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悦,别想太多,我只是尽尽地主之谊而已。” 房间里有点热,宁悦单手扇风,“楚律师,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是上海人,怎么成北京人了?” 楚誉似乎笑了一下,很轻很短促,“我外婆,不,应该叫姥姥,她是北京人。我在北京上的高中和大学,后来才回上海读研。读研的时候,跟我的合伙人是师兄弟,之后才跟他一块创办了现在的合聿。” 他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末了,又问:“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宁悦又一次无意识被“牵着鼻子走”,她懊恼的拍自己的额头。 他的咨询资料里,倒是没有这些。她这才发现,她对他的了解或许不及冰山一角。 “没有。” 楚誉:“还不饿?开门吧,单纯的吃饭,带你尝尝北京真正的特。” 宁悦“蹭”得从上跳起来:“你不会在门外吧?” “刚到。”他说。 她把手机开免提扔上,然后,低头穿鞋。 “吃面条,怎么样?”楚誉靠在门边,周围有人路过,以为他是被媳妇赶出房间,对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他没在意,问:“在胡同里的,合聿的律师都吃。” 话音刚落,房间门“咔”得被拉开。小姑娘裹着羽绒服,围了条粉的围巾,她握着门把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楚誉挂断电话:“走吧,有下地铁软件吗?” “下了。”宁悦关上门,跟上他,“坐地铁去?” “嗯,地铁不堵,快。” “我以为你这样的出门都是豪车。”她故意这么说。 楚誉脚步一滞,认真的看她,“我这样的是哪样?” 宁悦也停住,被他纵容又包容的目光望着,伤人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面店在小胡同四合院,是个老北京人开的。”他跳过先前的话题,“我读高中的时候,特别吃。” “跟上海的堂差不多?”宁悦好奇。 楚誉带她往地铁口走:“是,差不多。后来每次律所的同事来出差,我都带他们来吃。”他语气颇为自豪。 宁悦忍不住笑起来。 “再后来,我的合伙人吃多了,他开始在上海堂的找藏起来的美食。真被他找出不少。” 地铁换乘了两条线,宁悦跟着楚誉左拐八绕,对她这么个方向不算好的人来说,一个人来肯定得在长得差不多的小胡同里路。最后兜兜转转,又走了二十来分钟,才找到地方。 结果,恰好饭点,店门口早早的排起了长队,队伍都拐了两个弯。 楚誉让她先排着,他进去看一眼还需要多久。 男人步履匆匆,小跑着跨进门槛。前面的队伍动了一下,宁悦紧紧跟着挪了几步,等再次停住,她已经在拐过弯的位置,正好能看到进了门的人在低声询问服务生。 楚誉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他微微弯,额前的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让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 宁悦有点不可思议,一股不确定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的挤在小胡同里排队,就为了一碗面条。 愣神间,楚誉回来了,“最多再要半小时。”他笑着说。 “要等吗?”宁悦问他。 他站到她身边:“错过了可惜,如果你愿意,不如等一等?” “好。” 楚誉跟她肩并着肩:“宁悦……” 刚叫出她的名字,小姑娘已经低头看手机,只轻轻的“嗯”了一下。 抗拒又排斥。 他笑了笑,只得作罢。 排到两个人的时候,刚过半小时,楚誉给宁悦点了碗素面,是这里的招牌。等面的间隙,她终于放下手机。 “宁悦,刚才我想说,我自我检讨过了。”他双手握,看着她。 宁悦诧异,回望过去,见她的注意力被引过来,楚誉敛住笑,“也许我的方法有问题,一开始我就用错了方式,不该借着咨询来接近你。宁悦,我老实告诉过你,我是因为你才来做咨询治疗,无关其他。” “但是,我也说过了……”她纠结。 他打断她:“所以,我说我用错了方式,让你对我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律师这个身份,而不是楚誉这个人身上。”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且认真。 一瞬间,宁悦恍然大悟。 这就是他带她来吃面,跟她坐地铁,给她说他上学时的经历的原因。这个男人带她去走他走过的路,下他的西装,只想让她亲眼看一看西装下的他。 或许,也因为她那句“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走到一起”。 宁悦抿,好像有什么溢了腔,呼之出。 “面来咯!” 一个大汉左右手各端了一碗面上来,分别放在两个人面前。打断了宁悦那一丝若有似无,抓不住的情绪。 “吃吧。”楚誉给她拿筷子和勺子,“其实我喜面里加点醋。” 说着,他取过桌上的醋瓶,往面里倒了许多。浓浓的醋味,看得宁悦牙酸。 “要来点?”见她一直盯着瞧,他问。 宁悦忙摇头拒绝:“不用,我不喜。” 楚誉放回醋瓶:“我以前也不,后来,我妈妈带着我尝了一尝,真好吃。” 宁悦的视线不由自主瞟向醋瓶,他替她拿过来,“不骗你。” 她没阻止,他手一偏,稍稍倒了一点,“多点还是少点?” “少一些。” 他就立马收住。 宁悦迟疑着下筷,明明是素面,偏偏吃出了味,酸酸的味道,十分开胃。 意外的好吃。 “好。”她嘴硬,故意绷着脸,手下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楚誉没拆穿,低头吃面。 吃完,浑身舒畅。 大冬天的一碗热汤面,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接下来去哪儿?”宁悦主动问。 楚誉惊讶,嘴角的弧度也不住,“带你走走逛逛?” 跨过门槛,有两节台阶,宁悦没注意,被绊了一下。重心不稳,她慌中找寻平衡点,一双手却牢牢锁着她的,左手一股温热。 掌心贴着掌心,紧紧相握。 楚誉扶住她:“小心台阶。” 宁悦垂眸,视线里是相扣的两只手。 她的左手,他的也是左手。 掌心的温度无端让人眷恋。 宁悦站直,楚誉很快松开,两个人回到最初最礼貌的距离。 “在台阶上磕一跤可是会破相的。”他看着她说。 宁悦却是脚下差点又一空,思绪翻涌。 许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人牢牢的扶过摔倒在地的她,对她说了同样的话。后来,他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将她送回了病房。 而那时,她的目光所及都是黑暗,她看不见他,也从不知晓那个温声安她的少年是何模样。 一阵恍惚,耳边又是楚誉低沉的嗓音,“走路不要走神。”含着笑意的声音,很温暖。 带过一抹似曾相识的悉。 宁悦猛地侧过头,盯着他。 “怎么?我脸上开花了?”楚誉摸了摸自己的脸,开玩笑,“还是……突然发现你其实喜我的?” 一点都不正经的话,宁悦眨了眨眼睛,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天还没黑呢!” 楚誉赶紧跟上:“白做梦也好,好歹有梦。” 一个下午,他带着她走了许多小街,看了许多她从前在北京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傍晚,他们先去局气取号,等丁琦微过来一起吃饭。 在德云社边上的局气,人很多,丁琦微匆匆赶来,两个人刚上桌。楚誉将看了许久的菜单递过去,他排队等位时预先跟服务生订了只鸭,正代怎么做鸭架。 “小悦儿。”古古怪怪的卷着舌头,丁琦微凑过去跟宁悦咬耳朵,“你呢一直是独立惯了,习惯靠自己。你之前怎么说来着,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和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吧?” 宁悦端起茶杯喝水,在桌下反踹她。 “踹我也没用。”丁琦微咬着牙齿,“我还是要说,偶尔有人依靠,其实觉不赖!不试试就永远不知道哦。” 脚背被人踩住,她倒口凉气。 “怎么?”楚誉回头问,关切的问。 丁琦微强装淡定:“没事,我们在思考人生。”抖了抖自己的腿。 宁悦松开脚,憋不住的笑。 点完菜,丁琦微收到微信,临时开会,必须立即回去。 “靠,替我多吃点。”匆匆拎起包就走。 宁悦都来不及把包里的零食给她填肚子:“真忙。”忍不住叹。 少了个人,楚誉又招来服务生改菜单,确认完菜单,他才说:“很多时候,我比她还忙。” 话里有话,意有所指。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