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吏就是这么说的,我等以为殿下是看过了三试的题目,才给我们?些?许提点,我们真的无心舞弊呀。”朱业明说得分外无辜,其余人也?连连点头。 李牧澜从未看过第三场考试的题目,闻言,问道:“三试的题目是什么?” “乃是……洪水之后的农桑之事。”朱业明一说起来,脸苦相。 若是其他的题目,他们也就不会如此抓耳挠腮,轻易入套了。 李持月已在心中暗自发笑。 虽说她不会在考场刻意打世?家,但出题的权力可是拿捏在她手里的。 这些贵胄子弟天生就比寒门多了一份政治嗅觉和装腔作势,她干脆将题目出得冷门,远离朝堂深入民间,这些人就有些抓瞎了。 而且正好?今年七县洪水,那些?乡绅子弟可以说是亲身经历,写出来的自然又比旁人多了几分真知灼见。 这也?不算舞弊。 李牧澜大手一挥:“将所有小吏找来,你们?认一认,拷问清楚究竟是谁污蔑孤,又陷害你们?!” 第64章 李牧澜要把所有小吏都找来, 李持月先泼了他冷水:“如今正考着试,处处都走不?开人,你把人全找来了?, 岂不?是让所有人都有作弊的机会?” “难道就让他们平白受此冤屈?何况能指使小吏做这种事?,还能立马把他们?抓个正形的人, 这考场上又能有几个呢?” 李持月知道李牧澜是疑到自己身上了?,反正没做的事?, 她也不?怕, 反相讥:“侄儿也不?必含沙影,你是装着本没看题目? 这些听说都是你的伴读吧,本?对他们的学问如何可是一无所知呢,你倒是清楚吧,焉知不?是知道他们?不?成, 才帮着舞弊?这到底是谁陷害谁, 也未可知啊。” 李牧澜听得一噎,知道此刻查不?出?来, 最好还是莫耽误时辰了?。 他道:“既然?是一桩无头公案,且先放他们?回去考完, 来查清楚了?, 若真是舞弊,成绩作?废。” “嗯?怎么能说无辜呢, 谁指使的尚且不?知,但他们?存心要抄可是板上钉钉的,先前死掉那个季青珣说是舞弊,不?也是无头公案, 怎就关起来了??太子,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李牧澜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膛起伏了?几下,又不?甘心这几人真的失了?这次机会。 公主和太子两个人就僵持在?那儿,周遭的官员看了?,没一个敢开口说话。 李牧澜着火气,说道:“今年单是京畿道就出?了?这么多事?,姑姑一手持乡试却成这样,就不?怕朝野诟病吗?” 李持月扬起眉,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太子没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本?也纳闷呢。” 吴直也说了?句公道话:“往年更是象丛生,今年至少还在?号舍的考生绝不?会因出?身门第、他人舞弊,而?遭到不?公平的对待,由此看来,公主有功无过。” 李持月紧接着又一子打下来:“往年那些象是如何搅出?来的,要本?与侄儿细论吗?” 至此,李牧澜彻底无话了?。 他只得宽自己,虽然?这几人耽误了?一年,可真正得心的杨融兆甫在?。 他们?是跟着自己去赈灾的,第三场定无问题,只是要盯紧,再不?能让李持月拿他们?做文?章了?。 朱业明几人被?带了?下去,不?得再回号舍考试。 处置完这一场舞弊,太也落了?山。 李持月没有回去休息,离所有考试结束只差两天了?,从考生到考官,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呢。 蜡烛被?罩在?堂中四角,在?每个人脸上都落了?影,好似腹中有万千算计都显现在?了?脸上。 李牧澜自然?也不?例外。 他派人盯紧杨融兆甫的同时,也在?考虑怎么把季青珣拉下马。 这夜黑风高的,再杀一个人……不?成!李持月先前已经使了?一个障眼法?,这最关键的时候,一定也像他一样派人盯着季青珣呢,到时杀人不?成反暴了?自己。 慢慢地——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心里成型。 他这厢绞尽脑汁地筹谋,李持月抱臂垂头,脑袋一点一点的。 崇文?馆折了?这么多人,季青珣的死活她也不?想管,还有什么该担心的呢,安心睡觉就是。 又是一天光大?亮。 李持月伸了?个懒,去洗漱过后,跟吴直等人说道:“明就该收卷了?,让所有人打起神了?,绝不?能再闹出?事?来了?。” 然?而?话刚说完,到午后的时候,果不?其然?又出?事?了?。 御史?听见是一个叫季青珣的考生舞弊了?,不?由得皱起了?眉。 怎么又一个季青珣出?事?了?? 李持月听闻这件事?时,没有半点意外,她按着自己的额角,说道:“照旧带到后面小楼去审吧,本?一夜未睡实在?困乏,先去睡一会儿,无事?莫来打扰。” 她都帮李牧澜到这份上,这一回他总不?能失手了?吧? 不?过李持月也没有放松警惕,特意去后楼听了?一声,里面正说话的确实是季青珣的声音,她将心放下,往回走。 这一回李牧澜没有再去盯着李持月,而?是跟着御史?去见了? 季青珣就在?那儿站着,不?卑不?亢,面容平和得好似只是被?请出?来做客一般。 御史?问:“巡查的小吏说看到你将一张小抄凑近油灯烧掉了?,此事?你认还是不?认?” 季青珣道:“草民自然?不?认。” 小楼外,李持月还没走出?多远,一个小吏了?上来。 “公主,郎君如今遭人污蔑,还请公主前去为郎君主持公道。”他说的郎君是谁已经不?用问了?。 季青珣果然?不?会放任自己沦落到任人鱼的地步,这考场中也有他安的人,看来之前朱业明等人舞弊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李持月当然?不?想进去,可季青珣就算被?坐实了?舞弊也罪不?至死,到时见着她,问她为何冷眼旁观,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他先是来了?一个同名之人,接着又算计了?太子伴读,现在?这件事?想来该是能逢凶化吉的,本?又何必多此一举走这一趟呢?” 说罢,她大?步走开了?。 小吏目送着公主离开了?,主子有过嘱咐,他便未再强留。 屋中审问仍在?继续,御史?问季青珣:“你如何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季青珣等了?一会儿,身后没有半点动静。 她没有来。 季青珣的心渐渐如燃尽的纸灰一样消寂下来。 “季青珣,回话!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御史?又重复了?一次。 季青珣眼珠动了?动,看向那诬告他作?弊的小厮,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烧小抄的?” 小吏看了?太子一眼,说道:“我看到的时候你已经烧完了?,本?没有留证据,但是你桌上的纸灰就是证据!” 季青珣摇了?摇头:“我从未点过那油灯,油灯的灯芯本?没有烧过,如何能烧掉小抄?那油灯上的纸灰是你故意洒上去的。” 李牧澜为了?诬陷季青珣,甚至准备了?纸灰洒在?油灯上,可以说是准备齐全了?。 小吏愕然?:“怎么可能!我可没有诬陷你!”入夜之后不?点油灯怎么写卷子,那样时间可不?够,这个人一定是在?诈他! 李牧澜却没有放松,示意手下的人出?去瞧瞧。 季青珣看在?眼里,并不?见慌,说道:“你虽偷偷洗了?手,但袖子上还沾着灰。” 反观季青珣自己的袖子,干干净净。 小吏忙看了?看自己的袖子,说道:“这是我捉拿你的时候扫到的!” 很快,太子派出?去的人就走了?进来,冲太子暗自摇了?摇头。 李牧澜尚不?明白,紧接着吴直就进来了?,手里正好拿着一盏油灯,灯油上飘着灰,灯芯却没有灼烧过的痕迹。 “这是季青珣号舍中的那盏灯油,确实没有点过。”吴直放在?了?桌子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小吏看得清楚,这才不?得不?信了?,季青珣当真没有点燃过油灯。 李牧澜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没准是你早有准备,在?小吏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换了?灯芯。” 季青珣又否了?他:“分发灯油的小吏可以作?证,我的号舍从来没有过灯油,也不?用换灯芯,所以身上并没有可供偷龙转凤的灯芯。” 一连两个叫季青珣的出?事?,前一个还死了?,冲着谁去的不?言而?喻,吴直早就注意起了?这件事?,他不?能再任太子随意捣乡试了?。 闻言,他让人去找入夜分灯油的小吏来,小吏当然?记得这位处处与众不?同的考生,证实了?季青珣的话。 李牧澜也没想到这个季青珣这么难对付,到底还有什么法?子把人留在?这儿呢。 “进试院之时,门吏可不?会检查你身上带没带灯芯。”他总算又找到了?一个说辞。 说完之后吴直和御史?都皱了?眉,太子这是要无理取闹到底了?,传言之中的贤明太子,竟也这般不?依不?饶,实在?掉份儿。 吴直看不?下去,说道:“臣认为,这考生想不?到这么长?远。” 李牧澜存了?一定要把他留在?这儿的心思,说道:“他故意连油灯都不?用,可见卷子答不?上来,不?就是早存了?作?弊的心思吗,怕是平不?喜读书,一意琢磨这些歪门道了?。” 季青珣也不?见恼,说道:“考题简单,着实不?必点灯熬夜。” “况且公主为防旧年考生留下字迹,号舍都是重新刷过墙的,我那一间墙上没有半点熏黑的痕迹,是以确实从未点过油灯。” 他说完,上头又是一阵沉默。 御史?在?等太子说话,可是李牧澜确实不?知该说什么,他还真就找不?到话把人留下了?。 吴直道:“既然?这样,可见这小吏确实冤枉了?考生,那就让他回去……” “等等,你既然?说考题简单,孤倒要看看你文?章写得如何,来人啊!去将” 吴直却阻止了?:“殿下,还未糊名,考生的卷子不?能看啊,不?然?阅卷之时就知道哪篇文?章是他的了?,只怕有失公正,考生凡离开,都会派人监视住号舍,不?许他人擅动里面的东西。” 这也是公主今年定下的严规。 不?能看?那怎么成。 李牧澜做的准备可说是齐全,就算不?能耽误住季青珣的时间,将他的考卷换成大?逆不?道之言,直接将季青珣打入天牢去,到时他必死无疑。 这是他熬将一夜想出?来的法?子,竟然?碍于今年过于严苛的规矩,行?不?通了?。 偏偏季青珣真就证明了?他没有烧小抄,此刻又动不?得考卷,该怎么办呢? 季青珣见他黔驴技穷,有礼道:“不?知草民可能回去了??” 他想回号舍的“急切”引起的李牧澜的猜测,看来这人并不?如表面上从容。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