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愚笨,也看不出来什么。”夏想了想,又说:“小少爷倒是每天都会哭一场,小小的人儿,奴婢看得都心疼。” “哥儿是孝顺。”张居思又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美人靠上歇息,“真羡慕三嫂嫂啊。一句身体不好,头晕眼花呀,就什么都打发了……什么守灵、行回礼的,都用不到她……” “三少夫人是身子太弱了,她动不动都晕倒的,真的出事了……夫人大概也嫌麻烦吧。” “也是。” 张居思喊了夏瑞,让给她捏肩捶背。 这时候,顾暖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小厮,见到张居思先行了礼,“四小姐安好。” 张居思“嗯”了一声,抬头就发现了顾暖。她愣了一下,想起了是谁,口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顾暖笑了笑,“我是来给大少爷奔丧的。” 他笑得俊朗,说话又利索,张居思不知怎的,小脸就一红。过了一会儿才说话:“那,那辛苦你了。” “四小姐客气。” 顾暖说完,就拱了拱手,走了。 风吹起了张居思的发丝,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噗通噗通”的,急促又热烈。 顾暖都走了好远,张居思还在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夏望了眼主子,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什么?” 张居思被自己的丫头喊的反应过来,小脸更红了,“没怎么啊,我不是好好的。” 夏了手,给张居思拍后颈部。 张居思却偷偷地注视着顾暖的背影,直到他拐个弯看不到了。心里突然就变得好紧张,也有一点小欣喜……她甚至觉得膝盖都不疼了。 “夏。”张居思喊自己的丫头。 “嗯?怎么了,小姐?” “你说,顾少爷这个人好不好?” 小姐这话问的奇怪,夏想了想,也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个顾少爷,就问道:“您说的是谁?” 张居思翻眼皮子看了看夏,骂道:“笨蛋。就是刚才走过去的顾少爷。” 夏生马虎,被骂了也不生气,想了想,“小姐,我只是个奴婢,并不知道顾少爷本人是怎么样的……但是,奴婢瞧着,他长的是很好看。” 张居思又红了脸,“是,他长得比定远侯的二世子爷还好看。”她想起母亲说的话,侯府高贵,她这样的人家是高攀不起的。但是顾暖就不一样了,自家的三哥和顾家还结了姻亲……她要是能嫁给顾暖,应该是可以的吧。 张居思正胡思想着,夏兰小跑着来找她了,“小姐,夫人在问你去了哪里?” 张居思起身,说道:“走吧,回静坞。”她最后还是看了一眼顾暖离去的方向,心里有些失落。 到静坞后,张居思看见母亲正和几个管事说话。等人都走了,她才上前,屈身行礼:“母亲。” “……思姐儿,母亲正找你呢,你去哪里了?”王氏拉着女孩儿的手,往灵堂走。 张居思说道:“女儿又累又渴,就回去喝了些热茶。” 王氏不疑有他,心疼地看着女孩儿:“好孩子,你对你大哥敬重,母亲都是知道的。等事情过去后,你好好地歇一歇。” “谢谢母亲。”张居思接过丫头手里捧着的热茶,递给王氏:“母亲,您也喝一口。”母亲的眼睛里都是血丝,一看就是劳累过度了。 王氏很欣,女孩儿如今这么懂事,都知道关心她了……她喝了几口,就又去待丫头去割黄表纸。 张居思在原地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大嫂嫂宁氏,便小声问一旁的丫头:“大少夫人呢?” “回四小姐的话,大少夫人去了西次间换衣服。” 张居思点了头,也往西次间去,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了哥儿在哭泣,声音比较小,呜呜咽咽的。 “哭什么?不哭了。”她又听到宁氏说话:“……你哭有什么用,哭的再凶,你的父亲也不会回来了。” 张居思不大高兴,抬脚就往里走,“大嫂嫂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怎的我大哥走了,我侄儿哭一声都不许了吗?” 宁氏抬头看见是她,把怀里的儿子递给母,说道:“四妹妹玩笑了,哥儿哭他的父亲,自然是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第100章 “……嫂嫂知道就好。”张居思冷哼一声,去抱哥儿。 哥儿哭得正凶, 这会儿谁抱他也不要, 只伸着双手去看宁氏。 宁氏换了领口绣莲纹的素净衣服,发髻绾成了干净利落的圆髻, 转身接过了哥儿, 哄他:“不哭了, 不哭了, 哥儿乖。” 哥儿用嘟嘟的小胳膊去搂宁氏的脖子, 委屈的直打咯, 哼哼唧唧地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还挨个去看人的脸。看一阵儿扭过头又哭…… 王氏看得心酸,手臂都发紧了。哥儿虽然年纪小, 心底却是透亮的……自己的儿子自己对清楚不过了, 他这是想张居宁呢…… 张居宁还活着的时候, 对她不怎么样, 对哥儿却是非常的好,每都会抱着他逗一阵。 哥儿这般的模样……张居思心里也不是滋味, 她愣愣地看了宁氏母子俩好一会。大哥一死,哥儿看着好可怜。 太半隐半地藏在乌云里, 沉沉的。 张恒接到丧书的时候正在地头和农夫谈秋季茬是种大豆还是玉米粟, 他又惊又悲, 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辈去世, 长辈是要送别的。 张恒再也顾不上别的, 立即让人通知了两个儿子——张哲、张明, 换上素净的衣服,爷仨一起快马加鞭的往京都赶。 张恒是张居宁死的第三天早上到的,举目望去,张府门前到处挂着白布,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柳管家早等在门口了,见到张恒等人,急忙着往里面走。往来的丫头、小厮纷纷行礼,口处也都系了麻布。 张恒问柳管家:“大少爷怎么会死?我前段时间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出了什么事情?”他的直裾下摆处还带着尘土,一脸的沧桑,比着实际年龄老了好几岁。他重重地叹气,想起前不久还打了宁哥儿一顿,现在人一死,只觉得心里后悔。 柳管家搀扶着他往静坞的灵堂走,长话短说:“……您节哀。大少爷是被仇家害的,老爷已经拜托京兆衙门破案了,估计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跪在灵前烧纸的是张居安,张修、张居龄在接待前来吊唁的人……张恒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 丫头递了黄表纸给张恒,也给了张哲、张明。 “宁哥儿……祖父来看你了。” 张恒“唉”了一声……张居宁是三房的嫡长孙,他怎会不心疼?就算是用马鞭打他,也是之深、责之切。 他蹲下身拨了拨火盆里的黄表纸,说道:“祖父给你多烧纸钱,黄泉路上你能走的通畅些。” 王氏在一旁听的直落眼泪,她这两一睡下就能梦见长子儿时的模样,还撒着娇让她抱。 晚上戊时。 张居龄陪顾晗用了晚膳,刚坐下歇息。 外面便传来小丫头的通报,说是长乐阁派了人请张居龄过去,还说让快一点。 “这么晚了,祖父叫你干什么?”顾晗坐在梳妆台前取头上的金簪。 张居龄眯了眯眼,他跟着祖父生活了十多载,祖父什么脾气自然是了解的。此番叫他去,竟然如此的着急……怕是和张居宁的事情有关连。 “……没事。” 张居龄整了整衣领,起身就往外走。 顾晗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笑了笑,抬头问道:“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她还记得上一次两人口角后,张居龄去了长乐阁休息的事情。 “怎么了?”张居龄她的发丝。 “没有。就是顺口地问问你。” “和祖父说会话,我就回来……别担心。” 和自己的亲祖父说话,她有什么好担心的。顾晗“嗯”了一声,松了手让他走。 张居龄看了看子,觉得她有点恋恋不舍,就低头亲了亲她嘴,低声说道:“你身子不好,不用等我,先睡觉。我回来时动静会小一点,不会影响到你……” 顾晗脸一红,“嗯”了一声,“你去吧,别让祖父等你。”张居龄对她好,她一直都知道。 张居龄低笑出声,挑帘子出了门。 夜阑珊。 长乐阁书房,一灯如豆。 张居龄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立在案桌后面的张恒。 “祖父。”他拱手行礼。 “来了……”烛火下,张恒神情冷淡。 张居龄“嗯”了一声,还要再说话,却被张恒摆手制止了,他看向屋里站着伺候的仆从,吩咐道:“这里不需要伺候了,你们都出去。” 张居龄眸子一闪。更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过来吗?”张恒问道。 “……不大知道。”张居龄俊眉皱了皱:“您叫我过来做什么?”他想再看一下祖父的反应。 张恒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就是一巴掌。张居龄被打的脸一偏,如白玉般的脸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红红的,指痕很明显。 张居龄保持着脸偏的动作,许久后才正面看向张恒。祖父发这样大的火气,反而让他镇静下来。打人不打脸。祖父这样子,果然是知道了张居宁的事情! 怎会如此快。祖父到张家也不过是半天的时间……难道这中间又出了意外?要说是自己的死士告密,张居龄不相信。那些人个个都是他选的,又亲自教过一阵,品行还是能信过的。再者说,祖父也不知道自己眷养了死士。 到底是谁? 张恒看着眼前长大成人的孙子,咬牙骂他:“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失望和怒火一起袭上心头。一向乖巧懂事的孙子怎么做出了这样有伤伦.理的事情? 张居龄不说话。 张恒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张居龄从小就是这样子,认准了什么,十头牛都拉不回头,“你小时候被宁哥儿他们欺负,我见到后就阻止……后来还接到身边养着。你好好说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曾亏待过你?” 张居龄双膝一软,跪在了张恒面前,“没有。”无论怎么说,祖父都是对他极好的。 “你还知道?” 张恒更气了,“……我平里忙,还给你报了私塾,让先生教学做人、知礼仪……你就是这样学的?敢杀弑长兄了!”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