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让安平去侍郎府请安嘉言过来,自己去厨房掂量着做菜,狗子跟顺子早睡醒了,刘喜儿说两个小子一睡醒就跑了出去,说是要逛逛京城。 他们头一次来,难免新鲜,这俩小子机灵,不是惹是生非的主儿,便也不担心,倒是高炳义老实,留下来给安然打下手。 安然一边儿做菜,一边问他齐州的事,高炳义一一道来,说起梅先生,高炳义笑道:“先生如今可不敢见姑娘,天天叨念着,怕姑娘一气之下拿厨刀砍了他。” 安然不觉莞尔,当刚知道梅大就是安嘉慕的时候,别说,还真有这种心思,若不是梅先生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作保,自己怎会实心眼儿的信了梅大。 何曾想过梅先生这样的人也会帮着人扯谎,还扯了这么个弥天大谎,骗的她嫁给了安嘉慕,不是上官瑶嫉恨自己,揭开此事,如今自己还糊涂着呢。 只不过,如今事情过去了,心里却真有些谢梅先生,不是先生,以自己对安嘉慕的憎恶,又怎会嫁他,不嫁他,两人岂不是错过了。 安然也是到现在才明白,这人跟人的缘分颇为难得,既然有缘就该珍惜,若错过了,便是一辈子的憾事了。 安然有时总想,如果没有安嘉慕,怕也没有如今的安大厨了,自己总以为能靠自己活的很好,却忘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社会,如果不是安嘉慕明里暗里护着自己,齐州那一把火,就让自己死于非命。 更何况,还有个心肠歹毒的韩子章,这厨行跟官场搅合在一起,没有相当的势力背景,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此,开口道:“其实我早就不怨先生了。” 高炳义高兴的道:“先生要是知道,不定明儿就跑京城来了。” 安然也笑了起来:“不是明儿也快了,太后寿诞之,便是御厨大比,先生怎会错过这个热闹。” 见高炳义已经把鱼处理好了,安然便接了过来,因这条花莲胖头鱼大,足有十来斤,安然便做了一鱼四吃的创意版。 鱼头做剁椒鱼头,鱼骨鱼尾剔出来熬汤,,鱼做了一个水煮鱼,又做了一道安嘉言吃的珍珠鱼丸,炒了一个素合菜,配上一盘炒丝。 炒好了丝,安然盯着那锅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当初自己正是因为做这道炒丝,才穿到这儿来的。 说起来,她也没什么牵挂,除了林杏儿.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更不知,此生还能不能见上一面, 安然忽然觉得,自己有好多话忘了跟林杏儿说,也没真切的叫她一声姐姐。 她其实就是自己的姐姐,虽然毒舌,却也是最护着自己,心疼自己的人,可惜,再也没机会了吧。 不管谢氏怎么折腾,嘉言永远都是安嘉慕的兄弟,这一点儿谁也改变不了,而且,因父母早丧的关系,安家兄弟之间格外亲厚,别的宅门兄弟为了家产你死我活的事情,在安家绝不可能出现。 尤其在嘉言嘉树心里,安嘉慕不仅是大哥,还代替了父亲的角,撑起了安家,拉拔了幼弟,所以分家是三兄弟都不想。 ,嘉言之所以提出来,也是看出谢氏不是省油的灯,怕以安嘉慕的子到时候左右为难,倒不如咬牙分家,如此,谢氏再有什么心思也不得不歇了。 安嘉言提出分家,心里已是难过愧疚已极,而谢氏那句慌中问出的话,却彻底凉了安嘉言的心,也让安嘉言看清了自己所谓的贤,不过就是个名声罢了,心里比谁都贪婪。 因为谢氏,嘉言如今面对哥嫂,总不觉愧疚,听说谢氏今儿来过,忙问:“她来作甚?” 安然倒笑了:“一家子人,弟妹来串个门子有什么新鲜的,吃鱼,知道你吃不得辣,这个鱼丸是嫂子特意给你做的,尝尝好不好?”说着给他装了一小碗递给他。 安嘉言心里一热,虽说安然这大嫂年纪小,却让他想起了死去的娘,爹娘没去世之前,安家虽没如今这般富裕,却也吃穿不愁,家里也有厨子下人。 可他们娘却喜下厨做菜,并且,把他们兄弟的喜好都记得异常清楚,自然比不上大嫂的厨艺,但这份心是一样的,这才是家。 当初谢氏没过门的时候,自己听大哥说她贤惠,且善厨艺,心里其实颇为期待,盼着谢氏能跟娘一样,时常下厨,却不想,自打谢氏过门,从未做过一道菜,她总是拿着当家夫人的架子,在乎名声,在乎排场,却从不知道自己这个丈夫在乎的是什么。 从这边儿吃了饭回到侍郎府,忽觉冷清,即便只是一墙之隔,且,大哥哪儿的下人仆从,远远少于侍郎府,可一进到那边儿就觉得舒服,像个家,而这里就是冷冰冰的侍郎府,叹了口气往书房走去。 谢氏这两,天天都去寻安然说话儿,两个妯娌至少在外人看来,甚是和睦,可安远两口子一过来,谢氏便急了起来,自己要是连管家的权利都出去,那自己这个侍郎夫人岂不成了摆设。 本来还以为丈夫来正房,是回心转意了呢,不想却是说这件事,忙道:“这管家本就是当家夫人的本份,哪有给外人的理儿。” 外人?安嘉言冷冷看着她:“谁是外人?安远两口子是安府的老人,我爹娘活着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就管着府里的事儿,况且,你是不是忘了,侍郎府的开销用度,如今都归在公里呢,你若是想当家,也不是不能,从此不再用公里一分银子,这方是你当家夫人的本事。” 谢氏:“老爷那点儿俸禄如何支应的起府里的开销用度。” “你也知道支应不开,你也知道,咱们这个侍郎府使的是我大哥挣来的银子,既如此,你当的哪门子家?不瞒你,这是大哥的话,不叫你管家,都给安远夫,后侍郎府的人情来往,各项用度,都不用你心了,省的生出许多事儿来。” 谢氏脸难看非常:“老爷就这般不念夫情份不成,便不为一娘的体面,难道也不想想皓思皓玉。” 安嘉言:“大哥若不是念着皓思皓玉,哪还会如此麻烦,你只管放心,大哥是绝不会亏待皓思皓玉。”撂下话,不等谢氏再说什么转身决然而去。 谢氏一个踉跄险些栽在地上,咬了咬牙:“都是那个丫头,丫头……” 巧忙道:“夫人您可得想开了,别气坏了身子。” “想开?我怎么想开,这当家夫人却连家都管不了,处处受个下人所制,这传出去,别人便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笑话我呢,还有,我爹娘那边儿,可是指望着我这里接济呢,如今怎么办?” 巧道:“夫人您都嫁了,怎么还总顾念着娘家呢,就算安家银子再多,若是老爷知道夫人接济了娘家,怕也不高兴,不过,夫人也别着急,您总归是侍郎夫人,还有两位少爷傍身,那边儿大夫人可是什么都没有,论功劳,夫人还是安家头一份的功臣,只要那边儿生不出孩子,安家的家产再多,最终也会落到两位少爷手里,不就等于归了夫人吗,到那时,夫人还不想怎么使怎么使,谁管得着。” 谢氏心里活动了,况且,自己如今除了忍也没别的法子。 安远的手段自然不一般,可也没想到会如此棘手,这一手管才知道,一个侍郎府每月的开销,竟是冀州安府的两倍,且账目不清,问了账房,只说是夫人支走了。 安远只得来回大老爷,安嘉慕早就料到如此,这谢氏如此贪婪,自然不会放过到手的银子,若她不是想难为安然,自己也不在乎这点儿银子,如今却不会便宜她,挥挥手:“之前的不用查了,从今儿开始立账,把账房的人都换了。” 安远这才领命而去,岂止账房,整个侍郎府除了谢氏跟前的人没换,其余的下人换了大半,这才算把侍郎府理顺了。 安远本来就是刘喜儿的师傅,如今师傅师娘过来管着侍郎府,可把刘喜儿高兴坏了,两边跑得越发勤快。 如今两府的大管家是师徒,比起谢氏管家的时候,才真正成了一家儿。 两府里的下人如今也明白了,谢氏夫人再不甘心,再动心眼子也没用,别管人家是什么出身,大老爷三媒六聘的娶了进来,就是安家的大夫人。 更何况人大夫人虽出身不如谢氏,却是一个有名的大厨,不说别的,能跟天下第一的御厨比试,可想而知,大夫人的厨艺有多厉害,这一琢磨,谁还敢不老实。 没人敢再生事,两府终于真正安生了下来。 太后的寿辰也到了,前一天梅先生跟师傅来了。 安然两口子了出去,梅先生还躲在车上不下来,简直跟老小孩一般,白等安然过去,亲自请他,梅先生才下来。 见了安然仍有些忐忑:“你这丫头真不怪老夫了?” “不怪,安然还得谢梅先生的大媒呢,不然,上哪儿找这样的如意郎君去。” 梅先生倒吓着了:“你这丫头莫不是诓老夫进你府里,再拿厨刀吧。” 安然点点头:“是得拿刀。” 见梅先生脸大变,高炳义忙道:“姑娘拿刀是要给先生和老爷子做菜接风呢,可不是要剁人。”众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第 78 章 高汤蒸饭 因御厨大比,今年的太后寿诞格外热闹,虽说年年都有厨艺大赛,可御厨大比却少,不算这回,上次可是六年前。 也是六年前的厨艺大比,韩子章赢了郑御厨,得了天下第一厨的名头,郑御厨才信守承诺断腕而去,隐在冀州安府。 更因韩子章这个北派厨子上位,在厨行里掀起了烈的南北之争,却是为了私利,并没有为厨行带来什么好处,哪怕北派厨子也一样。 反而因韩子章这些人的品行,让天下更瞧不起厨子,且,韩子章这些人,在厨行里形成了一股恶势力,跟官府勾结串联,要好处,拿银子。 再加上,依附韩子章的多是些卑鄙无之徒,一得了势,什么坏事都干,更没少祸害同行,把人恨得够呛,却又惧于韩子章的御厨之势,不敢反抗,心里却天天盼着韩子章这些人倒霉。 也因此,崔庆,葛顺生,王品荣倒霉之后,人人和首称庆,而这次御厨大赛的安然,正是六年前断腕的前御厨郑的嫡传弟子,跟韩子章这场比试,更像是为师傅报仇,因此勾起了六年前那场御厨大比的些许内幕。 一时之间,不管京城内外还是大江南北,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这场御厨大比都成了当前最热的话题。 之所以如此,除了六年前旧事之外,安然神奇的厨艺,卑微的出身,传奇一般的经历,才是关键。 无论什么朝代,地位高低,八卦无处不在,达官贵人圈子里,关注的并不是安然的厨艺如何厉害,而是安然如何从一个卑微低的丫头,成功上位安家主母的过程。 更何况,在某些有心人的散播下,安然这个新近蹿红的话题人物,过往的所有黑历史都被翻了出来。 而安然最大的黑历史莫过于勾引安家大老爷了,对于这样一个曾经爬成功,却被小妾收拾发落的丫头,竟然还能成功当上安家主母,这无疑是一个异常励志的典型。 尤其在各府丫头眼里,安然赫然成了偶像,都恨不能成为安然这样的,一步登天,而那些夫人虽然看不起安然的出身,却也对安然的手段颇为好奇。 尤其,都知道安家二房头的谢氏乃是谢家出来的贵女,竟也不敌安然,刚一碰头,就被夺了管家的权利,不得不老实安分的在府里相夫教子。 平常瞧不惯谢氏摆排场,炫耀的夫人们,暗不已,心说,就知道有这天儿,不是安家大老爷这个财神爷,谢氏凭什么,就谢家,也就大门好看罢了,内里什么德行当谁不知道呢。 所以说,谢氏这个人的贤良名声,实在是个摆设,认识她的没一个说她好,就连谢家门里她的爹娘都对她颇多埋怨。 安远两口子掌管了侍郎府,自然不会再接济谢府,谢氏的爹娘兄弟,一大家子使惯了的便宜银子,这忽悠一下没了,自然会不,埋怨不了别人,只能埋怨自己的女儿没本事,堂堂侍郎夫人竟让个丫头出身的给收拾了。 一时间围绕安然的话题层出不穷,后来越传越离谱,竟有人说安然是狐狸,还是有九条尾巴道行深的狐狸,只要看男人一眼,男人立马就会被她勾了魂儿。 不然,安家大老爷这么个明厉害的男人,怎会着了道儿,之前可是风倜傥,妾如云,这忽然间就把府里的女人都遣出去了,一心守着这么个丫头过子,听说还极稀罕。甚至,不知谁传出去的,说安家大夫人的洗脚水都是安大老爷亲手端到跟前的。 看看安大老爷,再想想自己的丈夫,更让这些夫人们不平衡了,觉着能把一个男人成这样,必然就是狐狸。 所以,安然是狐狸这个事儿也就传开了。 而老百姓跟各府的夫人们又不一样,老百姓也就是街头巷尾说个闲话儿,素材大都是说书的嘴里的新鲜事儿。 安然在齐州苏州的两次厨艺比试,已经让说书的说烂了,别的段子大都是以前的故事,说完就完了,可安然的事儿却完不了,齐州的段子说腻了,就说苏州的,苏州的说烦了,这又来了新的,且,段子跟段子之前还是前后相连的。 除了安然这个绝对的主角之外,跟她比试的从韩子章的徒弟到韩子章的师弟,也是层层递进,说书的也发现,无意之中,倒成就了一个彩绝伦的故事。 人莫不向往正义,而韩子章这些人的行为,自然被老百姓归在了坏人一类,安然就成了维护正义一方的类似英雄的人物。 加之,老百姓大都有丝逆袭的心理,安然的出身更是草中的草儿,无论她的厨艺还是她的婚姻,都是绝对丝逆袭的典范。 在老百姓眼里,安然自然不会是狐狸, 安然的形象跟人们所期望的五大三的英雄,颇有距离,而她的美貌也在说书人的嘴里,很是夸张了一下。 老百姓眼里,一般厉害的人物不是英雄就是仙女,故此,从老百姓那里传出来的故事更为离奇,且异常具有故事,说安然本来是天上的司膳食的仙女,因为错手打坏了王母娘娘心的琉璃盏,被贬下凡间,才会这么美貌,还有如此厉害的厨艺等等,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这些话狗子跟顺子俩小子,一股脑的告诉了安然,安然听说自己是九尾狐狸的时候,不好笑的看了看自己,有自己这样的狐狸吗。 后来又听说自己成了天上司膳的仙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从聊斋一下蹦到了西游记了,怎么听着这么耳呢,这打碎琉璃盏被贬下凡的难道不是沙和尚? 梅先生好奇的道:“你不在意?” 安然摇摇头:“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乐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呗,还能封住人家的嘴不成,更何况,无论是狐狸还是仙女,都说明一个问题。” 梅先生不道:“什么?” 安然挑挑眉:“说明我的姿还是颇受大家肯定的。” 噗……梅先生一口茶了出来,指着她:“你这丫头的脸皮真是越发的厚了。” 安然笑道:“这得多亏先生保的大媒,让安然嫁了一个皮厚的丈夫,俗话说的好,跟着木匠会拉锯,跟着瓦匠会活泥,跟着个皮厚的丈夫,自然也会皮厚了。” 梅先生反倒没话儿了,安嘉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说着,岳锦堂一脚迈了进来,一进来就嚷嚷:“安然你这名声怎么忽然就大起来了,外头都说你是仙女下凡,那些本来下大血本韩子章赢的,好几个都撤了一半银子回去,这么下去,本王还怎么发财啊。” 梅先生:“你堂堂的逍遥郡王竟然私设赌局?” 岳锦堂:“郡王也是人,也得吃喝拉撒,没有银子让本王喝西北风去啊,我又没有嘉慕兄两口子生财的本事,这好容易有个发财的机会,要是不抓住,错过去可没后悔药吃,对了,您老别再这儿唠家常了,万岁爷知道您到京,叫我来请您老进呢。” 安然不暗暗点头,作为九五至尊,这一个请已经相当难得了,更何况,还让岳锦堂亲自过来,足见皇上的尊师重道。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