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忌……”那位大人突然道:“本王依稀记得,逍遥王字无忌,只是因为身份高贵,未曾有人公开如此称呼过。唐……,姓唐……本王似乎知道,这位钦差是谁了……” “是,是谁?”山羊胡小心翼翼的问道。 “待本王再确定一下,还有,白若仍旧没有下落?” “这……方老爷不知道去了哪里,突然就断了音讯,这两年都未曾找到,怕是……” “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就怕没死……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待书房空无一人之时,那位大人轻轻敲打着红木桌案,自言自语道:“白若……白若你若是真的恨本王,怕是现在已经……本王也是迫不得已……哎,你如何就不懂本王的心呢……” 第三卷:天灾人祸 第71章 客栈之遇 正值六月,大雨滂沱,铺天盖地如同水泼一般,四处一片水幕,灰茫茫的看不清远方。 安城一事用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才全部收尾,主谋被押解到京城大牢听候审讯,原侯府老夫人带着一干家眷归隐田园,远离了尘世喧嚣。云家门逆反,部分被当街诛杀,只留了云家主要之人,几百人里,居然只有云小姐和几名稚龄幼儿被恒昱祺保了下来,让薛映湖一同送去云小姐姑母那边。至于刘知府,直接被摘了乌纱,带了重枷。作为一方父母官,不但参与谋反,还参与了一场残忍的屠杀,简直骇人听闻。刘知府原本想要自杀,但是恒昱祺道若是他死,怕是他全家人都保不住之后,就消停多了。 朱家的朱琅朱瑛两兄弟为家人报了仇,但是作为朱家最后两人,自然也带枷进京,指认刘知府与云家恶行,为自己家中人赎罪。 恒昱祺原本是要带着他家小师爷一起进京领赏的,结果走到半路接到圣旨,命他这个钦差大人去湖北。 最近入了夏,各地开始连番大雨,江浙已经出现暴雨后水祸灾情,让当地官员焦头烂额。 皇上怕在这种档口那些谋逆之人会作,于是只能派自家弟弟过去看看,最好是安稳度过这天灾时期,才好专心整治人祸之事。 “所谓的能者多劳……真是悲哀啊……”恒昱祺坐没坐相的瘫在一把太师椅里面,双脚架在案桌之上,手里捏着他师傅给的治疗疫情的药方,脸颓丧,无打采。 重涛本就是北方人,很少能见到这一下雨就下三五天的时候,但是据恒昱祺说,南方很多地方这雨都能下上半个月不带停歇,所以才会导致山洪水患,防不胜防。淮南江浙挨着长江,本就是水患重灾区,如今他们刚从淮南出来又要去湖北,却被接连大雨挡在路上。 大雨本就不宜上路,而且附近多山,很容易发生险情。没办法,再着急也只能等了。 “你那些人……怎么安顿的?”重涛靠在边,手里捏着两个杏子慢悠悠的吃着。他现在这个也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看见别人吃杏馋的不行,别扭半天才在唐八的允许下获得三枚,其中一个已经吃了,剩下的两个要万分珍惜。 “哪些人?哦……你是说那些,嗯,暗卫?他们大部分已经回京述职,我身边也就跟了十来个人……估计要等一阵子他们才会回来。”恒昱祺把那药方妥善的藏在怀中,叹气道:“好烦啊。” 重涛倒是不觉得烦,他一开始知道身边有一群人监视的时候差点跟恒昱祺闹掰了,一群人啊!自己亲个嘴儿拉个手,都被人看去了!而且他还不知道,自以为偷偷的避开别人了呢! 恒昱祺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放下两条长腿,溜达到重涛身边跟他一起靠在窗边儿往外看,“你放心,现在只有小八小九在旁边,那些人都住进其他房间里了,还有藏在别处的,不过下大雨,我也没有让他们多受累。”说着,双手就不老实的住对方的,噘着嘴要亲亲。 重涛瞅了瞅房梁,再看看周围。这客栈原本就不大,就算是天号房也没有豪华到什么份上,能藏人的地方几乎没有。他放下心来,抬头亲了亲恒昱祺的角,两个人接了个有甜杏子味儿的吻。 两个人的情渐渐明朗,平时没人的时候拉小手亲小嘴简直就是常,要不是重涛身体还未恢复,估计就连晚上也落不下。两个人现在相处就好像里调油似的,没事儿的时候抱在一起打瞌睡都会甜。 只是没事的时候太少,甚是可惜。 恒昱祺的爪子已经老大不客气的钻进对方的衣襟里面,摸着掌心下滑的肌肤,哼哼唧唧道:“澜澜,快点好起来吧,为夫要憋不住了……” 重涛每次想到这种事仍旧会脸红,他拿起一枚杏子进对方嘴里,怒道:“什么叫为夫,我才是为夫!”说完,又看着那个被咬了一大口的杏子心疼。 他只有三个杏! “好好,你是为夫,我是娘子,哎呀相公,你什么时候才能给娘子吃一顿饭呢?”恒昱祺掐着嗓子,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然后在被拉衣襟出细白肌肤的地方落下了几个炙热的吻。 “饿死你拉到!”重涛把人推开,然后整理好衣领,刚要说些什么,就听楼下传来一声尖利的哀嚎:“你们这个黑店!居然杀了我相公!!”随即就是一连串的痛哭声,“我的相公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你扔下我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 重涛和恒昱祺对看了一眼,抬脚就往门外走。 先不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命案,他们这几天实在是闲的无比难受,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先凑凑在说其他的。 刚出门就看见唐八和唐九了。唐八表示这种事他们去看看什么情况就好,不要大人劳。可是已经闲出的恒昱祺不同意,“我就站在楼梯上看看!” 唐八不赞同的叹气,却让开了身子。 外面下着大雨,就算是上午,客栈里也黑乎乎的,点着两盏风灯照明。 现在客栈楼下厅堂里躺着个中年汉子,脸青黑,口吐白沫。他身边坐着个穿着朴素但是长相十分丽的女人,女人旁边还站着个两三岁的孩童,哭的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大堂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恒昱祺随手拽了一个,好奇的问道。 那人见是个穿着长相有气度的一个富家公子,咽下原本想要出口而出的口,安分说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刚才正跟掌柜的聊天儿呢,这三人非要离开,结算了房钱,结果还没出门口呢,那男人就歪倒了,好像没气儿了。那女的就在那儿哭,说掌柜的谋财害命。”他说道这里,又啧了声,“这客栈在这里开了十来年了,掌柜的什么事儿没遇到过?但是从自家客栈死人也太晦气了,怕是要出点儿钱财才能消停下去。” 听完这话,重涛拽了拽恒昱祺的袖子,低声道:“小八不是会医术吗?不如让小八给那人看看,是否还能救治。” 恒昱祺点头,然后高声道:“我这里有大夫,可否为这位大哥看看,能不能救治?” 那美夫人抬起头来,表情似乎略微不,怒声道:“这位公子,奴家看你仪表堂堂,如何却与这黑心掌柜的合伙欺辱我们。” 重涛一愣,瞬间觉得不对劲儿,于是纳闷道:“这位夫人,我们本是好意,若是你相公只是中毒还未死,难道不赶紧救治吗?” “就是就是,这位公子说的对。”掌柜的也心烦,恨不得把这几人拖出去打一顿,这女人一看就是来敲诈的,自家男人出了问题不说赶紧请大夫救治,而是直接哭诉他们是黑店,这种他实在看得多了,要么那男人是装死,要么就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浪汉,死了敲诈一些钱财。但是不管是那种,对他这个客栈都会有影响,谁愿意遇到这种晦气的事情?店里死了人,估计要冷清好久才能恢复。 那些看热闹的也在帮掌柜的说话,你人呱唧摔那里了,怎么就不能找个大夫给看看了? 那女子又摆出一脸哀怨的神,哭泣道:“既然这位公子好心,那奴家也无话可说,只求公子能够公正一些,不要欺辱奴家孤儿寡母。”说完,便往一旁靠了靠,空出位置来。 恒昱祺几人上前,唐八半蹲身子,手指拨开那男人眼皮看了看,又捏开嘴巴,最后拨开衣领,手指放在他的脉搏上静待了片刻,摇了摇头。 那女子见状,大哭起来,“我相公就是被这黑店掌柜的害死的!我们住进来还好好的,现在想要离开,却偏偏遇到这种事!” 重涛也蹲了下来,看了看那男子手掌。 男子手掌宽大,关节壮,掌心有厚厚的茧子,十分糙。他指甲有些肮脏,指里都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污渍,看上去应该是做习惯农活儿的。 可是若是做习惯农活,却穿了一身与身份不符的锦袍,这就有点儿不太对劲儿了。 “请这位夫人莫要伤心,逝者已逝,还请宽。”重涛劝道。 那女子不听,仍旧咒骂着掌柜的,哭啼不停。 重涛皱了皱眉,看向唐八。 唐八道:“这男子确实是中毒身亡……” 掌柜的大惊失,慌道:“我这小店已经开了十多年了,从未发生过投毒之事,而且若说我是黑店,那我想要害人也要找一些有钱的人来谋害,怎么会看上你们这种?” 那女子哭诉道:“还不是因为我相公与你聊天时说了我们的行程,才让你心生恶意?”她哭的脸泪花,“我与相公出来收那些回款租金,但是见大雨久下不止,相公担心家中年老父母,想要冒雨归家,谁知……嘤嘤嘤,各位好心人,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第72章 谁比较冤? 掌柜的被这女子哭的心烦,不心生怒气,吼道:“大不了就报官,你说我下毒,我还说你讹诈呢!” “报官就报官,你欺辱我孤儿寡母,当我怕了不成?”那女子也毫不示弱。 只是外面的雨仍旧很大,并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大雨之中跑去报官,而是继续斗一样的对峙。 “你看出什么了没有?”出了人群,恒昱祺低声问唐九。 “那人确实是中毒身亡的,而且中毒时间很短,看上去应该是鹤顶红之类。”唐八回道。 “那女子,看上去颇为可疑……”重涛在恒昱祺耳边低声道:“你看,她穿的也算是好,还打扮了自己,可是她那个孩子却穿的是一身普通的布衣。而且我见那男人手掌糙,应该是干惯农活儿的,与身上那件衣服实在是不匹配……” 恒昱祺点头道:“我也发现了,你看那男子虽然身上穿了锦袍,可是脚上却穿了普通布鞋,鞋底都磨烂了。啧,该不会是这女子从其他地方骗来的男人吧?” “这真不好说……主要是她骗了人就为了敲诈吗?这心也太歹毒了。”重涛啧了声,看向仍旧哭啼啼的女子,心生厌恶。 恒昱祺低声笑道:“你忘了?当初在平县,那个黑店……掌柜的可就是个女子,不照样心狠手辣?这女人若是狠起来,真是让人惧怕啊。” 重涛冷笑一声,道:“少来,说的就跟男人狠起来还是温良小绵羊似的,这种事跟他们自己相关,跟别无关,懂?” 洗脑女人不好战略失败,恒昱祺耸耸肩,郁闷的哦了声。 重涛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闷笑着捏了捏他的手,道:“你别闹了,看他们这样,总要管一管,毕竟你也是个官。” 恒昱祺被捏的浑身舒,一副好啦都依你啦的表情道:“那,本官就审一审他们。” 当得知恒昱祺是一位路过的钦差大人之后,掌柜的喜极而泣,连声说太好了。那女子表情却有些飘忽不定,这让恒昱祺更加确定这女子有问题了。 恒昱祺坐在掌柜准备好的椅子上,板着脸的看着仍旧在嘤嘤嘤的女子,说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重涛忍不住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儿。 那女子哭哭啼啼道:“禀大人,奴家,奴家……奴家叫秀月,旁人都叫奴家秀娘子。” “哦,秀娘子,你与这名男子是什么关系?” 秀月哭诉道:“这是我夫君。” “那你们成亲多久了?” “奴家成亲已经数年了,嘤嘤嘤,大人,奴家与相公十分恩,谁知却遭如此横祸,还请大人做主啊!” 重涛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掌柜的,低声跟恒昱祺说了几句话。 恒昱祺点头,又问:“掌柜的,他们一家三口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掌柜的先磕了个头,道:“回大人,他们已经住进来四五了,刚住进来的时候雨还未下呢。” “雨还未下?”恒昱祺看向低垂着头不停嘤嘤嘤的秀月,问道:“我记得你刚才说,是担心家中老父母才着急在大雨为停的时候就要回去,怎么住进来的时候,却在还未下雨的时候呢?” 秀月丝毫不带慌,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柔弱道:“那是因为奴家孩子长途奔波,身体不适,所以想稍住一天,谁知道会遇到大雨……”她说着,立刻把那孩子搂在怀里,那孩子又大哭起来。 重涛笑着上前,把孩子从那女子怀中带了出来,道:“我看这孩子也吓坏了,不如让后厨炖个蛋,哄他吃了睡一会儿。” 秀月一开始并不想放手,可是那小孩儿却抓住重涛的手不松,恨不得整个人都扎在重涛怀里。 “我这孩子怕是吓坏了,还是不劳烦大人了吧。”秀月脸有些难看,紧紧抓着孩子的手臂,不肯放手。 “你这妇人也是有趣儿,一开始担心孩子劳累选了住客栈,然后又要在大雨天回家,反倒不怕孩子淋雨害病了?如今本大人的师爷好心帮你照顾孩子,又推三阻四,难不成这孩子不是你的?”恒昱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把这几人和看热闹的都吓了一跳。 秀月吓的一哆嗦,直接松了手。 重涛把孩子抱在怀里,坐到一旁。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有人高声道:“莫不是这女子是拐子?想要从这男子手里抢了孩子卖去别处?” “诶,真的说不定啊,看这女子长得也是好看,怎么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那孩子在重涛怀中瑟瑟发抖,两只小手紧紧抓着重涛衣领,恨不得把整个人都钻进他衣服里。 重涛轻轻拍打孩子的背,小声道:“好了,不要怕,莫要伤心了。” 那孩子突然摇了摇头。 重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又说:“待大人葬了你的父亲,你就可以和你娘亲回家了,莫要怕。” “那,那不是我娘亲,也不是我父亲。”孩子哭的不停泣,“我不认识他们!”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