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撑不住多久,神魂也残破地不成样子,就连心神,也颓靡腐烂,他比谁都清醒地知道仓灵永远不会原谅他,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终于从妄想中苏醒,从幻觉中顿悟。 最初,小凤凰想要的只是那颗漂亮的女娲石。 后来,仓灵想要的,也只有为他而死的奚暮。 从头到尾,都和奚玄卿无关。 就像九方遇说的那样:“他亲昵的是奚暮,关你奚玄卿什么事?” 当时,奚玄卿愣怔未言。 而后,他看着空被他记录下来的,和小凤凰同框的画面,怔忡许久,指尖一捏,清脆声响,每一颗留影珠都被他捏碎成齑粉。 就连一直嘲讽讥诮他的九方遇都愣住了。 “你大可不必……我只是说说,你当什么真?” 奚玄卿只神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在自欺欺人。” 他将那些,本想留着,自己带走慢慢惦念的画面全部摧毁干净。 不留挂碍。 若是败在怀渊天尊的手中,他一定不会让无垢灵体留下,他会将自己的神魂连带着身毁得干干净净。 神魂毁了,便是连意识都没有。 他又何必留着这些东西? 他永远都看不见了,自然不必惦念。 如此,一晃一个月过去。 石身中的凤凰心已焚烧成烬,相对应的,小凤凰的身躯中多了一颗扑通跳动的心脏。 失而复得,久别重逢。 那颗心长出来时,小凤凰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似乎再也不用靠晒太汲暖,也不必时时刻刻偎在奚玄卿怀里驱寒。 在花丛中,同蝴蝶嬉戏时,他飞着飞着,时刻要垂眼看看自己起伏的小小膛,蝴蝶撞上来时,他下意识地双翼一合,护在前,保护自己的心,生怕又丢了似的,每每这个时候,他都忘记正在飞,脑袋一歪,眼神一呆,就直愣愣掉下去。 都不用奚玄卿托住他,和他玩的很好的幼犼,会倏然冲过去,用自己覆绒的脑袋接住他。 他便快地啾啾叫几声,又翻了个身,躺在幼犼脑袋上,借着长鬃当被子,晒着太睡着了。 小凤凰的心脏长出来了,小腹也有一股暖在涌动。 他躺在被太晒得暖融融的棉花里,盯着奚玄卿抚在他肚皮上的手指,疑惑地啾啾。 奚玄卿说:“内丹也快长出来了。” 小凤凰学习能力很强,他已经能听得懂人话了,但不明白什么是内丹,也瞧不懂这个让他觉得心生喜的男人为何又是欣喜,又是惆怅。 便两只小小的翅膀一合,将男人手指抱住,轻轻啄了两下。 男人手指一颤,逃避似地了回去。 只以一种小凤凰无法解读的哀伤眼神,看着他。 他歪了歪脑袋,啾啾叫了声,飞上男人肩头,绒羽丰盈的脸颊轻轻蹭着男人的耳畔鬓角。 紧接着,他更疑惑了。 从眼角坠下的水光是什么? 他扒着男人的衣襟,凑上去,张开鸟喙,探出舌尖舔了舔,又苦又涩。 不是琼浆玉,也不是草原上的灵溪。 小凤凰觉得,这个男人好苦啊。 他头一次有点怜悯奚玄卿,想着要哄哄他,便在百花间忙碌了许久,一支花一支花地衔来,编成花环,想要送给奚玄卿。 暮来临时,他才结束忙碌,衔着花环,飞进窗内。 却不见奚玄卿。 他到处找人,那个穿着一身黑,脾气很大,原形也不怎么好看的男人也不见了。 只有幼犼在一楼焦躁地跳来跳去。 楼梯口有制,它上不来,小凤凰飞进来后,也出不去。 两只幼崽大眼瞪小眼,一个嗷嗷叫,一只啾啾喊。 幼犼急得跳脚,拼命往制上撞。 没撞破制,倒是将一侧暗柜的柜门撞开,里头掉出个人,吓得幼犼闪身一躲。 “啾啾啾啾啾!!!” 小凤凰拼命拍打翅膀。 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好悉…… 这张脸,怎么少了一只眼? 小凤凰还没反应过来,一声巨响,便吓得他一哆嗦。 木屋被削去一面墙,花里胡哨,超大一只的怪鸟站在颓圮窗框上,遮挡住大半月光,盯着他看的眼神灼热滚烫,又竭力克制。 怪鸟咳了一声:“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我是你爹……算了,我是你表哥! 小凤凰:“?” 怪鸟:“啾啾啾啾啾啾……” ——我带你回家,快跟我走…… 小凤凰摇摇晃晃地后退一步:“啾?” 怪鸟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表情。 紧接着,唰地一声,一把巨大的,斑斓五彩的羽扇从身后展开,绚丽夺目,犹如无数宝石缀着绸缎,绚丽无双,闪瞎鸟眼。 怪鸟眯眼斜瞅他,脸上写了:小样,这都拿不下你? 果不其然,这把大扇子快晕小凤凰了。 小凤凰眼都是亮晶晶的,扑棱翅膀一下子飞过来,扒着孔雀羽,无比亲昵地蹭了好几下。 孔雀魅一笑,心想:小凤凰还是改不了喜看我开屏的习惯,即便瞎了法眼,我的尾翎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景。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