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下的文院街有着别样的景。 这里大都是书生士子,有的形单影只,有的拖家带口,有的三五成群,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有的是来书铺买《圣道》和《文报》的,有的是来买文房四宝,还有的是买书籍的,甚至有人只是来逛逛,受这里的气息。 讨价还价声,吆喝声,窃窃私语声,高谈阔论,各种声音充了这条古风古韵的大街。 “墨香伴书声,闹市亦不俗。代表这个世界的不是那些高官显贵,也不是豪门世家,而是一座座文院,一条条文院街,还有这一个个人。” 方运淡然一笑,一路顺利走出文院街,回头望了望即将落山的夕,踏上马车。 方运回家后,跟杨玉环、方大牛和江婆子商量买新宅院的事情。 唐大掌柜一次支付一万两银子,是一笔真正的巨款,哪怕大源府的房价远高于济县,一万两银子也够在普通地段买一套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方运其实不想买太大的房屋,有自己书房加小院就足了,但他想让杨玉环住的更好、吃的更好,而他益增高的身份也不允许他的住所太简朴。 方运让杨玉环明天去找方夫人,有方夫人这个土生土长的大源府名门夫人,选购房屋不会出任何问题。 饭后方运继续苦读,练字,没有丝毫懈怠,在休息的时候还会思考。 “如果说武者需要练拳、切磋和生死相斗才能步步变强,那么我们读书人不断看书、不断写文写经义写诗词就是练拳,去参加诗词文会就是切磋,利用战诗词就是生死相斗。目标不同,道路不同,但努力相同!收获相同!” “努力未必成功,但一定会有收获!而不努力,什么都没有!” “聪明也好,天赋也好,奇书天地也好,不是成功的原因,而是努力的理由!” “那些有天赋并努力的人,是人族的头脑。” “而那些什么都没有却依然努力的人,是人族的脊梁!” “选对方向,努力向前,才是成功的原因!” 方运随着不断学习,不断体悟,信念更加坚定,文也更加坚固,才气也远比那些浑浑噩噩的童生增长得快。 一直到凌晨四点,方运才睡下。 六点方运准时起来,吃过早餐后,先教杨玉环识字,然后在奴奴的陪伴下读书学习。 方运的住所十分安静,但隔着几十条街道的严家却不一样。 一大早,严家的门房和往常一样,糊糊走向大门,看没等靠近,就被一股恶臭熏得差点昏过去。 门房仔细一看,大量的污物粪从门里进了院子,离院墙近的地方到处都是死老鼠、腐烂的和各种污物。 门房捂着鼻子往回跑,同时大叫:“老爷!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不多时,严家的人全部起,急忙处理门前的污迹,打开门一看,门外本站不住人,墙壁都被人涂了恶心的东西。 “谁做的!别让我查出来!否则把你碎尸万段!”严家大老爷的怒吼在空中回。 六点半刚过,严家的亲戚以严婆子为首聚在一起,和昨天一样披麻戴孝向方氏族学走去。 他们走到一处僻静处,十多个蒙面大汉冲出来,一人一条麻袋,把所有严家人套住,一通拳打脚踢,然后迅速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抢走严家人身上的银钱。 七点半,严典吏慢慢悠悠握着热乎乎的小紫砂壶去府衙,他只是个普通秀才,靠着堂兄所在的主家是望族,侥幸成为九品的实权典吏,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子过的非常滋润。 进了府衙,门卫杂役见到他和往常一样问好,他笑着点头,很享受这些人的恭维。 走了几步,正好看到府城的捕头,严典吏笑着道:“老潘,今儿神啊?” 潘捕头却跟见了瘟神似的,扭头就走,完全当看不到他。 严典吏疑惑不解,又看到平里关系不错的刘库使,笑道:“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库使犹豫片刻,道:“你赶快跟严家撇清关系吧,昨夜老夫人把府台大人骂了个狗血头,府台大人今早刚大骂完严家。” 第52章 母子送房 严典吏疑惑地问刘库使:“严跃不是已经文破碎,方……那人还不放过他?” “方运本就没找严跃的麻烦,也不知道严家人发了什么疯,竟然披麻戴孝去方氏族学找方运的麻烦,让方运去给严跃跪地磕头。” 严典吏吓了一跳,骂道:“他们是疯了不成?堂兄再蠢,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啊!那方运现在已经势不可挡,他们怎么还要去为难方运!老夫人为什么骂府台大人?” “据说那方氏族学准备扩大招生,由方运亲自教学生作诗词,老夫人的外孙本来能去的,可严家人去方氏族学堵门,方运就不教了。那孩子哭着向老夫人诉苦,老夫人管不了严家,自然就拿自己儿子出气。” 严典吏心头猛地一跳,道:“要坏事!若是小事不打紧,要是事情闹大了引发民怨,府台大人就有借口手,我们严家要倒霉了。你说我堂兄他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刘库使目光一闪,道:“你能猜到。我还有事,先走了。” 严典吏心知事关重大,转身离去,快步前往严家。 走到半路上,严典吏发现严家米店竟然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人。 “严崇年你个老王八,害的我们孩子没书读,考不上童生,别我们鱼死网破!” “你们严家不是在大源府有九家米店吗?从今天起,我们把九家全堵上!有本事你们就打死我们!我们方家人不是软柿子!” “连圣前童生你们都敢害,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他可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当状元的!” “方先生说好教我们孩子作诗词,生生被你们毁了,官司打到圣院我们也有理!” 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完来龙去脉,也跟着骂严家人。 严典吏心道坏了,方家是名门,方老太爷出面不至于不住更小的望族严家,可方家高层不出面,只让这些孩子家长出面,那就是想在幕后推波助澜。一旦学生家长真要联合起来去州刑司、州法司,严家必然遭到朝廷责斥,甚至取消所有册封,失去望族的地位。 “严家米店的招牌是彻底砸了!在普通人心里,圣前双甲童生是整个大源府的骄傲,而且是寒门子弟,九成多的人把他当自己人。严家人想害他,无论成败都会搭上自己的名声。”严典吏摇头心想。 严典吏雇了一辆马车前往严家。 严典吏到达后看着一片藉的严家门前,七八个人正在处理那些秽物,地上摆着一些方砖供人通过。 严典吏正犹豫,几个人快步走过来,有两个女人还抹着眼泪,仔细一看,都是严家人。 “怎么了回事?”严典吏急忙问。 “伯父!我娘被人打了!她说一定是方家人做的,要请婶婶主持公道。” “什么?这事是嫂子指使的?我早该想到大哥没那么糊涂!”严典吏很清楚堂兄严崇年的脾气,虽然待人刻薄、见钱眼开,甚至可以说卑鄙无为了自己害了许多人,但绝对不是傻子,不可能去招惹现在江州乃至景国的大红人。 “你们在外等着,这事我来处理!”严典吏用袖子捂着口鼻,踩着方砖快步向里跑。 严家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严典吏跑进第三座院子,发现他的嫂子严夫人正披头散发跪在地上,脸上有清晰的掌印,而严家的家主严崇年正在骂她。 严典吏急忙道:“大哥,府台大人发火了,咱们家的所有米店也被堵了,这事必须尽早解决,不然严家就完了。” “我知道,正想办法!这个不成器的蠢货,被别人拨了几句,就找人去给跃儿报仇。”严崇年怒道。 “谁在挑拨?”严典吏问。 严崇年看了看周围没有外人,骂道:“除了柳子诚那头崽子还有谁!他家是名门、有个左相,有个被左相看重的解元,可以跟方运斗,不怕方运不怕剑眉公,但我们严家有什么?老子儿子多,毁了一个还有仨,为了一个蠢货得罪方家和剑眉公?我才没那么蠢。你来的正好,快出个主意,怎样才能快速平息此事。” 严典吏道:“您是怕方家,还是怕剑眉公?” “当然是怕方运让剑眉公出面,就剑眉公那子,一言不合就敢拆了严家,谁叫咱们理亏,我又没有官位。还有那个方大眼,他是兵家的人,又是府将军,和剑眉公一样不讲理。” “那您马上带着厚礼去方运家,不,要去方氏族学,在什么地方出的事就在什么地方解决,这样既能向方运赔礼,也能平息方家的怒气,让人知道在方氏族学闹事的后果。” “好,就这么办,不过准备什么厚礼?” 严典吏仔细一想,道:“这次您得大出血了,毕竟换谁被那么栽赃害文名,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说吧,我受得了。” “方运不是写了《陋室铭》么,您如果能送他一座大宅院,事情恐怕就解决了。不过起码要八千两以上的大宅院。” 严崇年一听差点气吐血,突然一脚踢倒严夫人,骂道:“你们母子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当儿子骂别人家里穷,当母亲的马上我去送房子,我怎么摊上你们两个扫帚星。” 严典吏低着头说不出话,这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一定会笑破肚皮,可发生在严家,他怎么也笑不出来,实在是太憋屈。 严氏也一声不吭。 严崇年继续骂道:“八千两啊,这座大宅当年也不过是七千多两买的!” “大哥,你想通了没有?” “我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扔出去八千两,总比方大眼或剑眉公杀到家里好!老杨家已经搬去云海,他那大宅要价九千一直没卖出去,我要是去买能便宜点。你去帮我联系老杨的侄子,他管这事,我亲自带人去方氏族学赔礼。” 这时候严氏低声道:“买了杨家的大宅咱住那里,把这里给方运。” “蠢东西!”严崇年气得还要动手,严典吏急忙拦住他。 “别打嫂子了,正事要紧。” 严崇年道:“不能便宜柳子诚那个混蛋,他不是让他表弟挑拨吗?那我们就供出他表弟,让他表弟不能在留在府文院。走!” 严崇年还没等出门,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出来,道:“老爷,不好了,漕运衙门把咱家的粮食扣了!赵通判放话出来,他儿子要是当不了方运的学生,以后严家别想用漕运了。” 严崇年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粮食这类大宗货物必须得靠水运,要是离了漕运衙门用马车运,成本会让他破产。 “妈的!”严崇年转身就要去打严氏,哪知严氏用手腿并用膝行逃窜,跑的还快。 严典吏急忙道:“大哥,解铃还需系铃人,现在关键是方运。” “对对对!不就是八千两的大宅院么,我买了!走!” 与此同时,方家大夫人正带着杨玉环四处看房子。 方运一直在家里学习,直到九点多,贺裕樘来访。 贺裕樘见到方运就大笑道:“方先生好运道啊,刚写了一篇《陋室铭》,就得到一座大宅院。你要是写一篇《皇赋》,岂不是能得一座圣院?” “怎么回事?”方运问。 “原来去族学闹事的不是严崇年指使的,是严夫人被柳子诚的表弟挑拨,为了给儿子报仇才让人去闹。” “柳子诚的表弟?果然如我所料,有没有什么办法治他?”方运道。 贺裕樘得意笑道:“我已经让学子的家长联名上书州文院,请求李大学士革除柳子诚的表弟在府文院的学籍。那府文院的院君是左相的人,恐怕已经跟柳子诚勾结,不能去府文院上书。” 方运皱眉道:“府院君不是被李大学士骂走了吗?还会妨碍我?他就不怕李大学士?” 贺裕樘道:“他当然怕,但如果柳家给了他足够的好处,让他调往京里,那剑眉公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吏部掌握在左相手里。他若是敢伤你,剑眉公就敢凭圣院的职务杀他,只要他不是动手伤你,剑眉公最多只能参他一本,不好动手。更何况,左相的人会想方设法打击文相一系,而你显然已经被打上文相的标签,他不可能不针对你。” “看来我要是进了府文院,子不好过啊。”方运道。 “是啊。不过还好,你在《圣道》上三诗同辉,《文报》也报道了你的事,你现在文名大涨,咱们景国子民都喜你。府院君是掌管府文院不假,可别的官员必然护着你,大部分学子也会站在你这一边,咱们景国是有屈服左相的骨头,可硬骨头也不少!” “贺兄的骨头一定很硬。”方运笑道。 “比不得你们年轻人。”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