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中殿娘娘下旨择选我为王世子嫔,我听说王世子风成,哭死都不愿嫁过去。 于是成婚的前一天,楚逸来找我了,我方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位俊美少年竟然就是王世子。 楚逸说:“本王最不喜强迫女人,你哭闹不休,甚至逃婚去了京外,如此不情不愿,本王可以向母妃说明解除我们俩的婚约。” 可能,从这时起,他就认为我喜的人是千寂君,所以我才会拼死不愿嫁给他。 我慌道:“是小女一时糊涂,请殿下恕罪,小女很愿意嫁给殿下,真的很愿意。” 他皱了皱眉,沉默了良久,却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我一直以为他是编造的,他编造故事让我知难而退,解除婚约。 他说道:“即便本王的是别人,即便这是一场政治联姻,你还要做王世子嫔?” 我想了许久,坚定地回答:“殿下的人已经去世,殿下这一生总该要选世子嫔,换成是别人,我更希望,那个人是自己……我想,陪在殿下身边……” 情窦初开,我是真真喜过他,甚至愿意接受他心里装着位已死的女子,心想就算替代不了那位女子,我也要陪他过一生。 得深,后来,也恨得切。 月静谧,细风微凉,我身着薄纱坐在温泉里泡澡,仰头看着上方一小块天幕,月亮悬在正中,周围点缀了几颗星星,若隐若现。 仙人推我下山崖,只为了让我在生死一刻想起上辈子的死因,方法虽变态,却的确有效。仙人还分析如果顾墨钧先一步死了,只有可能是楚逸对我下了情咒,若我以后还想起更多的事情,可以再上山来找他。他帮我研究情咒,给我续一续命。 可我总觉得有些讽刺荒唐了,楚逸对我下情咒?楚逸让我重生?这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顾墨筠解了衣服走进温泉,见我愣愣发呆,说道:“还在想昨天掉下悬崖的事?” 我回过神来,摇头,侧身环住他:“没什么,有惊无险。他知道下面是水潭,才会下手狠了些。” 他沉了沉眉,热热的呼在我脸上,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凫水的?” 我怔了下,回忆道:“上辈子吧……有次被人推下了水,差点丧命,后来……” 后来,楚逸教我学游泳,我太笨,又有心理影,怎么学也学不好,一入水就吓得大喊大叫如八爪鱼一般在楚逸身上不肯放手。 他笑得开心,也不恼我,耐心地教了我很久,即便朝政最忙的那几天,他也会空过来带我游泳,不然,再过些子,天气就转凉了。 那个推我下水的女,受了凌迟之刑,但是幕后真凶,楚逸没办法给我追究。 “做帝王,很多事,不能随心所。很多人,你即便恨他,也要对他笑脸以待。不到时机成,不可任意妄为。”他如是与我倾诉和叹。 我似乎全忘了…… “明兰?”顾墨筠的声音将我从记忆里拉了回来,他瞧着我的眼睛,说道,“再多喝几碗惊汤吧,原本就很呆,摔了一下,快变成傻子了。” 我红着脸,嘟了嘟嘴:“哪有傻。”我钩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颊,道,“我病好了,明天就离开这儿吧。” 他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掬着月华的光辉捧着我的脸道:“之前你做的那些梦,都不是梦吧。” 我怔了怔,垂下眼睛:“那些,是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是一场噩梦,还好,噩梦醒来,还有一世。 “你找银月跳舞,鼓动千寂君谋反,说服顾家与谢家军联合,答应楚逸成亲……”他眸微微变化了一些,声音转为低沉了一下,“你求我娶你……都是为了报仇?” 我惊得瞠目:“不、不是,求你娶我……是我真的很喜你。” “这么大的事情,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他的语气里带着薄怒,但是眸中却瞧不出半分怒意。 我缩起身子,委屈道:“谁、谁让你总是嫌弃我,我哪里敢将这些告诉你。” 他冷然一笑,恻恻道:“你为了杀楚逸,自己去服毒?” 呜!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逃掉,他开始翻旧账了! 我咬着手指摇摇头:“那个,我觉得父亲和千寂君的计划万无一失,所以就……” 他眉梢一挑,眸如冰刀钉了过来。 我吓得一哆嗦,明明泡着温泉,怎么就像冻进冰湖里了呢。 “楚千寂知道你要服毒,也不阻止你?” “额……千寂君他、他阻止了……可是我觉得……此法可行。” 他扬起一抹又冷又森然的笑:“顾明兰,楚千寂在利用你!你下次再为了他做这种傻事试一试!” 我吓得如泥鳅一般溜去了温泉一角,可怜兮兮地撇嘴道:“你吼我……你不许吼我。” 他挑了下眉,冷幽幽道:“你不听话,我还会打你。” “我、我还不是害怕失去你才会那么做,你不知道,我宁肯自己先死,也不要看着你比我先死……那样子,对我很残忍的,你知不知道……”我不由得眼泪盈眶,眉皱成了一团。 银蟾云遮,蒸汽眯眼,顾墨筠的眸变为柔和,而后又转为了冷,沉沉道:“你先死,对我就不残忍了?” 我一愣,哑住了,心往下沉去,沉入无底的深渊,咕咚咕咚,眼泪落进温泉里。 他轻叹了一下,大为无奈:“过来……”他勾了勾手,我咬着摇了摇头。 他猛然伸手将我一拉,我跌在他身上,他捏着我的下巴道:“以后,你要杀谁,要对付谁,告诉我,我来杀。”他说得轻松自然,如同在说“以后我吃青菜,你吃”一般。 我一一哭得昏天暗地:“仙人说、说我不、不能杀他了,不、不然就会跟、跟着他一起死去的。” 顾墨筠眸沉了沉,片刻,道:“不杀,我会让他很难过。” 我愣了愣,他已俯身吻上了我的,星辰朦胧,月人,浓郁的花香盈鼻尖,温泉四周紫袍玉带月季花开得丽娇媚,白的热气弥漫出池子,如牛一般在花间绿叶间氤氲,绿叶青翠滴。 他突然离开了我的,挑起眉梢道:“你和他做了十年夫?” 我心中一惊,暗道糟糕,连忙说:“上、上辈子是我辜负了你……没能嫁给你……这、这辈子,我、我……”我看到了他暗的眼里升腾起了怒意,张着嘴不敢说话了。 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将我整个人按在了池壁上,俊颜挡住了月光和星辰,接着我的话说道:“这辈子,你要双倍奉还给我。” 第二天我睡到晌午……醒来全身又酸又痛,他倒是神清气早就将行李收拾好了,我们今天离开崃巫山,去往北边的洛夜城与洛牡丹等人汇合。 初夏绿槐高柳,池荷榴花,沿路风景秀美,引人连,我闹着要看风景,顾墨钧只好将我从马车里捞了出来抱在马上。 我道:“哥哥教我骑马吧,我好想有一天我两能够策马奔腾,你追我赶……” 顾墨钧了眉眼:“你追我赶就算了,我带着你策马奔腾吧。” 说完他两腿一夹马肚,马鞭掣空一响,马儿就如离弦的箭飞速飚了出去。 以前见谢婉骑马有说有笑,轻松自在,一骑红尘何其潇洒,现今自己坐在马上却是另一种受了,这马很高,我双脚没着落,随着骏马奔腾,我整个人被颠得前俯后仰,东摇西晃,前方一片模糊,如同震鼓上的水珠,被颠得神智恍惚了…… “救命!慢点!”我大叫,抓紧了顾墨钧的脖子,生怕被颠下马去。 他似笑非笑,变本加厉地快了速度:“还想不想学骑马?” “不想了,救命!股好痛!” 如此一段路,亵都被马鞍磨破了!为什么别人骑马能那么潇洒,自己却如此做!一定是顾墨钧在整我啊! 中午在茶摊歇脚,我生气不理顾墨钧,他给我夹菜我也不领情,哼哼着酸痛的身趴在桌上想死。 他凑了过来提醒道:“隔壁那对夫总瞧着你。” “一定是我长得貌美如花,惊了他们。” 他不笑:“我听他们说新婚燕尔,小娘子有些吃不消了。” 我:“……” 我又羞又恼,连忙坐直了身子吃饭,不多时,一群镇民背着大包小包拖家带口地路经此地,他们其中有人认得顾墨筠,知道顾墨钧武艺高强,见识广博,急忙跑来求助道:“恩人神通广大,救救我们吧!” 顾墨筠微微一怔,没有作声。我道:“怎么了?你们被谁欺负要逃难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急忙说了起来,原来上个月那场泥石将他们的房屋掩埋,他们没地方住,就在坍塌出来地里暂住,可是前几,那里出了黑的体,味道刺鼻难闻,我们担心是毒水,就搬了出来,可是今早有几个孩子贪玩跑去里捉藏,结果差点死在里面…… “里面有鬼啊!我们找到小娃子的时候,他像是被鬼了魂魄一样昏死了过去,身上没有伤痕,也没有被人掐脖子捂嘴挣扎过的痕迹!” 我皱了下眉,因受洛族宗教影响,这一代的百姓笃信鬼神,一些无法解释的现象,他们都归为鬼神作祟,如天气干旱收成不好,他们认为是水神生气了。时疾复发,久治不愈,他们会请巫女祭司驱鬼降魔。 我和顾墨钧并非巫师,不过此事听起来像蓄意谋杀,若是时间充足的话,可以去山帮村民们查一查,也免了他们背井离乡心神惶惶。 顾墨钧也有此意,便道:“带我去看看。” 这一带山体土质疏松,地形险峻,因近年边境战,树木烧伐严重,是以暴雨引起山崩滑坡。快至山,远远地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恶心的气味,仔细一瞧,山口出了黑黢黢的体,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毒水了…… 记得上一世行附近的一处山也出过这样的东西,颇似淳漆,深黑粘稠…… “等等……我知道这是什么!”我拦住了众人:,道“这是石漆,不是毒水……食用不得,不过能够生火。” 曾有位能人异士清了这种体的用途,还呈给了楚逸,说此物若能推广使用,可以减少砍伐树木。 众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解:“水怎么可以生火啊!” “这不是水,是油!不过气味刺鼻,这些孩子有可能被这些气体窒息而死。” 众人半信半疑,还是相信鬼妖之说。 我道:“拿火来。”我迈步向口想去取“石漆”,顾墨筠忽地拉住了我,眸带警惕:“我去。” 他接过镇民递来的陶杯施展轻功飞了过去,十分谨慎地盛了一杯“石漆”回来,将“石漆”倒了一些在石头上,然后接过火折子,点了上去。 刺啦一声,火如同点在了油脂上,呼呼烧了起来,直到“石漆”燃尽,火才熄灭。 众人皆惊! 我解释道:“不是鬼怪,你们不用害怕,也不用搬走了,以后你们别再去这个山就行,切勿在附近燃火,若是要用它做饭照明,就按照刚才的方法取一些出来。”我朝顾墨筠笑了笑,心想终于有一件东西是我知道,顾墨筠不知道的。 大家相信了我的话,涕零:“恩人救了我们这么多次,我们还不知道恩人的姓名啊。” “姓名就不用了。”顾墨钧默了默:“你们帮我一件事?” “恩人只管说!我们一定去做!” 他拉住了我的手道:“你们就往外传,如今天下大,洛族神女不忍民众受苦,出山拯救苍生。” 大家愣了一下,忽然有人明白了过来:“这位是洛族神女啊!神女保佑!” 我:“……” 洛族神女并非神仙,而是侍奉洛神的女巫,在洛族,巫师祭司的地位很高,视如半仙,他们的预言和决策往往能影响一方族人。 出了崃巫镇,我嗔怪顾墨钧:“你骗人,我哪里是神女!” 顾墨筠似笑非笑:“你出生的时候,术士说你是神龙之女、王后之命。” 我愣了愣:“那也不是神女呀,而且那位术士一定是为了讨父亲开心,瞎说的。” “但你的确做了王后……”他补充道:“我的王后。” 我羞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道:“讨厌啦!人家会傲娇的。”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