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灵倩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摆好了阵势看好戏。 苏智听了陆冰冰这样一番话,也出了不悦的神情。但是他堂堂八尺男儿,若是与一个小女子做口舌之争,不免显得小肚肠,惹人笑话。 正当他犹豫着如何为自己妹妹解围时,苏皓月淡淡地开口了:“世人人云亦云,传言失真,只有愚昧无知之人才会相信道听途说的传闻。皓月才疏学浅,万万担不起奇女子之名。只是听陆小姐这话,似乎对‘奇’这字有误解。若是皓月长得三头六臂,四目双鼻,那就是‘怪’了,而不是‘奇’,陆小姐,你说对吗?” 话音刚落,大家都被苏皓月风趣幽默的玩笑逗乐了。这话听着恭谦,实则是讥讽陆冰冰蠢钝透顶,才会拿传言说事。 陆冰冰面一白,随即大怒道:“你说谁愚昧无知!” 苏皓月丝毫没有惊慌,而是端着大家闺秀的礼节笑着说:“谣言止于智者,陆小姐聪颖过人,必定不会相信传闻,不是吗?” 这一顶高帽子扣下来,陆冰冰发怒便是承认自己愚蠢,听信了传闻;不发怒又总觉得吃了个暗亏。一时间竟让她进退两难,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其他人见平里不可一世,专横跋扈的陆冰冰第一次吃瘪,都是想笑又不敢笑。 “好了好了,冰冰你再胡闹,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了。”陆唯风深头疼,苏皓月聪明机警,能言善辩,自己这个妹妹完全就不是她的对手,还偏偏自不量力非要冲上去,这下可真是惹了一个大笑话。 陆冰冰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不作声了。 见气氛有些尴尬,另一位贵公子吴鹤鸣赶紧出来打圆场,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博雅楼生意红火,门庭若市,其他酒馆茶楼都望尘莫及,你们可知其中的奥秘?” “什么?” 吴鹤鸣低了声音回答道:“据说,这是楚靖王的产业。” 其他人都是一惊,又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向神秘的楚靖王频频光临博雅楼,据说开业当天楚靖王还来捧场了呢,原来这家店的主人就是楚靖王啊! 唯有苏皓月哑然失笑,这些人也太能扯了把? “且看店中装潢布置,就知店主不是寻常人。一般的权贵富豪只晓得雕龙画凤,和博雅楼的清雅别致完全没法比。”吴鹤鸣继续说道:“而且那位澜公子,很多人猜测说是楚靖王的挚好友。此人读诗书,才华横溢,却十分清高,不愿意入仕,喜独自一人走访名山大川,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隐士。” “这人是谁?”陆冰冰忙不迭地问道。她年少时曾在父亲的军帐中与楚靖王有一面之缘,从那之后便对他芳心暗许,也花了不少心思打探楚靖王的消息,可楚靖王生活中神秘低调,能打探到的消息少之又少,加上他独来独往,可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挚好友。 吴鹤鸣摇摇头:“不知道,所以说是隐士嘛。” 苏皓月笑而不语。编的这么有鼻子有眼,要不是她就是当事人,恐怕连她都要信了。 吴鹤鸣的妹妹吴若彤却神悠然地淡淡道:“既然澜公子更名改姓,隐藏起了真实身份,也许就是为了不受世俗纷扰,我们又何必非要刨问底呢?” 听了这话,苏皓月看向这位刚才一直坐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女子。只见她美目狭长,眼尾微微上挑,古典的鹅蛋脸端庄秀丽,浑身透出一种淡淡的书卷气。虽算不得容貌绝俗,却独有一番沉静如水的气韵。 吴若彤也正好将目光落在苏皓月的身上,两人相视一笑。 “小女子尚且能有如此襟,若是咱们大丈夫还执着于这些细枝末节,岂不是惹人笑话。”苏智很赞同吴若彤的说法。 褚灵倩显然对吴若彤的话很不以为然,她嗤笑一声:“我们不过是无大志的寻常女子,自然比不得有才女之名的吴小姐那么清高。” 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顿时又变得剑拔弩张。 苏皓月抿一笑,这三位翩翩公子显然不明白三个女人一台戏的道理,女人只要一凑在一起,是非就变得多了。 苏浅颜坐在苏皓月身边,完全不敢嘴。这些小姐们说个话都夹带,让她不寒而栗,不过随她们怎么闹,只要不误伤到她就好了。 “襟如何,在于本心,与虚名并无干系。”苏皓月挑了挑眉,道:“我倒认为吴小姐的话很有道理,相信凭借陆小姐的豁达,肯定也与我观点一致吧?”说罢笑眯眯地看着陆冰冰。 一直坐壁上观的陆冰冰被苏皓月三言两语就拖入了战场,她实在是对这个牙尖嘴利的苏皓月厌恶到了极点,又不得不顺着她的话说:“这个,自然。本小姐岂是那种无聊八卦之人。” 褚灵倩落了下乘,可在座另几人都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吴若彤,所以她也不好公然发怒,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咽下了这口恶气。 正在这时,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款步走来,笑着向众人道:“雪雅集,几位公子小姐好兴致啊!” 众人回头看去,原来是五皇子魏景琰,便赶忙站起来行礼。 陆唯风恭敬说道:“见过五殿下。” “不必多礼。”魏景琰的面上是一贯儒雅的笑容:“本今难得来博雅楼散散心,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了各位。” 褚灵倩面发红,心中小鹿撞,垂着头不住地偷瞄着魏景琰。 苏皓月一见她的模样,就知道肯定又是一个被魏景琰的皮相住了的少女。也是,魏景琰剑眉星目,五官致,加之身份尊贵,又常常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确实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不过这些都是表象罢了,苏皓月可是对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了如指掌,魏景琰权力极强,而且心狭隘,心残忍,肚量极小,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苏小姐也在啊?”魏景琰出惊喜的笑容:“看来本与苏小姐真是有缘。” 苏皓月一直在人群中好端端地站着,魏景琰明明早就看到了,还非要装模作样。 魏景琰不知道,自己特意设计的开场白就这样遭到了苏皓月无情的嫌恶。 苏皓月心中毫无波澜,却让苏浅颜和褚灵倩两人同时变了脸。 褚灵倩心中忿忿不平,听这话的意思五殿下与苏皓月早已相识,还有些情,怪不得自己一见到她就不舒服,果然是个勾搭男人的狐媚子。 苏浅颜痴痴地望着魏景琰,可是魏景琰本没有注意到她。苏浅颜一阵失落,暗地里自怜自艾。唉,果然,有三姐在,五殿下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她的,即使此时她就站在三姐旁边,五殿下也不肯将连在三姐身上的目光稍稍偏移,分一点给苦苦期许着的她。 “殿下这一句有缘,真是让皓月受宠若惊。”苏皓月似乎是在笑,可是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只剩下刻骨的寒冰。 “哈哈,本只是实话实说。”魏景琰朗地笑起来,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苏皓月映照到心底:“自上次苏家宴会后,一别数月,今一见,苏小姐愈发美丽动人了。” 第75章 其他类型豪门贵女复仇记 苏皓月闻言,只是浅浅一笑:“女子的容貌不过是一层皮囊,又怎么配得上殿下金口玉言的称赞呢?” 很少有女子在被夸奖美貌之后还能像苏皓月这样泰然自若,仿佛对自己的倾世的容貌毫无所察。魏景琰微讶,转念一想,也对,跟她举世无双的才智相比,她的美貌确实不值一提。 “难道女子的容貌就不重要了吗?要真如苏小姐所说,那你怎么不干脆天天蓬头垢面,为何还要梳妆打扮呢?”褚灵倩冷笑着反驳:“一面自己在容貌上下功夫,一面又口是心非地说容貌不重要。苏小姐,你这样难道不累吗?” 苏皓月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扬起下巴,红轻启:“皓月从未说过容貌不重要的话。只是,面一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不思善则恶入之,可世人咸知饰其面而不知饰其心。前朝周惠后虽貌若无盐,却度娴礼法,慈著螽斯,上能辅佐天子,母仪天下,下能善待众人,治理后,被封为一代贤后,芳百世。而众人皆知的妺喜,虽有倾国倾城之貌,却狐媚惑主,使的夏桀撕毁无数锦帛只为博她一笑。最后她还与商朝伊尹勾结灭夏,被钉在历史的辱柱上,遗臭万年。所以皓月以为,能心貌俱佳固然最好,若是两者只能取其一,皓月宁愿选择修善内心,而舍弃容貌。” 这一番大道理说的在场人都心服口服。不服不行啊,谁要是不服不就是承认了自己是红颜祸水吗? 褚灵倩在心中暗骂自己多嘴,明知道说不过苏皓月还要在五殿下面前自曝其短干嘛呀! 吴若彤冲苏皓月行了一个礼,说道:“苏小姐一番话,将女子的美德和美貌两者孰轻孰重剖析的十分深刻,真乃闺秀中的典范,吾辈受教了。” 苏皓月扶起她,笑道:“吴小姐实在是过于自谦了。” 两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建立起了旁人难比的默契,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 魏景琰似乎没察觉到谈话中的刀光剑影,拍手称快道:“依本所见,苏小姐如此心,无数闺阁千金,苏小姐当属第一。” 连五皇子都说苏皓月是闺阁第一了,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苏智也对自己的妹妹十分钦佩,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才华横溢,宠辱不惊,真真是令他这个做哥哥的都自愧不如了。他坚信,若苏皓月是男子,只需稍稍在官场中历练几年,不一定会一飞冲天。 魏景琰又与他们闲谈了几句,便上楼入了早为他预留好的雅间。他身份特殊,博雅楼人多眼杂,自然是不方便在楼下待太久的。 众人重新落座,婢女们为他们重新上了一壶茶,又呈上了一轮点心。 “哥哥,你看这道千红凉糕,倒是致的很,酸酸甜甜,清可口。”褚灵倩巧笑倩兮地夹起一块递给褚仁杰:“你尝尝。” 褚仁杰将凉糕放进嘴里,也点点头:“确如妹妹所说,不错。” 褚灵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波转,看到神态拘束,一动不动的苏浅颜,不怀好意地问道:“这位小姐是谁啊?” 苏浅颜身子一僵,不知道褚灵倩突然发问是何用意。 “刚才我已经向各位介绍过了,这位是我的五妹妹苏浅颜。”苏智对褚灵倩没什么好,所以口气也不太客气。 “啊?她竟是苏小姐的妹妹吗?”褚灵倩故作惊讶,似笑非笑地在苏皓月和苏浅颜身上轮打量了一番,说道:“不像,简直就是完全看不出来。” 苏皓月接过话茬:“褚小姐,浅颜是我的堂妹,相貌不相似也属正常。” “苏小姐误会了,我说的不是相貌,而是气度。苏小姐你举止端庄,很有大家风范,和这位苏五小姐实在太不一样了,要是你们不说,我还以为她是苏小姐你的婢女呢!哈哈哈哈!是我眼拙了,苏五小姐不要见怪啊!”褚灵倩做作地拿帕子掩住嘴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可见苏家还是有分寸的,知道苏三小姐是人才,便着力好好培养你,瞧瞧,将你教养得多出众啊。” 潜台词就是苏浅颜是被苏家放弃的陪衬,所以才这般小家子气。 苏浅颜被她这话说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双眸泫然滴。 苏皓月第一次冷下脸来,这个褚灵倩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明着是在夸奖她,实则分明就是刻意贬低苏浅颜,好挑拨她们两人的关系。 陆冰冰赶紧趁着这机会油加醋道:“哎呀!这里还有一位苏小姐啊?我都一直没注意到呢!” 苏浅颜死死咬住嘴,嘴都咬破了也不松口。被忽视,从来都是她的隐痛。不论是在苏家,还是在魏景琰面前,她都像是一个影子,隐藏在苏皓月的万丈光芒之下。本来渐渐地,她也习惯了,可此时被褚灵倩和陆冰冰公然点破,还当着众人面大说特说,她实在是悲愤难忍,心中甚至隐隐涌现出了一丝复杂的恨意。 苏智拍案而起:“褚小姐,请注意你的措辞。” 褚仁杰也不得不赶紧向苏家人赔罪:“实在是抱歉,倩儿不懂事,回去我定会让父亲好好责罚她!五小姐,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倩儿绝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就差把轻视二字写在脸上了好吗? 褚灵倩也装模作样地道歉道:“是呀是呀!五小姐,我这人心直口快习惯了,话有些不中听,你别介意啊!” 苏浅颜通红着眼睛,带着哭腔说道:“没事。”心头的恨意却更加深了,怪只怪自己不中用,在家中没地位,还要因为苏皓月的出被外人对比嘲笑,受了委屈也只能忍气声。 苏皓月冷笑一声,褚灵倩这话本就是火上浇油。什么叫心直口快?那不就是说她刚才说的正是心中所想吗?可是她和她哥哥已经赔礼道歉了,再揪着不放实在也说不过去。 见自己终于占了一次上风,褚灵倩心头畅快无比,又因为茶水喝多了有些腹,便起身准备去小解。经过苏皓月身边的时候,苏皓月出其不意偷偷伸脚踩住了她的裙摆,她没想苏皓月一个大家闺秀竟会做这样的小动作,一个重心不稳直楞楞地向前扑去,惊呼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周围的客人见褚灵倩狈的模样先是一愣,然后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就连陆冰冰和吴若彤也出忍俊不的表情,觉得不太妥当,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褚仁杰赶紧上前扶起她,关切地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不小心?磕到哪里没有?” 褚灵倩涨红了面皮恶狠狠地盯着苏皓月:“是你!刚才踩住我的裙子才让我当众出丑!你这个小人!” 苏皓月也不掩饰,只是站起身来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啊褚小姐,我眼神不好,没注意到踩着了你的裙摆,害得褚小姐摔了一跤,还请褚小姐不要介意。” 你不是说你心直口快吗?那我就是眼神不好。苏皓月把褚灵倩刚才那一段怪气的道歉换了个词,再原封不动地还给她,气得褚灵倩几乎忍不住要上前大打出手了。 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要维持端庄的形象,褚灵倩真的想狠狠甩她一耳光。 苏皓月见褚灵倩憋得肺疼,又只能忍着的模样,浅浅一笑,移开了目光。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你给我等着!”褚灵倩丢下这句话就气冲冲地去了茅房,解决生理问题要紧。 褚仁杰坐下,看苏皓月的眼神有些复杂。这位苏家三小姐,睚眦必报,手段高明,可真是厉害的角。本来今叫苏智出来是为了联络情,以便后事,没想到硬生生被女子间的争锋相对整的下不来台。看来以后要办正经事还是不能带上这些累赘,免得误事。 苏皓月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褚仁杰的目光,自顾自地喝着茶,不时偏头欣赏窗外的美景。 吴鹤鸣不动声地观察着苏皓月,又看看苏智,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唯风和陆冰冰兄妹俩一心一意观赏台上舞姬的表演,偶尔评鉴一二。 褚灵倩回来后没多久,苏智为了避免再起冲突,便带着两个妹妹向众人告辞了。 回到苏府,苏浅颜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中。遣散婢女,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边,脑子里反复回想起今在博雅楼里褚灵倩和陆冰冰说的话。 她们的话就像是梦魇一般,在她的心中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想着想着,眼中淌出两行清泪。 望月阁。 紫鸢一边为苏皓月卸去钗环,一边有些忧心地说道:“小姐,我瞧五小姐今的模样,实在是受尽了委屈呢。那褚小姐和陆小姐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那样说五小姐呢?”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