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顺所构图纸,竟然是以粮仓为核心,以渡口为附属,环以军营。 其军营竟如棱堡制,凭之以炮,真真是固若金汤,哪怕明军十万大军来攻,也未必破得此城。 “舜王殿下,您这是……”孙传庭何等样人,顿时发觉其中诡异之处来。 张顺环视众人一番,不由嘿嘿一笑道:“太原城高大,由南面城墙往南视之,此粮仓定然醒目非常。” “你们说,本王若是凭之募兵,月饷一石,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人蜂拥而至?” “募兵?”众人闻言一愣,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新降的姜襄一干人等,顿时恍然大悟。 打?打什么打! 我军月饷倍于明军,如今又有姜襄这面“旗帜”。只要今招五十人,明招一百人。 恐怕不及月余,太原城中万余明军不战自溃矣,又如何是义军的对手? 第232章 献计 “舜王仁义,既往不咎;义军募兵,月饷一石;不拘米粟,月月如数!但凡天下武艺者,无论明金鞑虏,皆可应募!” 第二天天刚亮,太原城外就响起了义军响亮的鼓噪声。 那左柱国、兵部尚书兼左督师朱燮元连忙穿戴整齐,登城一看,顿时脸黑了起来。 原来义军正派遣了七八支骑兵小队,在城外敲锣打鼓,大呼小叫,挑动太原城内民心、军心。 朱燮元站在高大的太原城上,看了半晌,不由面无表情的下令道:“派人出城,把这些苍蝇赶走!” “这……这不妨事吧?”大同总兵王世仁闻言一愣道。 “难道偌大个太原城,还能被他们喊几嗓子,喊下来不成?” “你自己的兵每月领几两银子,又拖欠几年粮饷,难道你自个心里没数吗?”朱燮元闻言鼻子差点被气歪了,不由怒道。 “督师确实小觑了末将麾下人马!”王世仁闻言反倒笑道,“这些人和南兵不同,多是卫所军籍出身。” “既入军籍,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哪个敢投贼,我就杀他全家老小!” “军籍?自太祖以来,军籍逃籍者不计其数,你还想凭此拿捏人家?”朱燮元差点被他蠢哭了,不由拂袖而去道。 “你有和老夫这闲扯的功夫,还不如自个去清点一下人头!” 原来一则义军新到,二则太原城庞池大,所以义军只驻扎在城南,并没有围死太原城。 故而偌大一个城池,自然有砍柴、打水、排放粪水等一干常事务要处理,那朱燮元也不会自绝于外。 如此一来,有那么些士卒趁机偷偷溜出去“从贼”,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且不说那左督师朱燮元和大同总兵如何清点兵额,却说张顺抵达太原城外以后,疏浚河,挖掘渡口,平整土地,构筑防御工事,建立粮仓,一时间忙的不可开。 “舜王,舜王殿下,原来你在这儿呢,你可让我一阵好找!”正当张顺站在高处,沉浸在类似前世那种热火朝天的工地景象的时候,徐全匆匆忙忙赶来抱怨道。 “怎么了,徐全?”由于张顺并没有什么架子,喜和众人打成一片,故而不以为忤。 “殿下,将士们千里迢迢而来,可不是为了做个泥瓦匠,来这里盖房子来住!”徐全不由不快道。 “昔年以宋太祖英武大度、神武独断之能,数伐北汉而不克者,皆因北汉引辽为援之故。” “其后,宋太宗赵光义虽不如其兄远矣,犹知派遣云州观察使郭进拒石岭关,以阻辽军,然后太原乃下,北汉乃灭。” “如今太原形势,与当年北汉仿佛。若义军顿兵太原坚城之下,明军宣大蓟辽四镇兵援于北,吾恐舜王有宋太祖赵匡胤之失,还请舜王慎之。” 原来历史上,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以后,曾数次攻打以太原为核心的北汉,结果每次都因为辽国来援而兵败垂成。 所以,徐全见张顺在太原城外大兴土木,以为长久之计,深以为忧,故而前来进谏。 张顺闻言不置可否,反倒上下打量了徐全一番,扭头对孙传庭哈哈大笑道:“不意徐元锡居然有如此见识,让他做这许久的参谋,却是本王屈才了!” “舜王?”徐全一听张顺这话,顿时也分不清是正话反话,却是有些懵了。 “算啦,孙先生,还是你指点指点他吧,说不定后培养一番,又是一员大将!”张顺也不是解释反倒扭头对孙传庭笑道。 “那……那孙某就班门斧了!”孙传庭迟疑了一下,这才应了,扭头对徐全笑道。 “元锡既然能想到此处,可知舜王如何想不到此处?” “这……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关窍不成?”徐全闻言一愣,顿时也反应了过来。 舜王素来用兵如神,鲜有疏漏,这一次如何会出现这么明显的失误? “列阵而战,是为战阵;战阵之外,是为战役,此乃舜王之正论。”孙传庭闻言不由笑道。 “如今元锡已经跳出双方列阵而战的窠臼,可谓知战役矣!” “如今元锡已经领兵在外,不知中枢策划,能想到战役层面已属不易,却不知战役之外又有大战役,是为战略。” “如今舜王布置,在战役上来说,自然是漏百出。若是跳出战役,从战略而言,却是绝妙!” “不知……不知妙在何处?”徐全突然觉得隐隐触及了真相。 “妙在调虎离山,一石二鸟!”孙传庭若有所指的指了指北面道。 “你……你是说‘辽国援军’?”徐全灵光一闪,突然恍然大悟道。 “孺子可教也!”孙传庭不由拊掌而笑,同时也颇为敬畏的看了张顺一眼。 当初他也是这山西巡抚,曾经以舜王为敌,设想了很多策略。 如今观舜王用兵,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超然物外。 若是自个在此,恐怕应对之法未必比朱燮元好到哪里去,最终不免败亡的结局。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谢当年那些污蔑自己的人。 若不是他们的自己走投无路,恐怕如今在这太原城中走投无路的就是自己了。 眼见徐全已经猜到了张顺的计划,孙传庭这才细细解释道:“视之庞然大物者,形也;试之深浅虚实者,势也!” “大明虽庞然大物,实则可有之兵不多,不过宣大蓟辽四镇而已。四镇既下,则明亡必矣!” “故而义军伐明,非夺城池几许,非掠财货几多,但以兵论之耳!” “如今舜王之策,以自身为鱼钩,以太原为饵,垂钓天下也!” “既四镇兵已发,北路军李主帅李自成便东出榆林,一路沿偏头、宁武、雁门三关而来,绝其后路。” “如此,宣大蓟辽四镇援兵,前不能前,后不能后,左不能左右不能右,为义军瓮中鳖而已。” “如此大明兵一去,如猛虎失了爪牙,岂不是任人宰割?” “到时候,义军再北却鞑虏,东收京畿,南下四川、湖广及江南诸地,席卷天下,孰能挡之?” “天下无人能挡,舜王自王天下矣!” 第233章 价值 “真真是忘恩负义,财心窍,毫无廉之心!”大同总兵王世仁站在城楼之上,对着被五花大绑的三个人,大声呵斥道。 “你们为了区区几斤粮食,居然什么都不顾了。” “上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是谓不忠;下置父老身家命于不顾,是谓不孝;左置儿亲邻而不顾,是谓不仁;右置上官同僚于不顾,是谓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又有何面目活于世间哉!” 原来那一王世仁听了朱燮元的建议,真个去清点了一番人数,发现全军上下居然少了三百二十三人,顿时火冒三丈。 于是,他便派遣了一哨人马埋伏在城外,准备把这些“无之人”挨个捉拿回来,杀儆猴。 结果等到第二天天亮,依旧毫无动静。 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王世仁想起了此事,又派遣身边家丁前去探查。 又过了许久,那几十个家丁好容易赶了回来,还带回来了三个人。 他们回来汇报道:“我等从城东寻到城西,从城南寻到城北,并未见一个踪迹。” “我等正要回转,恰巧遇到三五个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我等正要上前问话,不曾想他们见到我们就逃。我等上前追了半晌,好容易捉了这三个人,一问方知原来那一哨人马早去投贼去了。如今他们却也要投贼,我们便把这三人绑了回来,报于总兵!” 于是,这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且不说那大同总兵王世仁如何愤怒,且说那三人见落入王世仁手中,自知不能免死,不由反相讥道:“汝身为朝廷命官,世受国恩。” “欺上瞒下,贪污军饷粮草,是为不忠;坏国法,败家法,辱没祖宗,是为不孝;喝兵血,欺军士,内残外忍,是为不仁;只能进,不能出,募兵时好话说尽,离营时坏事做绝,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又有何面目扬武扬威哉!” “竖子,胆敢无礼!”王世仁闻言然大怒,厉声喝道,“且把他口舌割了,牙齿都砸碎了,看他还敢不敢还嘴!” “狗贼,今你杀我,焉知明不是他杀你!我且在奈何桥上等着你,看看究竟你能落个什么好下场!”那士卒见此人如此凶残,也不求饶,只是破口大骂起来。 只是刚骂了几句,早被人揪着了舌头,一刀割了。 随后又被人撬开嘴巴,砸碎了口牙齿,顿时连话也说不出了,只能“呜呜”的叫唤。 “这就是从贼的下场!来人呐,把他们在城门口,以警不轨之徒!”大同总兵王世仁冷冷地扫了一圈,见众士卒纷纷低下头,不由愈发威风起来。 却不知众士卒大多眉目低垂,目光闪烁。 “荒唐,荒唐!”正当大同总兵王世仁大发神威的时候,左柱国朱燮元早被他这番做派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三人既然从贼,军法处置即可!” “至于其他士卒,千里迢迢来援我太原,岂能空口白话给打发了?” “今天老夫做主,凡粮饷不足购粮一石者,由老夫做主,补其不足,万万不能让将士们寒了心!” 朱燮元这话一出,原本士气低落的众人不由纷纷叫起好来。 原来这大明“九边”虽然皆为重镇,却也分个轻重缓急。 如今鞑虏兴于辽东,蓟辽两镇为天下至重,故而其地兵良将云集,饷银二三两不等,远超他镇。 原本作为最苦之地——延绥镇,一度欠饷两年半,军士无以为生。 他们赴后继起发动叛,以至于酿成了天启、崇祯年间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