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没让方大牛跟着,只带了一个谈语,一路上走回家。 此刻已经是傍晚六点多,夕西下,天边的彩霞发着微光。 到了明辉街,前面就是自家的大宅,方运发现许多人向自家门口张望,而自家门口停着两辆马车,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在马车周围,正门台阶下站着一个身穿华服的老者,老者身侧有一张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背朝上趴在门板上,股周围一片血迹,好像是被打了板子,伤势十分严重。 那人没有面向方运,方运看不清,但隐隐猜到一个可能。 方运向前走去,周围的邻居纷纷打招呼,对方运特别热情。 方运走到门前,那老者看过来,出疑惑之,而躺在门板上直哼哼的那人扭过头看来,正是庄帷。 庄帷本来就因为失血过多而面惨白,现在更加面无人,眼中闪着惊恐之,然后低声道:“父亲,他就是方运。” 庄父立刻起衣袍,就要给方运下跪,方运急忙伸手阻拦,同时盯着老者严厉地道:“你要是敢下跪,我必当你是来害我名声!” 方运心里有些恼火,在这种儒家社会得一个老人给一个少年下跪,那可不是一般的恶名。 庄父急忙站起来解释:“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绝无害您之心!我只是带着我这个不孝子向您赔罪!我已经让人打了他四十子,连药也不给他敷!我现在把他放到您这里了,要打要罚都听您的。但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一条命。小老儿求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周围的人惊诧不已,他们都知道方运的文名,未来潜力巨大,但把一个举人成了“命”,那可太强势了,起码要一任知府才能做到。 方运仔细看了看庄帷的股处,子都被打烂,鲜血淋漓,甚至还有碎,要是换成普通人可能被活活打死,可庄帷是举人,死不了,但至少要修养半个月才能下。 方运心知这是庄家怕了李文鹰,生怕遭到江州官员的黑手,所以来找他这个源头化解。 方运微笑道:“伯父您客气了,庄帷好心帮我改诗,可惜改错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马上给庄帷敷药送回去吧,伤口别化脓,就算是举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我先进去了,您老回吧。” 庄父一看要遭,急忙抓住方运的衣袖,哀求道:“方公子,求求您饶了我们家庄帷吧,我已经决定,让他辞去院生,在家里苦读五年,五年内不得参加京试,他也发了毒誓,若是背誓,则文胆俱碎!” “哦?”方运看了一眼庄帷,没想到他竟然敢拿自己的文胆发誓,而且五年内不考进士,这对一个举人的前途有巨大的影响,虽然庄帷考上进士的机会不是很大。 “您要地还是店铺,我们庄家都赔偿你,只求你放庄帷一条活路。”庄父苦苦哀求道。 方运道:“伯父您误会了,这件事真的跟我无关。是他为了柳家折辱我,我到现在也没怪他啊。您要怪,就去怪柳家吧。” 庄父一听就明白了,低头骂道:“逆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以文胆发誓,以后绝不再帮衬柳家!难道你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左相多大了,方运才多大?我一个老童生都知道方运以后会比左相走得远,你们怎么就看不出来!” 庄帷很想说那起码是几十年以后的事,多少天才中途陨落,可他不敢说,他想了想,咬着牙道:“文曲星在上,众圣在上,我庄帷以我的文胆发誓,此生绝不主动帮衬柳家!若有违背,文胆崩,文碎!” 不远处的邻居听到毒誓议论纷纷。 “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柳家的名声可就差了,以后谁再攀附柳家,都得好好想想。” “柳家的亲戚都走了,这柳家人恐怕会气得跳脚。” “左相要是知道脸恐怕也不会好看,一个举人背弃柳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个方运,年纪轻轻,手段可厉害的紧。” 方运自然听得出“不主动帮衬”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没有计较,向庄父拱手道:“伯父您回去吧,这件事我会主动向院君大人解释,想必大人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不会迁怒到庄兄。庄兄,你可要好好养伤,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下一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谢谢方双甲!谢谢方案首!”庄父连连致谢,然后把庄帷抬上车离开。 方运这才进门,而杨玉环和奴奴在站在门后。 进屋后方运向杨玉环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回屋,重新写出李文鹰的那首《早梅》,不过把其中的“昨夜数枝开”改成了“昨夜一枝开”,用“一”比“数”更能体现出“早”,方运相信只这一字就能让《早梅》达府。 第69章 大儒污文 方运改完《早梅》后,继续练字学习。 周主簿曾让他晚一点再写成《狐狸对韵》,不过方运偶尔在练字的时候写一段,今写完最后一段,方运取了一页白纸覆盖在上面,郑重写下《狐狸对韵》。 奴奴则高兴地扑上去,在上面打滚,嘤嘤地叫着,一点都不在乎身上沾染墨迹,所有的墨迹碰到她后都会自然掉落。 与此同时,方运到文内有异动,立刻神入文。 方运愕然发现,因为《狐狸对韵》文成,再加上这些天不断积累,自身才气竟然长到十寸!一旦突破,就是秀才文位。 方运立刻抬头向文星空看去,文胆漩涡依旧,看天空中多了一颗和《陋室铭》不相上下的新星辰。 “《狐狸对韵》虽然不错,可万万不能跟《陋室铭》比,可这颗新星辰这么亮,恐怕是因为这《狐狸对韵》有强大的启蒙作用,对圣元大陆的意义重大,所以哪怕‘文采’不足,但‘文才’却极强,虽非大才,却有大功!怪不得周主簿直接动用刑殿的人封口。” 方运又看到,代表《枕中记》和《三字经》的两颗星辰增长最迅速,尤其是《三字经》,明明只在大源府内各文院、书院或私塾传,可变得如此明亮,说明教化之功极大。 “看来先写蒙学读物选对了,虽无大才,却有大功,对才气帮助极大。” “要不要暂且不去参与杀妖,留在家里慢慢磨练直到成为圣前秀才?” 方运正想着,那文胆漩涡立刻变慢。 “不妥!我若没有文胆漩涡,遇到杀妖退缩没问题,但我已经写下《正气歌》的三个半字形成文胆漩涡,以后必须要靠《正气歌》来凝练文胆,若此时心中无胆,后还有什么脸面谈圣道!我既然选择‘义’之大道,完善浩然正气,万万不可畏惧妖蛮!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更何况,秀才是要纸上谈兵,笑战沙场,我若想成为圣前秀才,不亲历战妖蛮,绝无可能突破!” 文胆漩涡陡然加快。 “更何况,一步快,步步快。别人到童生只能得到一次才气天降,但我得两次,若是能成为圣前秀才再考一次秀才,那就是四次!” 方运又看了一眼文胆漩涡,想起文曲星动。 “不知道我何时能引发文曲星动。” 方运退出文,继续学习,巩固才气,争取早突破。 在大源城中另一边,柳子诚拜访在休养的庄帷。 柳子诚把一瓶药递给他,道:“这是顶级的生肌膏,里面有妖象之皮和妖胶,保你两天结疤、五天一切如初。” “子诚,姐夫没能帮到你,反倒帮了方运那竖子,还被迫发誓,对不住你们。”庄帷愧疚地接过药瓶。 柳子诚道:“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要是换成你,可能还不如你。谁想到方运那么诈,故意拿李文鹰的诗来设陷阱害你。” 庄帷心知肚明方运本不知他要毁诗,是他自取其辱,但听柳子诚这么说,心里还是高兴。 “你用文胆发誓,以后不会‘主动’帮衬我们柳家,但我们柳家帮你却不会动摇你的文胆。你五年内不考进士,可没说不能当官。姐夫你怎么想的?” 庄帷恨道:“五年不能再考,我的文胆必然会被消磨,不如早踏入仕途!” “文院系你不能走了,但打着赎罪的旗号去军中去北边比较好。军方在北边有四支大军,一支在去年被蛮打残,一支苦苦支撑,另一支水泼不进,最后一支尽在叔公的掌控之中,你是去军中,还是走文官之路?” 庄帷犹豫起来,问:“军中安全吗?” “那些秀才还能战死,就给你一个书办、参军的位子不上战场,只在开战前诵一些‘出征诗词’‘振奋诗词’,战后诵一些‘平军心’的诗词,怕什么?” “那好!我要尽早去北边,我不想留在江州了。” 柳子诚点点头,道:“你怎么看方运?” 庄帷终究不是柳子诚那种极端卑劣之人,脸上出惭愧之,道:“若非他年纪太轻、文位太低,我恐怕已经被他折服。其实你心里也明白,小小年纪就能倒背如《论语》,对孔圣之言行化为己用,若假以时,必成半圣!” 柳子诚听得懂庄帷的弦外之音,道:“我听说秀才班不久后要去杀妖,有些人想使些小绊子而不是直接出手,你说我应不应该阻拦。” 庄帷终究是举人,一时糊涂不代表一直糊涂,忙道:“必须阻拦!要是方运平安归来,自然没事,若是方运真因为一些小事被妖蛮所杀,刑殿必然出动,至少会是大儒带人来。平害方运文名不打紧,在那些人来看不过是磨砺,可若是方运身亡,景国最高的那位都可能发怒亲临,甚至不惜耗费圣庙数十年的积累来查。” 柳子诚点点头,景国最高的那位自然是陈观海,半圣威能无穷,要是点陈观海的名害人,他必然有“天人应”,从而不由自主做出利于方运的事,把危险扼杀于萌芽。 “唉,我倒是希望他成为圣前秀才,这样一来妖族和逆种文人必然会暗杀他。” 庄帷沉默不语。 柳子诚轻叹一声,道:“真可惜。我来之前得到消息,曲水河里竟然有‘大儒污文’现世,引得一头蛇族妖帅出动,妖帅可是相当于一位进士。举人班的十人和一位举人讲郎撞上蛇妖帅,这些人原本敌不过那妖帅,可举人讲郎有一件文院的进士文宝暂时住蛇妖帅,然后向最近的县城求教,那曲水县的进士县令立刻带着县里的所有举人出马。” “杀死蛇妖了?” “怎么可能。那蛇妖不仅狡猾,它还有大儒污文,你可知大儒污文上是什么?” “一般都是大妖的心头血镇吧?” “错,那上面有一滴妖圣血!” “难道那大儒污文是一位半圣在封圣前的名篇?” “自然。幸好只是残篇,那蛇妖帅仍然不敌,重伤逃入长江,府军已经出动,会清洗方圆三百里内的所有妖物,避免漏网之鱼,也防止蛇妖帅卷土重来。” “那大儒污文拿到了吗?若是送入圣院洗掉妖圣之血,那一篇文必然可护一城平安,妖蛮除非出动五尊大妖或大蛮王才能破除这大儒名篇的庇护。” “可惜没得到。据说今夜李文鹰会携带陈圣放置在玉海城的圣文全篇,再去搜寻一番。我本来想让你今请缨前去,就算得不到那大儒污文,杀一些妖兵立功也好,可惜发生这事,方运真是害人不浅!”柳子诚道。 “唉……”庄帷轻叹一声,悔意深深。 第二天一早,天气格外晴朗,万里无云。 方运照常去文院,可刚出了院门,却发现方氏族学的先生贺裕樘在门外。 “贺兄这是……” 贺裕樘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喜丹青,可一直没能练到第一境‘诗情画意’,听说你竟然也懂丹青,甚至让画名甚大的萧绎成功突破。就想在你去文院的路上向你指教。绝不耽误你时间,到了文院我马上走。” 方运笑道:“我别的不能教,只能教你明暗。” “够了,足够了。”贺裕樘天喜地。 “走,上车。” 在车上,方运就把昨天国画中的“”概念重新阐述,国画的“”就是明暗,而素描则在明暗之外多了一个灰,形成三大面,和三大面的名称不同实则是一个概念,只是素描的说法更细而已。 工笔画名家姚明魁所著的《工笔画教案》中曾提到,学国画中的工笔画最好要学会素描三大面,和概念融为一体。 方运自然要贯彻后世国画名家的教学理念,不然就是误人。 到了文院门口,贺裕樘离开,方运背着书箱向文院走去。 文院门口站着二十多人,有文院的院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气质儒雅的中年人,甚至有人身穿七品的官服。 “他就是方运!”一个州文院的举人指着方运叫道。 方运吓了一跳,要不是那人一脸欣喜,所有人似乎都带着画卷袋,他肯定扭头就跑。 二十多人一起涌过来,方运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只能无奈地慢慢向前走,谈语和聂石立刻挡在方运身前。 “别误会,别误会!我等都是喜丹青之人,这位是江州的丹青圣手胡墨远,虽然是秀才,但早年就已达栩栩如生之境,昨我们听说了你的明暗三面之法,犹如醍醐灌顶,那萧绎闭门不出,我们只好来向你请教。你只要再讲一遍即可,我们各拿出自家的品之作答谢。” “原来诸位是丹青大家,失敬失敬!”方运笑道,这些人哪怕随便画画就能卖十几两银子,像胡墨远一年也只卖五幅画,一幅画至少能卖一千两白银。 于是方运就重新把暗之法说了一遍,众人纷纷有所悟,极为方运,并送上各自的画。 最后丹青圣手胡墨远不仅送了一幅战画,还送上一方田黄石给方运,让他以后制作私章。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