得很快,当时我还是鹏市美院的学生,和小禾在一次校外活动中认识,我恰好在创作一组希腊神话题材的作品,创意现在看来并不高明——就是让希腊诸神拥有东方人面孔,赋予他们一些国人的特质,为的是展现中西方审美的融。” 他半倚着讲台,就像上课一样,进一步解释说:“我邀她当模特,想以她为原型创作女神赫斯提亚。她答应得很快。后来,我出国留学,这个题材还在继续创作中,就想向她要一张照片,她的神状态似乎不太好,语气很冷淡,对当模特的事也反悔了,很决绝,说模特不当了,自己配不上女神之类,很沮丧的话。在我印象中,她本来就是个很情绪化的人,见她这样,我不好勉强。我听到一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说一个跟踪狂一直着她,回国后又听说她……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她的消息。” 祝瑾年绕到讲台另一侧,自然而然把手机放在跟前,“警察没找过你?” 秋闻梵失笑,反问:“为什么要找我?” “你可能是最后几个与她有联系的人。” “但我当时已在国外,没有和她正面接触的机会,警察不会浪费时间。” “也对。”祝瑾年从他这里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失望道。她深一口气,说,“秋老师,我今天来这里,其实有别的事想问问你。” 秋闻梵沉默着,等她继续。 “关于你的学生——邓涵希。”她说,无惧地抬眼和他对视,试图捕捉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他的眉头轻轻蹙了蹙,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整个人又开始给人一种疏离。 二人僵持着,祝瑾年等他开口,不知他会然大怒还是一问三不知,见情势,后者可能比较大。而秋闻梵则淡淡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多了几分不怒自威。 “她最近是不是有点心不在焉?”祝瑾年笑。 他回答得□□无:“她的水平一直很稳定。如果你是为了她的校考前来,至少得让我知道你与她的关系——你看上去并不像她的长辈。” “这是我的名片。” “谢谢。”他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双手接过,目光一滞,“心理咨询师?” “据我了解,她最近的一些心理波动可能与一位名叫‘一叶知秋’的网友有关,秋老师知不知道这个网友是谁?”就像当初毅然决定跟踪小志一样,祝瑾年对待心理咨询事业和对待情完全不同,总有一种不怕前路虎豹豺的勇气和拼劲。 他带着审视,上下打量她一遍,温文一笑,“在我向你全盘托出之前,希望你能把录音程序关掉。” 祝瑾年呼一滞。 秋闻梵看了看表,淡漠地望向窗外,语气很轻,却极为强势,“心理咨询涉及**,你没有权力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录音。” 祝瑾年看了看他,关掉了录音程序。 ☆、第56章 蛇与剑(4) 秋闻梵扬了扬角, 依旧稳重,“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这故事很俗, 充了套路,你听了开头或许就能猜中结尾。很多年前, 某个制氧厂效益还很不错,是一些相关专业的大学生毕业实习的首选。有一个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女学生也去了, 她很兴奋,很新奇,觉得工作虽然累但很有趣,前辈们教会她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 但都待她很好。一个晚上, 轮到她值班,带班的是她所在车间的主任。那天很冷, 主任叫了几个外卖, 请她吃夜宵,喝酒。” 祝瑾年瞪大眼睛, 似乎明白他指的是谁, 但仍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个。 “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心眼, 大概五六瓶啤酒的量, 说自己最多两瓶, 那个主任果然就软磨硬泡要她喝两瓶, 接着手脚也不干净起来。她很清醒, 但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职场扰,想到还在实习期,忍下了。但软柿子如果不硬起来,就永远没有被人最后一次捏的时候。随后,言语扰不断,身体的接触也不再用酒为借口。这种扰持续了她整个实习期,在考评前,这个主任恰好要出差,很直白地要她以私人名义陪他去,并且住一间房。好在软柿子不傻,也终于想通一件事,有些疯狗不是你以礼相待就能化的,该撕破的脸皮,迟早得撕。”他目无焦距,定定一个点,眼中出些许悲伤。 祝瑾年可以确定,他说的那个主任就是邓涵希的爸爸邓建刚。 “她冲到了厂长办公室,告了主任一状。厂长把主任叫来,当面对质,主任却反咬一口,说她自作多情,叫她拿出证据。当时的手机没有那么发达,动动手指就能录音录像。”他嘲讽地看了祝瑾年一眼,但目光仍是友好的,好像一个长辈在看恶作剧的孩子。 祝瑾年问:“后来呢?” “不了了之。”他说,“她没能留下来,回家继续读书,专升本,又考了研。那个车间主任受此事影响,干脆辞职下海,生意起起伏伏,家境还算小康。他有一个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每个人都有父母,当你在轻别人的女儿时,作为一个父亲,想没想过以后你的女儿被人玩时,自己是什么心情,开心?快乐?还是愤怒得恨不能将人碎尸万段?自己的女儿长大了,遇到一个像父亲一样禽兽的男人,是报应,还是轮回?” “这就是你染指邓涵希的理由?!”祝瑾年厉声问。 “我只不过给你讲故事——我子的故事。再说染指?”秋闻梵笑,目光中几分报复的狡狎,“你有证据吗?” 祝瑾年眉头紧皱,“你俩的聊天记录难道不是证据?” “那些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证据对你来说是染指,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一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恋。” “你不觉得自己为人师表,这么做很卑鄙吗?” 他又避开了这个话题,认真地说:“我很她。”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