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以谁的名义捐的钱,那笔钱是从你口袋里出来的。”沈亚萍端着托盘走来,把四杯喝的摆到几人面前,林泰的黑咖啡,张妍溪的果汁,周焱的柠檬水,还有李政的绿茶。 周焱瞥了眼。 沈亚萍接着说:“你是捐助者。” 李政轻描淡写道:“钱捐了出去,我并不清楚用途,也不关心,所以不必谢我。” 张妍溪愣了下,还是说:“两年前我们这笔助学金出现了问题,那些孩子开学后可能无法继续上学,是您的善款及时帮助到了他们,再加上您这两年间时不时汇来的善款……也许您并不知道具体内容,因为我们一直无法联络到您,但我们希望您知道,您的善举,可能影响了许多孩子的一生,他们真的十分您。” 周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也许是柠檬汁挤多了,喝起来有点涩。白开水解渴就好,对方好心给她加了柠檬汁,她不能挑三拣四。 周焱又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抿了抿嘴。 林泰咂着嘴,放下咖啡杯嘟囔了句:“倒还记得你铁观音。”又说,“你这是想当无名英雄啊?现在不时兴做好事不留名,这又不是坏事,给人一个谢的机会嘛。” 李政说:“跟你什么关系?” 林泰自讨没趣,瞥了眼兀自抠着指甲的沈亚萍,摸了摸手边的塑料袋。 李政耐着子应付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政跟张妍溪说:“我不喜整这些七八糟的,不过就是顺手给了你们基金会,下回我换个地方,捐个钱还这么麻烦,我吃了撑的?” 张妍溪词穷,看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台风来势汹汹,才十点,外面天昏暗如夜,马路对面的梧桐树被吹打得落叶枯枝砸了一地。 沈亚萍打了一个电话通知餐厅员工今天不用来了,想了想,又走到了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却迟迟没人接听,她试了几次,最后只能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 李政微侧着头,看向那边。林泰趁机拎着塑料袋走了过去。 桌上只剩下三人,周焱抿了抿干燥的嘴,小声说:“我先回去了?” 李政收回视线说:“等会儿。” “我还有事。” 李政瞥了她一眼,周焱平静回视。李政问:“带钱了?” 周焱不吭声。 李政又说:“走回去?” 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男人,众人望过去。张妍溪站了起来,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省台的高安高记者,负责这次活动的相关报道。” 李政一笑:“你们现在这些做慈善的,真够花样百出的。” 周焱突然站了起来,椅子被推出尖锐的一声,刺耳的像突然闯进陌生窘困之地的老鼠,“叽——”地一叫。 接下来该四下逃窜。 周焱顿了顿,问:“能借下洗手间吗?” 沈亚萍朝楼上点了下:“楼下的堵了,你用楼上的吧,门上开了个磨砂玻璃,很好认。” “谢谢。”周焱绕过李政,上了楼。 二楼是私人住处,进门就是客厅,装修主是玫红,与楼下差异极大。 好几个房间,过道左手第一间开了个磨砂玻璃的窗户,周焱推门走了进去。 卫生间很干净,镜子有半身高,比船上的不知大多少,周焱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拧开龙头,接了点水,往脚腕上抹去。 泥水已经结块,轻轻一擦,还是轻易擦掉了,手的泥,周焱又对着龙头冲了冲,冲干净了,她扶着水池,甩了甩脚,似乎能甩走一些莫名的情绪。 她想起撑着伞站在梧桐树下的那个男人,又想起喝着铁观音的那个男人,还想起视线追到餐厅一角的那个男人。 周焱抹了下脚腕上的水珠,站直了,看见镜中的自己头发还有点,她把马尾拆了,黑的发圈套到了手腕上,了头发。 她了两下鼻子,呼了口气,拧开卫生间门出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穿着深紫连衣裙的女人。 沈亚萍左手拆了纱布,涂着药膏,说:“听说你用过这药了?药效好么?” “……还行。” “没事的话,就在这儿看会儿电视吧,楼下几个聊他们的。” 沈亚萍打开电视机,里头正在重播昨天的新闻。 周焱坐到了沙发另一头,沈亚萍看了她一眼,挤出点药膏,擦起了胳膊,过了会儿问:“你多大了?” 周焱笑了笑,谁都喜问这个。 “二十了。你呢?” “比你大的多。” “跟李政差不多大么?” 沈亚萍拧回药膏:“嗯,小他一岁。” “哦。”周焱看着电视,问,“你这里是西餐厅么?” “意大利餐厅。” “今天是不是不做生意了?” “这么个天气,也做不成生意。”沈亚萍从水果盘里拿出个指甲钳,修着指甲问,“你跟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周焱随口说:“最近。” 沈亚萍擦着指甲,没再说话。 周焱看见茶几上躺着一本圣经,黑封皮,金的字,巴掌大一点,纸边是红的。也许是眼神太过专注,沙发另一头的人注意到了,说:“我有一阵没去教堂了,前不久新开了家餐厅,出了点意外没开成,事情一多,连信仰都忘记了。” 沈亚萍自嘲一笑,点了下圣经,问:“信基督么?” 周焱摇头:“不信。” 沈亚萍说:“我以前也不信。” 她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磨指甲的动作慢了下来,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周焱说:“我跟他好了。” 沈亚萍看向她,视线第一次实实在在地落在了她身上,似乎在寻思在打量。 周焱大大方方给她看,耳却有点发热,心里又有点凉,她尽力无视这种矛盾的觉。 沈亚萍看了一会儿,不置一词,放下了指甲钳,抱着胳膊,跟她一道看起了电视。 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人嚷嚷着上了楼,“马桶应该通了,还有没有坏的?” 沈亚萍冷淡地说了声:“没了,你上来干什么?” “我看你一直没下去……”林泰站那儿,瞟了眼周焱,问,“你们聊什么?” 沈亚萍站了起来,理了理裙子走向楼梯,“我下去了,你坐吧。” “喂——”林泰追着她下楼。 周焱看了会儿电视,视线挪向茶几,伸出手,翻开一页圣经。 “他们从伯特利起行,离以法他还有一段路程……” 周焱又翻了几页,似乎有点意思,她干脆看起了书,时间走得不知不觉,也没有人来叫她,看得累了,她起身走到窗边透气。 台风把路边的广告牌都吹倒了,零星几辆车疾速驶过,路上只有三两个行人顶着把吹翻的伞往前冲。 周焱正要回去,突然看见一个人撑着把伞躲在餐馆外,伞遮着头,只能看见对方下半|身打扮,看起来像个年轻男孩。 他探着身子,躲在一辆轿车边上往里面看,过了会儿,却顶着大风大雨,转身跑了。 周焱皱了皱眉,又回到沙发上,捧起了圣经。 李政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外面大雨滂沱,她隔着窗户,坐在一片玫红中,安安静静捧着本书,像平静的江水,柔而清澈。 周焱听见声音,侧过头,看见李政,问:“好了么?” “雨太大,晚点再走,先下来吃饭。”李政说。 周焱放下书,走向楼梯,目不斜视地下了楼,李政顿了顿,眯眼盯着她的背影,等她将要转弯,他才提脚跟下去。 楼下那两个人被突然增大的雨势困住了,也没走。 周焱刚下楼走了没几步,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她挣了下,随即被人拖着走向了厨房。周焱用着力:“干什么!” 李政拉着她说:“做饭。” 他把周焱拽进了厨房,一脚踢上门。 周焱从他手里挣,着手腕去开门,李政握住她的肩,把她身子一转,拉着她的胳膊走向灶台。 周焱怒道:“你有病?我不做!” 李政说:“我做,你给我打个下手。” 周焱沉着脸,膛起伏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李政打开冰柜看了眼,从里面拿出一盒牛排和一盒,又找到了几包意面,问:“想吃什么?” 周焱说:“饭。” 李政又找了找,找到一碗剩饭,又从冰柜里拿出了一包芝士。 周焱看着他变花样,切蘑菇切洋葱切番茄,米饭撒上芝士,放进烤箱。洗了几样蔬菜,撕成丝状,拌了个沙拉。锅里抹上黄油,煎牛排,咬开了一瓶红酒,问:“几成?” 周焱盯着煎锅,说:“七成。” 李政又煎了一会儿,浇上红酒,火光腾起,周焱后退一步,李政看向她,笑了一下。 焗饭、沙拉、牛排,三样东西摆在周焱面前。 李政递上刀叉,说:“吃吧。” 周焱没接,看着三样食物,说:“你西餐练。” 李政切起牛排,说:“我十八岁跟船出海,一开始做的是厨师。” 李政很快把牛排切好,刀叉放在盘里,挪到周焱面前,说:“尝尝。” 过了会儿,周焱叉起一块。 “味道怎么样?”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