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好。” 张居安笑道:“我久不见祖父,都想他了。” “祖父什么时候能过来?”张居龄又问。 “……就算今天出发,估计也得三天或四天吧。”张修知道三儿子和父亲的情好,“龄哥儿,你先别急,要是路上走的顺当,最多也就三天。” “……嗯。” 张居龄低头不吭声了,和祖父几年未见,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成见放下了没有。 说到父亲,张修不免又多说了几句,大致是让张居安他们要孝顺,体贴老人的心。然后才让他们回去。 出了桂花苑,张居安和张居龄边走边说,“原绍鸿的案子已经批下来了,我们史部的李尚书下午还去见了顾尚书,你听说了没有?” 张居龄点点头,这样大的事情,京都的官员们都在关注……他想不听说都难。 “原绍鸿他知法犯法,判放是应该的。但杨大人无端被牵扯,到现在却还是被关/押,模棱两可的,也是冤枉。”他叹一口气:“我看杨若都急的起了一嘴泡。” 顾晗和宁氏跟在张居龄他们身边,张居安的话也听到了几句……杨若他找蒋磊了没有? 张居龄没说话,到东跨院和西跨院的拐弯路口时,和张居安、宁氏拱手告辞。领着顾晗回了秋阑阁。 第169章 夜已经深了,明月清风。一片又一片的月光从高端洒落, 给世间万物铸了一层银辉。 而此时的杨若, 却和蒋磊一起进了北镇抚司。 蒋磊此人, 身型高大,虎背熊。穿飞鱼服,配绣刀。左脸颊有一处三角形的刀疤。这让他整体看起来, 都有些凶恶。 “杨大人, 你别见怪。”蒋磊在杨若的右前方走, “杨阁老是圣上钦定拘.押的……”他停顿了下,又说:“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天下掉下来的儿子,那是他的命子。他们老蒋家三代单传, 到他这一辈,正姨娘一大群, 愣是一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 外人怎么骂的他倒不在乎, 但心里多多少少的,总有些遗憾。 杨若虽然是拿茵乐母子来和他做换, 蒋磊也是止不住地喜。蒋家有后了!不过,杨若年纪轻轻的,知道无法从圣上那里打听消息,就在他身上用心思……他宠了茵乐八年都不知道她生下过一个儿子, 却被杨若查出来了。可见不是什么软角。心惊的同时也佩服, 不愧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岂止是聪明! 杨家就算倒了一个杨思远, 有杨若在, 不也会青云直上。 “蒋大人客套了。” 杨若拱手,蒋磊是正二品大员的官职,和父亲的职位几乎是平等的。 下了牢狱,有狱头提油灯给俩人带路。印入眼帘的是长长的过道,两边是上了锁的一座座牢房,钢铁质全封闭的,连个窗户都看不到。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味道也难闻。血腥气伴着恶臭,给人一种腐.烂的死.亡气息。空气更是十分的污浊。 杨若的俊眉越皱越紧。父亲竟然在这样的地方待着!北镇抚司“专理诏狱”,专门对圣上负责。是锦衣卫所任职的专属机构。他说怎地找遍了京都都不见父亲……原来如此。 几人顺着过道一直走,到尽头时,蒋磊先停下了,指着左侧最后一间牢房对狱头说:“把锁打开。”又对杨若说:“杨大人,时间有限,你抓紧些。” 杨若点点头。随着“吧嗒”一声响,锁开了。他接过狱头手里的油灯,推门,闪身而入。 “大人,这……” 狱头看着又关上的牢门,想了想,问蒋磊:“属下要不要派人过来守着?” “不必。”蒋磊摇摇头:“这里面闷热的难受,咱们去门口吧。今晚风景不错,趁着凉快也能赏个景。” 在锦衣卫,别说一个杨若,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休想逃得出去。 杨若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本没有灯,乌黑乌黑的,还好提了一盏进来。他举着油灯照了半天,才在后墙角处发现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那人见了亮光,竟然也慢腾腾地扶着地坐起来。 杨若只看了一眼,鼻尖就一酸。父亲一向是俊雅潇洒的,这个破衣烂衫,潦倒瘦削的人…… 却真的是父亲! “父亲!” 杨若跪在地上:“您还好吗?” 杨思远这才反应过来,他以为进来的人又是拉他去厅房拷.问的狱卒,没想到是自己的儿子。经过几天暗无天的折麽,他的锐气早已被消减的所剩无几了…… 他把散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方面看清儿子的脸,动地问:“你怎么来了?家里可还好?你母亲她没事吧……”他当天被锦衣卫带走,子吓得都昏厥过去了。 “一切都很好,您不用担心。” 父亲身上脸上都是干涸的血迹,杨若牙关紧咬:“父亲,我进来一趟不容易,您能给我说一说他们为什么抓你吗?福建私盐案已经查明了,和您无关。倒是宁王爷被牵扯进去了。” “宁王爷?” 杨思远摇摇头,语气肯定:“他应该是被冤枉的。”宁王爷格洒,只是个挂了虚衔的王爷,完全没有理由搅合到这里面。他看着儿子,嘱咐道:“你出去后,想办法去查查凌王爷和严良……他们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 “父亲,您如何知道?”杨若问道。 杨思远的眼神十分犀利:“我……暗地里,去查原绍鸿时,发现了一封信,上面写了接头的地点和信物,而送信的人却是重华的太监。那个太监素里替凌王爷办事,也没少和严良接触。”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就出事了。”杨思远叹了口气,继续说:“而严良是凌王爷的人。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从这里出去后,杨府的暗卫和我的幕僚,你尽管派遣他们。不要顾念我,我反正也深陷牢狱,再差也不过是一死。但我残害百姓、贪.脏枉.法的罪名一定要洗清……” “我以前做官,虽不敢说两袖清风,正直无私。却一向无愧于心。大丈夫生在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等贪钱下作的事情,父亲还是不屑的。” “您放心,父亲……儿子一定洗清您的冤屈,救您出去。” 杨若还想再问问父亲圣上对父亲报了什么样的意图……狱头却过来敲门了。 “父亲,您保重。” “……好。” 杨思远摆摆手:“回家了和你母亲说,我好好的,让她别挂念。等案子查清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杨若应“是”,磕了头,才拿着油灯出去。 到门口时,从怀里拿出一把银票给狱头:“大哥,拜托您多照顾些里面的人。” 狱头低头瞅了一眼,银票总额不下于一千两,当即眉开眼笑:“您放心。以后杨大人的一应吃食,在下亲自来送。” 杨若拱了拱手,出去见蒋磊,“蒋大人,多谢了……茵乐姑娘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了。要是不嫌弃,别庄就送给您了。权当赔罪。我看茵乐姑娘和小少爷喜那里的。”蒋磊这样的人,能接一二是最好的。 “哈哈哈……” 蒋磊拍拍杨若的肩膀,“杨大人果然大气。多谢了。”儿子的出现,让他心舒展开来……要不是杨若,说不定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儿子呢。要挟一事,他也得到了最意想不到的好处,就罢了吧。 “我父亲的事情还要多麻烦您……”杨若说道:“能保住他的命就好。” 蒋磊一顿,“我尽量。” 杨若出了北镇抚司的大门,差不多亥时都过了。 德顺驾着马车在不远处等他:“少爷,咱们还去哪里?” 月亮已经越过头顶了…… 杨若挑帘子上了马车:“回府。” 德顺答应一声,驾着马车调转了方向。 寂静的夜里,马车“嘚嘚”声传出去了很远,很远。 又过了三天,张恒才到。张修亲自去接了父亲,安置在长乐阁后,让小厮去德济堂请宋严。 王氏为表孝敬,带着媳妇儿、孙子,女孩儿都来了。 “父亲,您一路辛苦了,先喝口水。”王氏说着话,亲自了一盏,双手递给坐在主位上的张恒。 “……好。” 张恒接过,喝了几口,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因为生病,他看着比前几年老了许多,已经是头白发了。 “父亲,安哥儿和龄哥儿还在衙门公务,得晚上才能给您请安。”张修说道:“……您老别怪罪。” 张恒笑了笑:“公事重要,我又不是老糊涂。” 张修连声应“是”。 等张修夫俩给张恒请过安,宁氏领着哥儿,顾晗、张居思、张灵、张绿才屈身行礼:“祖父/曾祖父安好。” “好孩子们,都起来。” 张恒摆了摆手,从衣袖里拿出见面礼分给众人,“几年没见,思姐儿出落成大姑娘了,越发的水灵。” 王氏笑的志得意:“是,父亲。她定给潘侍郎的嫡孙了,那孩子争气,年纪不大却有举人的功名了。” 女孩儿的亲事体面,王氏无论和谁说话,总是会提一提。 “那敢情好。” 张恒也觉得婚事好,高兴地:“等思姐儿嫁人了,我给她备一份嫁妆。” 张居思脸羞的通红,“谢谢祖父。” “好孩子。” 张恒一低头就看到了倚着宁氏站的孩子,问道:“哥儿都长这样高了……还记得曾祖父吗?” 哥儿摇摇头,小声道:“我不知道。”他有些怯生。 “你小时候我还抱着你玩呢。” 张恒笑着说:“你可乖了,每一次我抱你,都会冲着我笑。”他比划着怎样抱的动作。 宁氏推了推儿子,“哥儿,去和你曾祖父亲近亲近……他很疼你的。” 哥儿抬眼看了看母亲,才小步地走过去:“您真的陪我玩过吗?” 张恒点头:“当然啦。”他拉着哥儿的小手,仔细地看他的眉眼,和张修说道:“这孩子,和他父亲小时候长得真像。” “……是像的。” 张修怕老父亲又为着大儿子的死伤心,岔开了话题,问起了老家两位哥哥的事情。 “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张恒说道:“你大哥的小孙子翻过年就六岁了,到了开蒙的年纪,他托我问问你,看看能不能上你府里的学堂……”两个孙子都考上了进士,又做了官。在老家那边,都羡慕的不得了,都说是府里的学堂教的好。 “这有什么难的。自家开的学堂,方便的很。” 张修笑道:“我应允了。到时候和哥儿一起读书,彼此也做个玩伴。我正愁哥儿一人太孤单呢。” 张恒应 “好”,又说:“等我哪得了闲,写一封信回去,你大哥看了一准喜悦。” 顾晗和张绿紧挨着站,听着祖父他们说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祖父对她很冷淡,不如上一次来的时候看着热情。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