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被翻成一团。 少年却脸失望地抬眼:“……没有了。” “……” “神骨只有一啊……” 疼到麻木,奚玄卿已经觉不到身躯的反应,听不见声音,视线也在模糊。 他只能觉到自己的在艰难地翕动。 “不要做傻事……” “神骨复活不了他,你别……别做傻事。” “好好活着……求求你,活下去。” 眼前笼了一层又一层血雾,他只能隐约看见仓灵目眦尽裂地瞪他,含怨恨,看见他一开一合的。 在说什么呢? 奚玄卿意识彻底消散前,终于明白过来。 仓灵说的是 ——我不要你的神骨,我就要做我的魔种,我一定要复活奚暮! …… 仓灵等了很久,才发现奚玄卿一动不动。 他已经死了。 那双眼悲戚地看着他,不曾阖上。 腔被他翻,内脏搅在一起,一塌糊涂。 身的血,淌干了似的。 周遭一片寂静。 今光正好,外头还有鸟雀在轻鸣缓啼,可光照不进室内,血污从榻蔓延至门窗,便出不去了,光很暗,血也暗,便不觉得多刺眼。 只是,有风从窗棂隙间漏入。 吹得那溅血点的薄绡幔轻轻晃动,像温柔的手,抚过他额前。 仓灵终于醒过神。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猝不及防,甚至反应不过来。 他垂睫看着这具残破不堪的尸身,还维持着坐姿,一双眼阖不上,带着哀伤与绝望看着他。 明明人都死了。 为什么情绪还散不去? 仓灵伸手去抹他眼皮,想要他死得瞑目些。 但又想,他被他骗到这个地步,这般惨死,如何瞑目? 他歪了歪脑袋,细细思量了会儿。 觉得自己不该奢求奚玄卿瞑目,他不能那么霸道,好处都占了,却连对方的恨都容不下。 实在不该。 转念却又想,这是奚玄卿欠他的,他讨回来是应该的。 就算奚暮是自己想象出的人,也不该被奚玄卿抹杀。 是,他到现在依旧觉得,奚暮的消失,是奚玄卿故意做的。 奚玄卿本来就希望奚暮消失。 仓灵觉得自己没有冤枉他。 大仇得报的欣喜? 还是顺利拿到了神骨,可以复活奚暮了,该开心? 都没有。 仓灵呆愣愣地看着这具体温全失,再无脉搏跳动的遗体,居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没有仇恨消失的喜悦,也没有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在乎他的人,死在他算计中的悲伤。 仓灵疑惑地想了很久,盯着奚玄卿看了很久。 这具尸体该是丑陋的。 膛被剖开,血模糊,一团糟,浑身魔脉都在皮肤下爆裂开,青紫透过白瓷细碎的胎裂,狰狞瘆人。 可仓灵又觉得,失去生命的这张脸,真的好好看,好喜。 特别是,今的奚玄卿将自己扮作奚暮的模样。 就更好看了。 他猜测着奚玄卿这么做的原因。 不啻以极大的恶意揣测。 奚玄卿果然很讨厌! 他想变成奚暮的样子来惑他,他想让自己永远代替奚暮。 仓灵心底泛起阵阵恶心。 脸漠然,甚至于嫌恶:“你想做他的替代品吗?” “你永远没有这个机会,奚玄卿,你是你,他是他,我能分得清。” “你永远都不是他!” 自那场焚羽之刑开始,仓灵便已彻底将奚玄卿和奚暮分看成两个不同的人。 即便失去记忆,即便投身涅槃劫。 他的本能还在。 早已深刻灵魂,不可磨灭。 倘若追溯起源,当真是一场又一场的冤孽误会。 所有的温情与等待,期盼与奢求,都在误会中消磨殆尽。 那一世,奚玄卿不信他。 不相信他一个身缚镣铐,身罪孽的妖犯。 不相信他是真正的凤凰。 不相信那颗心原本是他的,他才是献心的那个傻乎乎的凤凰。 这一世,奚玄卿不被他信。 不相信奚玄卿没伤害奚暮。 不相信奚玄卿不是别有所图。 误会这种东西,便好比纠在一起,理不清的凌丝线,沾了血,是红的,偏偏假冒成姻缘。 若是一开始就看得透,只要捏着两端线头的两个人,肯朝着彼此再近一些,慢慢理着,线团终能解开。 可他们中,只要有一个人,拽着线头一端拼命朝反方向跑,这团纠结线便越挤越实,成疙瘩,终成再也解不开的死结。 非要剪子一刀落下,将血骨骼拆得支离破碎,才能了结这场冤孽。 从前,拽着线头,往反方向跑的人是奚玄卿。 如今,这个人成了仓灵。 仓灵回头一看,那团纠结当真是理不清了。 他没管线头那端的奚玄卿如何哀求他,他只大刀阔斧地一剪子裁下,彻底终结这段冤孽。 本该缘深,终误成浅。 那把剪子如今在仓灵手中。 他比划着,毫不犹豫地将利刃刀口对准奚玄卿鬓发边的皮肤。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