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磊作为跟了他多年的心腹,艰难沟通了一番后,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下去调查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参见皇兄。” 朱佑表走进来,跪下行礼。 “啊……啊……” 朱佑妄用他还能动弹的左手勉强摆了摆,示意朱佑表起来。又“啊啊”了几声,让伺候的女、太监们都退下。 “皇兄,您这是怎么了?” 朱佑表从地上爬起来,吃惊地看着朱佑妄。病痛真是折磨人,皇兄竟然都头白发了,再不是金銮殿上威严八方的皇上了。像一个普通的老者。 “啊啊啊啊……” 朱佑妄又开口叫,让朱佑表别怪他。年轻的时候,嫉妒母后疼弟弟,没少找他的麻烦。老了老了,却还是最信任这唯一的兄弟。 朱佑表见朱佑妄脸紫涨,吓了一跳,转身就要去喊外间的太医,被朱佑妄“啊啊”地制止了。 朱佑表长叹一声:“皇兄,我真的不明白您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他惑不解、皱起眉头的样子其实和朱佑妄长的像的。只是比他年轻些。 “……” 朱佑妄痛苦地闭了闭眼,指了指案桌上的纸和笔。 朱佑表一下子看懂了,皇兄是想通过写字和他。 让一个中风的老者去拿笔写字,谈何容易?朱佑妄累出了一身的汗,才歪歪扭扭地写出两个最简单的字——太子。 “嗯?” 朱佑表愣了愣。 “啊……立……啊啊……”朱佑妄的口水了下来。 “您是说,要立太子吗?” 朱佑表想了想,问道。 第182章 “您是说,要立太子吗?” 朱佑表想了想, 问道。 “啊啊……” 朱佑妄的眼睛瞪大了。他的弟弟果然很聪明, 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我明白了。” 朱佑表长叹一声, 试着和他:“皇兄, 咱们这样, 我问你,你来回答……如果你觉得我说的对或者是同意,就啊一声, 反之就啊两声。” “啊……” 朱佑表苦笑, 皇兄没想到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吧……还真是可怜。他从袖口处拿出汗巾,给朱佑妄擦嘴角的口水。 “皇兄, 我有四个侄儿,在京都的朱高栋和朱高知, 西北边境的朱高华、朱高意……您最属意的人是谁?”他声音低了些,毕竟事关立储。皇兄又重病, 谨慎一点是应该的。 朱佑妄混浊的眼睛眯了眯。半晌没有动静。 他生了四个儿子是不假,但真正看上眼的却一个也没有。老大是中嫡出, 憨厚有余聪慧不足。老二是个武夫,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老三是伶俐, 但太狠辣。老四的年纪还小…… 朱佑表见朱佑妄保持缄默, 自然也不说话。 外面好像下雨了,朱佑妄听到了雨滴落在地上“沙沙”的声音。他说话不行了, 听力却出乎异常地好, 比年轻时候还要好。 秋雨总是带着忧伤的, 让人心里沮丧。 朱佑妄突然想起死去的父皇,皇位传给自己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拿着他们几个兄弟相互比较,左右衡量……最后慎之又慎地把江山到他手上。像他现在一样。 论才干,他比不上死去的二弟,甚至连老三也比不上。但母后是正,他出生便是嫡出长子……死去的外祖父当时是内阁的首辅。父皇他不可能不顾及这些吧。皇家父子和寻常百姓不同,讲究的是先君臣后父子,但更讲究江山为重、大局为重! 栋儿和当年的自己何其相像?朱佑妄对着长子,第一次有了怜惜的觉。那孩子,并不受自己的喜……里最不乏捧高踩低的人,他的子也不太好过吧。 “皇兄,您想好了吗?” 朱佑表问他。 “啊……”是的,我想好了。 朱佑表独自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又开口问:“您是要知儿承接大统吗?”这样问也不算冒失,在他仅有的几次和朱佑妄相处的时间里,听他夸的最多的就是朱高知。什么聪明机智,有皇家风范等。言语神间的意是丝毫不遮掩的。 当然,投其所好也是他生为皇家人最基本的生存本能。 “啊啊……”不是他,他德行不配。 朱佑表一怔。皇兄眉都皱紧了。不是朱高知? 君恩难测。 他只能继续猜,“是栋儿吗?”大侄子人还是很不错的,知礼又孝顺,母后是喜他的。 朱佑妄没吭声。 好久,偏殿里都静悄悄的。 朱佑表尴尬地咳嗽了几声,知道自己又问错了,还要再开口,朱佑妄却“啊”了一声。 朱佑表:“……” 皇兄居然真的选了朱高栋。不是他赞不绝口的朱高知! 他还有来得及表达些什么,一个穿绿宮衣的小女冒冒失失地就进来了,屈身行礼:“……皇上,田太医说您到了喝药的时间。”她双手端着红漆长方托盘,上面放着青瓷盏碗,里面是黝黑的汤药。 小女名字叫明丽,是里的老人了。做事认真又肯上心,才被拨来乾清伺候的。 而她的另一层身份却是凌王爷安在里的眼线。 “啊啊啊啊啊……” 没眼力见的东西,滚。看不到我正在谈事吗?朱佑妄火冒三丈。他和朱佑表的好容易有了点眉目,又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明丽像是吓坏了,双手一松,红漆长方托盘竟掉在了地上,青瓷盏碗摔的粉碎。汤药也洒在了衣裙上。 乾清是内廷正殿,正殿有宝座,两头的偏殿是暖阁。主要是见大臣、批阅奏折、处理公事的,并没有专门熬药的场所。皇上待的地方是暖阁,为了方便起见,王太医就吩咐人在暖阁的庑廊下临时搬了炉子。 乾清的掌事嚒嚒看明丽稳重,就安排她和另外一个小女负责给皇上熬制汤药,刚才的行为也是故意的……瑞王爷一进乾清,明丽就注意到了,她先指使着另一个小女去问王太医熬药的时辰。然后拿着煽火的蒲扇直起扇凉,趁着没有人注意,偷摸的,把隔扇推开了一条细。 瑞王爷是朱佑表的封号。 瑞王爷和皇上的话模模糊糊的,明丽又紧张,听到的实在有限,但最关键的几个字还是听明白了……她要想法子给凌王爷报信,所以就有了刚才打翻汤药的一出。 …… 伺候朱佑妄的大太监听到声响,拿着拂尘就过来了,呵斥明丽,“你怎么回事?皇上也是你能打扰的吗?还不赶紧收拾干净滚出去。” “……是。” 明丽低着头,跪爬着去捡青瓷盏碗的碎片。 又有几个小太监拿着扫把和簸箕进来帮忙清理。 朱佑妄气的“啊啊”了几声,明丽表现的太害怕了,哆哆嗦嗦地拿着红漆长方托盘出去了。她借口要回屋换件衣服,和乾清的掌事嚒嚒告了假,出了乾清,往耳房的方向走,进屋后,换了身粉宮衣很快就出来了。皇上身边少不了人伺候,她得去侯着。时间太久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路过前院太监住的配房时,她步子慢下来,瞧着周边冷清,便和正在扫地的小太监说:“你去重华一趟,告知贤贵妃娘娘,就说皇上想见凌王爷。”小太监是刚进的,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帮过两次,对她的话奉若神明。 这一句话也是她和凌王爷之间的密语,事先就说好的。但凡有了消息,就找人去重皇说皇上想见他……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会想办法找人直接联系她。 天完全地暗下来,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并没有人留心明丽的小动作。 羊角琉璃灯点亮了,光线反到上好的汉白玉地面上,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袅袅茫的,像是起了雾。殿笼罩在其中,琼楼玉宇、雕梁绣柱,越发的不真实。 顾晗坐在香妃长榻上倚着大红绣海棠花枕看话本,时不时地瞄一眼窗外。天都黑透了,张居龄怎地还没有回来呢? 桃红倒了盏热茶递给她:“少夫人,下午下了一场小雨,天气更冷了,咱们关上槅窗吧。” 顾晗摆摆手:“……小雨而已,不大会就停了。不妨事。”她心里热燥,开着窗还能透透气。心情反而好一些。 大嫂嫂宁氏也说过,孕妇的体质较热,和常人是相反的。 桃红笑着应“是”,又去拿了珊瑚薄绒毯盖在她的双腿上。 “什么时辰了?” 顾晗放下书,去看灯漏。 “戊时左右。” 桃红明白主子的心思,也不打破,依旧笑眯眯地:“三少爷大概是公务太忙了,您要不先用晚膳吧……等三少爷回来了,小厨房有现成的材料,做起来也快。” 顾晗点点头,她了胃,也的确是饿了。 站在一旁的桃绿听说顾晗要吃饭,下去安排了。 香妃长榻上摆了炕桌,一碟碟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来,顾晗净了手,坐在炕桌前喝桂圆八宝粥。 梁嚒嚒在一旁伺候着,和她说闲话。 “少夫人,冬雪、冬平俩个丫头的年纪大了,到了该放出府的年纪……还得您拿个主意。耽搁了也不好看,好歹是夫人送给您的。”这几年,冬雪、冬平虽然没有贴身的伺候主子,但一应的月例银子却是照着巧珍她们几个大丫头拿的。地位也不错,管着秋阑阁下等的丫头和婆子。名声也是秋阑阁的一等大丫头。 “亏了你提醒着,我倒是真忘记了……” 顾晗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筷子:“她们俩也算老实了,差事也没有出过岔子。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她顿了顿,和梁嚒嚒说道:“你闲了先问问她们的打算,我也和母亲说一声……”王氏给的丫头,不好私自打发了,也要听一下她的意见。 梁嚒嚒应“是”,给顾晗夹了一块排骨,“少夫人尝尝这个,加了红枣炖的,最补气血。”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小丫头的通禀,说是张居龄回来了。 顾晗一喜,趿拉着绣鞋去他,“夫君。” 屋里的丫头、婆子们纷纷屈身行礼,张居龄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他取下头上戴的三粱朝冠放在高几上,子的头发:“这样晚了,怎么还在吃晚膳?” “等你呀。” 顾晗笑着开口,给他拿家常的直缀:“你先换上吧。” 张居龄答应一声,解了间的银钑花盘雕,在子的服侍下穿上直缀。 “你用膳了没有?” 顾晗问他。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