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点头,诚恳地说:“我学武是想保护自己,保护需要保护的人。” 师傅面缓和了几分,继续问:“你需要保护谁?” 他想起了师兄的话,大义凛然道:“保护天下苍生!” 师傅冷冷一笑,门一关,又不理他了。 他百思不解,到底哪里出错了。 师兄又来点拨他,说道:“师傅可能觉得你光说不练假把式,不如你多行善事,让师傅瞧瞧你的博和善良。” 他觉得也对,于是每下山必行善事,坚持了一年后,山下的百姓们都认识了他,热情地称他为小恩公。 他骄傲地去找师傅,振振有词道:“徒儿学武,是想拥有更大的力量匡世济民、救除暴!”心想,这一回您该教我武术了吧。 师傅挑了挑眉:“我不指望你能匡世济民,拯救苍生,我只要你救一个人……” “救谁?” 师傅抬起眸视线放空,高深莫测地说道:“你自己。” “……” *** 时间一点点失,落入水中的粉衣娃娃彻底沉入水中,不再挣扎…… 夜静得没有一丝声响,秋蝉也陡然无息了,荷塘如同被冰冻了一般,看不到一丝涟漪。 片刻之后,扁舟缓缓驶出了莲叶丛,墨衣少年全身漉漉的怀抱着同样全身漉漉的女娃娃,他面依旧沉冷,但已没有了杀气…… 女娃娃毫不知情刚才的凶险,搂着他的脖子哭软成一汪水儿:“哥哥没事吧,哥哥没事吧,我还好,我没事了,你不要告诉父亲我掉水了,不然他会骂哥哥的……” 她自己受害了,却只想着哥哥不要被骂。 少年皱了皱眉,看着怀里冷得瑟瑟发抖还要对他傻笑的女娃娃,心中莫名地涌出了一丝柔软,这丝柔软将他冰冷如铁的心渐渐柔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不断柔软他整颗心房…… 他会彻底懂得,恨与怨,比起,要渺小微茫得多。 *** 第二,墨衣少年上山,师傅竟然等在他的房门口。 他心中一沉,不知自己又哪里出错了。 师傅却对他展颜一笑,笑得风化雨、慈祥恩泽。“从今起,为师教你武功。” 他疑惑道:“为什么?” 师傅意地笑着:“因为昨晚你救的不仅是仇人的女儿,还是你自己。” “……” 昨晚对他毫无戒心天真傻笑的女娃娃,是仇人的女儿,然而,他莫名地、不由自主地,救了她…… 师傅教诲道:“不能放下个人仇怨的人,也就不能真正做到拯救苍生、匡世济民。为师教你的第一课,也是你终生要修习的课程——放下仇恨,善待这个女孩,她活得好,你必定会幸福!” *** 她活得好,你必定会幸福…… 转眼过去了十年,他二十二,她十六了。 儿时那段惨痛的记忆渐渐封存在脑海中,唯一记得的,是母亲临终前对她说的那番话…… 母亲抓着他的手嘱托道:“顾叔叔若是找到了你,你就跟他回去,不要怨怪他,也不要怨怪顾夫人,是为娘的错,为娘以为有能力照顾好你,所以带你离开了……” “母后不要骗我!我都看见了!那个女人要赶你走!他们拿了你的藏宝图就翻脸不认人了!” “傻孩子,藏宝图放在我们身上,更加危险,是为娘主动给你顾叔叔的。你还记得上回收留我们的村民吗,为了保护我们,全村被追兵杀死了。为娘不想这样的悲剧再发生一次,不想连累了顾家。你顾叔叔和顾夫人是为娘在这世上仅剩的朋友了,为娘不要害了他们……” “可是那个女人她还打你,说我们不该出现在他们面前!” “别怨怪她,她只是护子心切,担心我们将瘟疫传染给了孩子,你看看明兰多小多可,你忍心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死了吗?我们不能自私,不能为了保命害死了别人……”母亲含着泪劝诫着他:“答应为娘,顾叔叔若是来找你,你就跟他回去,不要怨怪他们……不要怨怪他们……” 母亲临终前,什么也没代,只是劝他不要怨怪他们…… 恨意越来越少,噩梦也越来越少,如今梦里竟还有了她的身影……粉旎的长裙,初晓娇丽的容颜,软糯动听的声音,轻轻唤着他:哥哥,哥哥…… 顾墨筠猛地睁开眼睛,目及所见的正是粉影趴在自己怀中唤他哥哥,少女独有的清香扑鼻而来,微微隆起的酥|,柔软乌亮的长发,热热的呼拂过,如风吹过柳叶间,菡萏淡香暗销魂…… 他身子陡然一震,少女已坐了起来,闪着明亮纯净的眼眸喜道:“哥哥醒了!哥哥终于醒了!”她眼中尚有泪光,似乎很担心他的病情,她端起边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说道:“我正准备喂哥哥喝药呢!”她软软馨香的小手往他脸上一抹:“还很烫,烧还没退……” 碰的一声,他本能地甩开了少女的手,少女一个没稳住,手中的汤药全部洒在了自己前襟上,滚烫的药汤冒着白腾腾的热气,她的锁骨玉|颈顷刻间烫红了。 “好烫好烫!”她跳了起来,连忙用脸盆里的凉水给自己降温,片刻又跑回来问道:“哥哥没烫到吧!” 她一点也没生气他打翻了药汤,自己的脖子烫得通红,却还抓着他的手问他有没有烫到…… 她的小手很软很柔,抓在自己的手上,冰冰凉舒服极了,一瞬间如同炎炎夏泡在了盈花香的玉泉中,他失了片刻,忽而惊醒,走了手,沉的脸更加沉,剑眉蹙紧…… 他刚才怎么了,为何反应那么强烈…… “哥哥,我再给你去熬碗汤药……”她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的嫌恶,闪烁着大大的眼睛将他看进眼里,透的前襟粘在了玉雪白皙的肌肤上,深红的肚兜时隐时现,而酥|的|沟也跟着了出来。 他微微一怔,莫名的,气息一阵急促,心跳加快,喉中干燥,一股奇怪的热力往下冲…… 少女正准备出去,外间传来楚千寂的声音:“墨筠好些了吗?”楚千寂一袭素雅白袍走了进来,忽而瞧见了少女漉漉的前襟,微微僵住,明眸中泛出不同寻常的灼亮,白皙玉颜顿时染出了醉仙花般的红晕…… 再如何不通人情,顾墨筠也知道,楚千寂此刻看她的眼神是男子对女子的喜…… 楚千寂勾柔笑道:“明兰怎么成这样了?”他拿出丝绢走了过去给少女擦拭…… 少女傻乎乎地也不知道男女有别,站着一动不动地回道:“我太笨了,不小心撒了药汤……”她羞涩一笑,垂下了眼眸…… 顾墨筠剑眉一皱,脸上的冷已不能用冷来形容了。 眼见楚千寂的手就要擦在她的酥|上,顾墨筠大喝一声:“顾明兰,去换衣服!”少女一个灵,撒丫子跑了。 少女走后,顾墨筠脑中不断重现刚才的画面,甚至他莫名其妙地想到若是哪天顾明兰嫁给了楚千寂,房花烛夜的时候无非就是刚才那副情景了,少女娇羞垂首,男人伸手衣…… “墨筠,墨筠?”楚千寂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心头猛然一沉,他刚才想什么去了! 一定是烧糊涂了,她是顾明兰,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那个女人害得母亲惨死,他恨她,他恨她! 他在心里默念着,楚千寂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直到少女换了件衣服回来,手里还拿了个香囊…… “千寂君大人,这个送你的……”她当着他的面送给了楚千寂,那香囊上分明绣着一对蝴蝶…… 楚千寂微微一惊,随即面上出了灿烂如旭般的笑容,眸里是甜与幸福…… 这一刻,顾墨筠清楚地受到,一股酸意往上翻涌,这种酸意,意味着什么,他十分明白。 *** 他恨她,她是仇人的女儿。 他每天默念一遍,整整一个月不愿见她。 可白不见,夜晚,梦里却无法逃避。 昨晚竟梦见她躺在自己的怀中,温软柔的肌肤,清馨醉人的体|香,小小的嘴,玲珑的身体,她如水晶般闪耀的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夜莺般动听的声音唤着他哥哥,哥哥…… 猛然惊醒,汗一身,单|滑…… 他竟然想要她…… 他真的上她了…… 怎么可能上仇人的女儿……不可能…… 他痛苦地抱住了头,却无法停止去想她。 直到有一天,中来了道圣旨:顾明兰被择选为王世子嫔。 他才明白,再这样自欺欺人,折磨的只会是自己…… 他不想她嫁人,不想她嫁给任何除他以外的男人。 顾明兰哭红了眼睛扑进他怀里:“哥哥救我,我不要嫁给世子,我有喜的人了,我不要嫁给他!” 她说她有喜的人了? 顾墨筠深深一怔,你喜谁? 她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他的心莫名地一动,从未有过的甜意和暖意翻涌而上,多年的积怨和悲伤被甜淹了,原来情,如此可怕,一旦沉溺,人会失。 他做了充分的准备,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要救她,要带她离开。 楚逸不缺女人,他要的是能够帮他巩固王权的女人,所以他给他能够巩固王权的东西,这个女人,归他。 顾墨筠做了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他用藏宝图与楚逸做易,只要楚逸悔婚,他就给他足以巩固住王权的宝藏。 不出所料,楚逸答应了。 楚逸找顾明兰谈话:“你哭闹不休,如此不愿,本王可以向母妃说明解除我俩的婚约。” 可是,顾明兰却回答他——她愿意! 当晚,顾墨筠下定决心要带她离开的时候,她竟然对他说:“我愿意嫁给世子,他就是我喜的那个人……” 如同晴天霹雳,他心中一空,一种痛席卷而来…… 这种痛,不是生死离别的痛,不是忍辱负重的痛,不是练武受伤后,身体肌肤的疼痛,这种痛,像是丝一般,一丝一丝着自己的心肺,然后将整个心走,麻木…… 她喜的人……不是他。 多年以后,顾墨筠想起这一幕,心还是会痛,不过戎马征战、血雨腥风,儿女情长已不足为挂了。一个人躺在军营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与她的往事,却总记不住她的模样,模模糊糊,只是粉的一道身影,在深黑的夜里,如同一抹柔美的霞云,总会让心情突然明朗。 他三十六还未娶,是没有人再让他心动过…… —————— 本来还想写哥哥听到明兰过得不好、被楚逸待的时候的剧情,但又突然觉得,写到这里,已是够了。 哥哥疯了一般一个人跑回楚国救明兰,这个段子,我在正文了重复出现了不下三次,已经足以证明,他失了…… 他放下了仇恨,却放不下。 —————— 修文字数微变。。。。以下为重复内容 她喜的人……不是他。 多年以后,顾墨筠想起这一幕,心还是会痛,不过戎马征战、血雨腥风,儿女情长已不足为挂了。一个人躺在军营的时候,偶尔会想起与她的往事,却总记不住她的模样,模模糊糊,只是粉的一道身影,在深黑的夜里,如同一抹柔美的霞云,总会让心情突然明朗。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