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便戳了她一指:“下回定要你输一次!” 讨厌的宜嫔生了皇子,她却并没有多郁闷。 因为九皇子还算健壮,但宜嫔却在这次生产中吃了苦头,甚至不用朱珏出手,已经被判定必须卧调养,至少也得一两年,否则有命之忧。 消息被宜嫔捂得紧,但却瞒不过陈氏和朱珏,便是吃瓜路人的贤妃,也有自己的渠道知道消息,然后专门上门去“探望”了宜嫔一番,回来便将真真假假“一不小心”广而告之。 留在皇里的二公主也知晓了消息,专门给朱珏写了信询问,字里行间虽然克制,但还是看得出一丝喜意。 然后大大小小的妃嫔们就沸腾了,明里暗里兴奋起来,明明已经入秋,空气里却溢暖花开的桃花气息。 窝了一个夏的美人们纷纷走出了门,盛装打扮在大大小小的园子里赏景,尤其观风殿四周的景观里,时不时便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嫔妃各种嬉闹聚会。 而这其中唯有曾舞女朱衣,现灵美人,总是孤零零一个,显然是被大家孤立。 延昌帝“不负众望”隔天便收用了那倾国倾城的舞女,且直接册封正四品美人,还怜其无姓,特赐封号灵。 “灵偃蹇兮姣服”,用在舞姬出身的嫔妃身上倒算恰到好处,不过不知为何,朱珏却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亡灵一说。 他冷眼旁观,这位灵美人格十分安静,小小年纪颇有几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从不因为自己美貌而生傲,也不因为被孤立而难过。 每该吃吃该喝喝,定时定点出来透气,除了那宴会上出惊吓外,几乎再没有见过她失态,永远一副淡定安之若素的样子。 一来二去,原本还怀疑有什么谋的观众纷纷倒戈,一边舔屏一边想象各类理由给美人开,什么被利用身不由己等等。 朱珏对大众颜狗属已经习惯,对这些弹幕直接忽略,只挑有价值的信息看。 不管这位灵美人是自愿还是被胁迫,都不重要,从她参与到事情中时就注定了她的结局不会好,听周珽的语气,显然在他前世这位灵美人也是出现过的,但并没有造成多大的轰动,否则也不会是令贵妃笑到最后了。 朱珏其实更好奇的是这位灵美人所代表的是谁,是延昌帝的白月光还是他舞女出身的生母?他猜测是白月光,毕竟生母什么的,还是稍稍有点重口味的。 可惜那天时间有限,没有来得及问周珽,下次有机会一定要问个清楚。 或许因为宜嫔生产不宜挪动的缘故,中秋过完半月后,延昌帝才下旨移驾回,他若不提,朱珏还以为是打算要留在这玉熙园中过冬了。 临走的前一天,朱珏去找延昌帝,却难得扑了个空,他一路遁着延昌帝的足迹而去,最后在东北角的飞霜台找到了他。 第82章 喜忧 飞霜台在整个玉熙园的东北角,而且是最东北角的一处,十分偏远,整个院落建在一座小山处,之所以叫飞霜台,是因为冬大雪之后,这里远远看去仿佛一座布冰霜的玉台。 但玉熙园本是避暑行,大殷历代皇帝多是夏来此,秋回,而且并非每年都会来,尤其延昌帝登基后,至今只来过寥寥几次。 所谓的冬景不过是闲暇时想起过来一赏罢了。 太子还是大皇子时,几乎每年冬都会在玉熙园举办赏梅宴,他被封太子后,这宴会搁置了一年,而后由二公主接手重新办了起来。 梅园倒是跟飞霜台离得不远,尤其站在飞霜台上,恰好可以将整个梅园尽收眼底。 朱珏走到梅园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也不急着上去,调整直播视角,让观众帮忙看看延昌帝在飞霜台上做什么。 “主播记得飞霜台上的两棵石榴树吗?皇帝正看着石榴树发呆。” 记得。 飞霜台并不大,是个一进的院子,典型的四合院式样,不过内里大,正中面阔五间,左右面阔三间,又加有抱厦回廊,院子里无花无草,唯有大门口栽种着两棵石榴树。 朱珏头一回带着观众来参观时还奇怪了一下。 后来问了人才知道,原来这飞霜台曾是延昌帝当年跟生母孝纯文太后所住的地方,同时也是高祖淑妃跟十六皇子衡王丧命之处。 据说当年那位淑妃入园不久,衡王便出了痘,为避免传染,主动提出搬到偏僻处,这位淑妃与孝纯文太后有旧怨,故意提出看中了飞霜台,还要延昌帝跟孝纯文太后帮忙照看,哪知这一照看便照看出了一场大火,双双命丧黄泉。 按照知情人描述,事发当下了一场雷阵雨,虽然那雨来得快也去的急,但却留了风,导致小小的火势迅速蔓延,酿成了惨剧。 而且当时延昌帝与孝纯文太后也在其中,但两人都没有大碍,并且在晕倒的延昌帝手里发现了点火的工具,以此确定火起的源头正是延昌帝,后来孝纯文太后更是亲口承认是她教唆。 一把火差点将飞霜台烧了个光,正殿五间火势最旺,大半倾塌,两侧倒是基本完好,不过这院中的草木可不是大火烧毁的,而是本来除了门口两棵石榴树就没有别的。 所以现在的飞霜台是后来重建起来的,事发后高祖处死了孝纯文太后,也对延昌帝厌恶至极,专门下了口谕让他留在这飞霜台,无故不得外出。 朱珏当时听到这些消息不免唏嘘,他虽然少失怙恃,但至少幼年幸福,父母恩,延昌帝这样的情形,没有黑化也没有变态真的是很不容易。 当然,当年之事时间久远,已经无从知道延昌帝母子究竟是被冤枉背了锅,还是他真的是被教唆做了错事。 知道真相的,恐怕只剩延昌帝跟苏孚吉两人了。 朱珏正放慢脚步犹豫要不要上去,毕竟延昌帝是在缅怀过去,他这么去打扰有些贸然了,弹幕却告诉他他被发现了。 “苏公公看到主播了,上去跟皇帝说了声,皇帝回了神,往主播这边看过来了。” 朱珏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去,或许是心理作用,明明隔得这么远,却好像真的跟延昌帝对上了视线一样。 不过既然被看到了,就不好半路走掉,否则岂不是间接证明他知道些什么吗,虽然他也不确定延昌帝知不知道他暗地调查过他。 上了飞霜台,延昌帝远远朝他招手:“过来。”等他走近,居然了一个火红的大石榴给他,“尝尝,这可是百年石榴树结的果,格外甜,朕小时候就盼着等它结果。” 他注视着身边的石榴树,带着一种人们怀念美好过去时会有的淡淡笑意。 朱珏摩挲了下手里的石榴,小心试探:“这是父皇小时候住的地方?” 延昌帝便转过头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你不知道?”语气带着调侃而非责怪,朱珏便朝他咧了咧嘴。 延昌帝拂了拂宽敞的袖子,抄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正门上的牌匾,不言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朱珏只能站在旁边陪他看着,过了片刻,他收回目光:“走吧。” 朱珏看了眼牌匾,跟在他身后走了,走远回头,只看到硕果累累的石榴树,像是挂了火红的小灯笼,刺目而惹人。 后来朱珏便听说飞霜台被推倒重建了,改建成了西式庭院,隔年朱珏再去看时,已经面目全非,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连门口那两棵石榴树也被移栽到了别处。 他就很好奇延昌帝那天站在门口究竟想了些什么,可惜终究不得而知了。 而在这件事之后不久,倾国倾城的灵美人突然生了场大病,不到半月便香消玉殒了,引得当见过她容貌的人无不叹息。 被颜值征服的观众们更是捶顿足,尤其那些粉丝,好不容易饭上一个豆,结果还没焐热就天人永隔了,你说不? 也因为此事,生出了一批延昌帝黑,有些受刺大的甚至连朱珏陈氏等都恨上了。 紧接着年迈久病的承恩公终于撑不住撒手人寰,辉煌了数十年的承恩公府一朝分崩离析,承恩公封号被收回,承恩公丧事刚过了头七,关于纪家大爷跟三爷仗势欺人,贪赃枉法等等的折子纷沓而来,各种罪名仿佛雨后笋,纷纷冒了出来。 然后纪大爷跟纪三爷身上担的职全被捋得一干二净,甚至纪大爷背上了人命官司,而纪令峥用青楼女子顶替良家贵女的事情也被揭开,纪家一瞬间跌落云端。 昭公主在承恩公去后便闭门修养,对纪家派来的人一概无视,连带福宜公主也借口礼佛跟婆婆一起去了五台山躲清静。 延昌帝先是本着秉公办理的意思按律一一处罚了纪大爷纪三爷以及纪令峥,至于纪令昭,早在他为了一个外室要跟昭公主闹离婚的时候就已经上了延昌帝的黑名单,早早就被踢出局了。 该处罚的处罚完了,延昌帝才脸一转,追忆了几句先太后,什么恩母子情云云扯淡的话,给了纪家一个伯爵爵位做补偿,鉴于大房跟三房都有罪在身,爵位便落在了一直默默无闻被忽略的二房身上,这位沉寂了数年的二房少爷纪令言摇身一变,成了最终赢家。 朱珏和观众一起旁观完这出大戏,颇有点啼笑皆非的觉。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那位“姚知儿”姑娘生了个儿子,原本纪令昭也算求仁得仁,但纪令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然在争吵中说出了真相,原来这个孩子是他的,纪令昭早被他下了药,本不能生。 纪令昭在找了医生求证后,先是抄起刀子捅死了纪令峥,以及纪令峥的两个儿子,又回去亲手掐死了“姚知儿”生的孩子,最后拖着“姚知儿”到公主府外先杀了对方再自杀,大有以死谢罪的意思。 兄弟阋墙,杀兄杀侄,杀杀子,太过凶残,给大众带来了不小的震撼,这幢血案一直到年末才渐渐消弭在冰冷的空气中,不再被众人提起。 但也因为这件事,一时京城风气为之一肃,各家纷纷自我检讨,尤其兄弟姐妹众多的,生怕一不小心再闹出一个纪氏兄弟案来。 当然与此同时也有喜事发生。 先说最早,端郡主与裴翊的婚事,两人的婚事定的急,在延昌帝带着一众搬回不久,便举办了婚礼。 作为顺亲王女,端郡主的婚礼还是非常盛大的。 几个平有情的公主于情于理都去了个脸。 端郡主跟裴翊的婚事已经无法阻止,先不说这桩婚事早已人尽皆知,最重要端郡主如今对裴翊那是真的叫一个死心塌地,裴翊颜值高,身边的婢女难免多看两眼,端郡主看到后直接了那婢女几鞭将其送走了,经此一事,整个顺王府的婢女见了裴翊都不敢抬头多看。 说起来,端郡主这一手鞭子也是跟着朱珏学的,虽然她比朱珏要大许多,但小姑娘攀比心理比二公主还要强。 朱珏有了黄金马车,她也要一个,朱珏学了鞭子,她也要学,明明见了面一副瞧不上他的模样,却事事要与他争个先。 果然长公主这个名头就是原罪。 朱珏对裴翊的把妹手段是真心叹服,才短短几个月,就能让骄傲到不行的端郡主对他服服帖帖,实在高手。 按观众的说法,叫做凤凰男中的战斗机。 当然,若论起身世,裴翊也不是完全的凤凰男,好歹也是前朝皇室后裔。 端郡主情外的这么明显,裴翊也不差,一开始还算恪守,毕竟这桩婚事是端郡主主动提的,裴翊纯粹被动接受,男人自尊,有点别扭能理解。 但一来而去似乎也真与端郡主相处出了情,处处体贴,事事维护,看起来倒有几分金童玉女情投意合的模样。 抛去别的不说,裴翊表出来的人格魅力还是很强大的,至少完全征服了顺亲王跟端郡主的几个兄弟,连原本跟兄弟姐妹不怎么亲近的安定郡王,也在裴翊的调和下,跟端郡主、世子及延平郡王渐渐亲近了起来。 这种调和家庭矛盾相亲相的好女婿形象,真的很难让人想象全都是假象,都是预谋跟刻意。 当然最主要,他们没有证据。 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裴翊心怀恶意,至于他跟周珽的副将贾川认识,那也能归结到两人曾是老乡的理由上,这种点头之没必要宣告天下让每个人都知晓。 所以看到端郡主笑得一脸甜的模样,朱珏就莫名有些心虚,匆匆出了屋子,总有种自己好像是那推了她入火坑的刽子手的觉。 出了屋子也不好站在廊下,毕竟人来人往,想了想,直接去了前院。 因为顺亲王的的关系,来参加婚礼的人极多,远远便听到各种嬉笑吵闹声,回廊里院子中,时不时便有三五成群的孩童嬉闹着跑过。 不过看到朱珏,认识的远远便赶紧停下,乖乖行了礼才走,不认识的也跟着有样学样,之后好奇询问,从小伙伴嘴里知道真相后,更加好奇的偷偷看他。 朱珏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明里暗里的窥视,完全不在意,顺便还给了偷窥的小孩一个笑容,小孩脸一红,缩了回去。 身份限制,他就算仗着男装在前院行走,也不能停留太久,找了个下人带路,很快找到了郑知礼。 他没有在热闹的人群中,而是在王府偏僻角落的一座亭子里,除了他还有永安侯世子王倬。 王倬没等他走过来,几个大步上,背对着郑知礼朝他挤了挤眼,做作道:“不知长公主大驾,有失远,还望海涵。” “边儿去!”朱珏明明知情,却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一边配合他一边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王倬虽然长了一张风倜傥的脸,但实际是个逗比,嘴角使劲朝郑知礼的方向努了努,默声道:“失意伤心人。” 朱珏便配合摆出了惊愕的神。 从小到大,郑知礼从来没有表现出他对端郡主有意过,他自然该惊讶。 王倬摊手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头一回知道,又指了指眼睛跟头,意思觉得郑知礼眼睛跟脑子有问题,竟然会看上端郡主。 “我都看见了……”郑知礼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 王倬动作一僵,立刻转过身去连连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郑知礼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好,否则开口怼人这种事放在平时他是绝不会做的,不过他也就只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又回归沉默,盯着远处喜气洋洋的院落不吭声了。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