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轨还是银白锃亮的,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半点血渍都无。 大司命的存在,就像是他臆想出的一个梦。 所有人都告诉他,这九天境没有什么大司命,从来都只有你一位司命。 没有人记得那个以身祭天,力挽狂澜,使无数生灵死而复生的英雄,没有人记得他曾真切存在过。 只有少司命还记得…… “你……真的以身祭命轨了?” 即便带着警惕,乍听这种事,仓灵也不住染上悲伤的神。 “嗯,”这英雄无名故事的主角却依旧淡淡地笑着,不觉得牺牲自己拯救苍生,却又被遗忘,是一件多愤怒不甘的事,那一点难过和怅然,只化作叹息,“我倒宁愿阿玖也将这一切都忘掉。” 仓灵:“你祭命轨,不只要血相祭,还有神魂。” 大司命垂眸看了看自己愈发透明的身躯。 “没错,我的神魂大多也成了命轨的养料,残留了一部分被怀渊带走,囚困在他识海中。” 怀渊自然不是好心救他,而是有其他目的。 “命轨链接天命,是天道设下拱卫世界运转的法则,既能起死回生,扭转命运,自然能篡改记忆,让整个世界都忘记我的存在。” 掌控了命轨,便是成了三重境的天道,生杀大权,尽握手中。 怀渊引起魔域和三重境的争斗,肯定不是唯恐天下不,闹着玩,定有他的目的。 他引得大司命不得不运转命轨,趁机窥探到命轨的秘密。 可他发现自己并非天授之人,不能驱动命轨。 命轨只认大司命一人,他便趁着大司命以身祭命轨,无力抵抗时趁虚而入,掠走大司命的残魂,困锁在自己体内,使他为己所用。 可毕竟他不是大司命,即便用着大司命的权限,能动的手脚也很小。 那怀渊能用命轨做什么呢? 不知为何,仓灵竟第一个想到了奚玄卿。 “控制女娲石的心神,比控制一个普通神祇难太多了,你之前说奚玄卿花了一万年时间才看透怀渊,真的是他笨吗?有没有可能……” 他这猜测很是古怪,显得莫名其妙。 大司命却道:“我殒命的那一,怀渊用命轨洗掉了所有人脑海中有关于我的记忆,而后,九天境多了一位拯救苍生,人人敬奉的怀渊天尊。” “洗掉,或者篡改神祇的记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有些记忆缺失太多,也会引起怀疑,特别是像奚玄卿这样谨慎的人,怀渊自己研究出新的办法,只洗记忆中的情绪,不碰记忆本身。”大司命看了仓灵一眼,犹豫着,还是道:“历劫的记忆可以洗掉,若后来再想起,再洗掉就会被怀疑,便可用命轨洗涤情绪,比如,曾经视若珍宝,比命还重要的某个人,再度想起来时,只记得这个人存在过,是生是死,已勾不起半分情绪,便可视若无睹。” 仓灵:“……他历劫同我有什么关系?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大司命叹息一声:“随便说的,举个例子。” “哦。” 仓灵颇觉尴尬,下意识摸了摸前吊坠,温凉的玄玉,摸着竟有些烫手。 喃喃低声哄着玄玉:“你别吃醋,我肯定和他历的劫没关系,我只喜你的。” 说着,还捧着玄玉亲了一口。 雕琢成人形的玉不大,他一口下去,险些整个玉石脑袋都抿进瓣之间。 大司命:…… 奚玄卿的半块石身,也是能通的吧? 北辰玉玦又熄了一颗星。 仓灵心下一跳:“你别告诉我,这些星辰全部熄灭的时候,你就……” 大司命:“我已经不在了。” 仓灵皱眉,角耷拉下来,鼻音浓重:“少司命还在等着你。” 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和奚暮如今还死生两隔,不由得也同情起这两位司命。 大司命笑了笑:“我会同他道别。” “你还被怀渊困着,怎么同他道别?在梦里吗?” 仓灵话音刚落,忽觉悉。 已于某个梦中,同某个人道过别了。 绿草如茵,萤火点点,空中绽开一簇簇焰火,绚烂至极…… 大司命:“我同你说了许多关于奚玄卿的事,确实存了私心,这么多年,他过的什么样的子,我看在眼底,却什么也说不得,什么也做不了,但我想,他要对付怀渊,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若说有什么憾恨之事,应当只有一个。” 仓灵已隐隐猜到什么,便听见大司命道:“他不想被你误会。” 或者说……他想得到你的原谅,而非遗忘。 后面这句,大司命并未说出口。 看着那星光微弱,隐隐要熄灭的第四颗星,大司命眉头紧皱,话锋一转:“小凤凰,这些事你要记清楚,怀渊并非这个鸿濛世界的人,他的来历,我也不清楚,隐隐觉与天外天有关,他知道的秘密太多,活了太久,少说也有几十万年,若说拼修为,你和奚玄卿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他并非没有致命弱点。” 大司命说,怀渊所作所为,并非为了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他所求不过是为了复活一个人。 一个绝不被世界规则允许继续活下去的人,即便动了命轨,逆转生死,都不能复活的人。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