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所当然道:“你都咳了好几了,自然要看看。” 他却忽然缩回了手,站起身来,有些不自然地道:“算了吧。” 她不解地道:“为何?此处无人认识你我,也不给那些大臣留口舌,你让大夫看看,咱们开了药便走。” “治不好的。”他道,“这不是寻常的风寒,我自己清楚。” 他说这话的时候平淡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她的心却突然颤抖了一下。她的手按在他手臂上,关切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论如何,试试看吧。” “不劳您费心了!”他的话音似发狠,嘴抿紧,脸微微发了白。她脸微微变了,却是拉他走了出去,到一条小巷里,才低声道:“柳先生。” 这一声唤,竟让他整个人晃了一晃。 他低眉看去,她怔怔地凝注着他,好像也在猜测着他的心思。对她而言,他又何尝不是个谜?她已经不再直接刺探他的底细,也不再随意揣度他的用心,她只是想给他看看病,难道也要被他排斥? 他恨她,她一直都觉得到,她只是从来不敢去想,他恨她有多深。 今带他出来,她是想求和的,可是他高墙坚壁,本不容许她往内窥探一丝一毫。她有些丧气,话语也是发软的,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她索转身便走。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回头,他看见她眼中含了委屈的水光,一时呆住。 她这是在演戏吗?她要用这种情的伎俩骗他到什么时候?一身男装的她,却在此时显出楚楚可怜的风韵,这是在玩什么新鲜的局?他的脑中一片闹哄哄,身体却先于神智做出了诚实的反应——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小心地吻上了她的眼睫。 (二) 底是渐渐浸润过来的咸涩,然而并不过分,她是了泪,但不多,只是一点零星闪烁的碎光。他想这样一点点泪水,对她来说大概很容易做到。他到她的眼睫在发颤,于是他将手臂渐渐收紧了,直到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抱里。 他的下颌轻轻点着她的头发,声音不自变得柔和,“我知道殿下关心我的身体,这是许多年的老病了,其实没有大碍的。” 她闭着眼睛,“你不懂。” “是是,我不懂。”他哑然失笑,放开了她,“可以回去了,嗯?” 她闷闷地点了点头。 自己真是没出息,只是得了他一个吻,就好像什么都可以原谅了。 两个人慢慢地走回公主府。气氛好像悄然地变了,长袖之下,十指紧扣,深冷的秋风中,却没有一句言语。她的心跳快得可怕,指尖上的一点颤动仿佛就能了整个的步伐,却偏偏还有一个冷静的身影在头脑里沉默着,不知在何时就会跳出来反噬了自己。 迈入府门时,她踟蹰了下,他退后半步让她先走,她却也在这时往后退。两人同时反应过来,笑起来,又各各别过头去,一同往前走。夜幕在他们身后降落下来,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这一点卑微的时光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到得内室,她吩咐着燕侣去烧水,自将发冠解下,又到书案前翻了翻今的公牍,身便被他从后抱住了。 他上的玉佩轻轻叩击她衣带上的铜扣,膛贴在她的后脊,声息蔓上她的颈项,滚烫,她的耳垂在不自主地跳跃,而后被他轻轻地衔住了。 她的心大力地跳了一下,她猜想他一定听见了,不然他不会低低地笑。善意的嘲笑,像是在笑她,又像是在笑他自己。 整个世界在他的嘲笑前分崩离析。所有的计算都了阵脚,她想回头看他却看不到。只有发红的耳上受着他轻飘飘的呼,他的声音好像是直接透进了她的耳膜:“殿下……其实什么都不懂吧?” “什么?”她微微一怔。 他嘴角微勾,似一个笑,瞳仁里却转着危险的光,“您总以为自己很懂男人,其实本什么都不懂。” 明明是句有些挑衅她的话,可是在他的怀抱里,在他的气息间,她似乎也不那么在意了。她终于挣出来正面对着他,微微仰了头,眯起眼睛道:“那,你教我?” 他的眼睛骤然一暗,扣在她上的手又紧了几分,她被他带得往前了一些,以至于不再能看清他的表情—— “殿下。”侍卫在门外通报,“易将军求见。” 上的力道消失了,她竟尔还有些恍惚,半晌才应了句:“知道了。”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他仍旧是没有表情的表情,眼神在暗处幽微发亮,“您要穿这一身去见易将军?” 她还穿着白里的男装,只是披下一头长发,映得肌肤明丽如玉。她回眸朝他一笑,“先生提醒的是。” 她喊了一声,燕侣便从后边的浴房里出来。他的眼皮一跳。 燕侣目不斜视地伺候她下襕袍,又给她换上襦裙。虽然穿着里衣,他仍下意识地背过了身去。 而后她走到门边,停了一下,伸手轻轻拉了下他间的玉佩。她始终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角含笑,那笑容仿佛一道青涩却人的邀请。 她走了许久了,他才转过身来。 *** 燕侣冷冷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敛了衣襟走到她面前,她伸手去扯他的衣带,被他一把拂开了,她冷声指着那玉佩道:“她竟然将这个都给了你?而你竟不告诉我?” 他低头,将那枚金凤玉佩收起,走到书案边磨开僵冷的墨。她的话音变得急促,“你们刚才在做什么?我都看见了,你——” “你不必管。”他似乎不再想和她说话了,“做好分内的事。” 她突兀地冷笑了一下,“我从来只做分内的事。” 他闭了眼,轻轻地道:“你不必如此我。” “阿,”她咬着牙,说出的话却似叹息,“那个女人,她的手段太多了。你可一定不能让自己陷进去……” 他没再答话。 *** 易初此来,是为了表忠心的。 他是地道徐国人,但因曾经同范瓒好,而今在朝中地位是岌岌可危。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