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朝进了谢璟的卧房,踏进门的那一刻,她的小心脏就砰砰的跳,也不知璟王殿下丑到哪种程度,别吓着她才好。 听阿娘说,她小时候被一个生的丑陋的亲戚抱在怀中,直直哭了好几个时辰才消停,等下若是璟王殿下貌丑,她得忍住才是。 褚朝朝这样想着,轻手轻脚的向着谢璟走去。 越往前走,这寝殿内的药味越重,苦的很。让褚朝朝不揪起了小眉头,璟王殿下不会是将自己泡进药罐子里了吧。 她垂首走着,如只小乌般缩着脑袋还有些饿着肚子,一点一点走近这个她素未谋面的男人面前。 她紧张的有些冒汗。 且这种紧张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之前她生活在水镇上,极为自在随,不曾见过如此尊贵的人,也不知如何侍奉皇室中人。 她离开家的时候,阿娘只告诉她,待熬过了这段时就好了,想来璟王殿下也活不了几了,只需听话便是。 听话自是没问题。 在家中时,她虽有时子顽劣些,可却害怕爹爹,爹爹一跟她吹胡子瞪眼,她就会变的很乖,想来,璟王殿下也是很凶的,比爹爹差不到哪里去,她就把他想成是爹爹,自然也就听话了。 她这般想着,一个不留神,却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本能的‘哎呀’了声,抬眸间却见是一位身披银甲的将军,褚朝朝歉意施礼,此时夜已深,她没想到这屋内还有旁人。 那将军也颔首施礼,还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待走出寝殿,祁将军问谢璟的小厮木漾:“这位姑娘是?” 木漾轻笑了下:“殿下纳来冲喜的。” 祁将军一张大饼脸写了不解,殿下肯要女人了? 待木漾送走了祁将军,回身在瘦弱如猴的木微身上用指尖点了点,抬眉笑了下,低声道:“你说,殿下今夜会与这位小娘子圆房吗?” 木微低声笑了下:“你问我?若想知道问殿下去。” 木漾抬起拳头在木微肩上打了下:“我还没活够呢。” 二人立在外间,都有些想不太明白,他家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最清楚,去年外出扬州办事时,扬州知府献上了扬州第一美人,气质、姿、才艺样样一绝,他家主子看都没看一眼,后来,扬州知府以为他家主子身为皇子,不可不顾及皇家颜面才故作那般,夜间又将那女子安排进了主子的房间。 当时他们二人就看着那姑娘抬手掩面似是哭唧唧的跑了出来,不知道的人定是以为她是被他们家主子给欺负哭的,可他们猜到了,要不就是主子冷着个脸让人家滚,要不就是坐在桌案前手中擦着他的剑,把人家姑娘给吓成那般的。 这几年,皇后娘娘一直催着,主子也无动于衷,他们一直以为他们主子是个对女人没兴趣的。 这下倒好,娶了这么个小姑娘。 他们二人都在想,这姑娘到底哪里引住了他们家主子。 而且,就他们家主子的脾,主动去喜一个姑娘? 不太可能。 估计主子为了证明他与顾公子不是断袖,才会娶个小姑娘吧?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负责任的闲扯,褚朝朝已站在谢璟前,垂首给他行礼,磕磕巴巴道:“见过璟王殿下。” 她行礼屈身立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却不见面前人的回应,便偷偷抬眸去看他,长长的睫刚抬起,就注意到璟王殿下似乎正在看着她。 偷看被人发现了。 她有些慌,阿娘和祖母的嘱咐一时间都冒在耳朵里,不能得罪璟王殿下,她一时紧张,从前向来利索的嘴皮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就要下跪说她冒犯了时,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 褚朝朝只觉得手腕处冰冰凉了一下。 璟王殿下的手可真凉啊。 如今已是,屋内也放了炭盆,他的手竟是这般凉,将死之人的征兆。 褚朝朝将目光落在他的指节处,适才偷看未成,不知这人长什么样,可他的手是真的好看啊,白皙而又骨节分明,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下。 她只想想,不敢去摸。 甚至,因着被他握住了手腕,脑海中关于他的那些传闻蜂拥而至,她整个人都有些抖,像只筛糠似的。 褚朝朝不想自己这么没出息,第一次见他,就吓成这个样子,用另一只手偷偷在自己腿上拧了下。 这时,自头顶传来清冽而有力量的声音:“抖什么,本王有这么可怕?” 第2章 他的声音清润而沉稳,褚朝朝听出了一丝丝上位者的冷傲,将头垂的更低了,心中想着该如何回答他才不算无礼:“回殿下的话,妾身没有抖,就是有些冷。” 谢璟抬眉勾笑,他适才的问话算是平和的,可他没想到他问完后,小姑娘抖的更厉害了,只当她是真的冷吧。 谢璟松开她的手腕,垂眸认真的看着她,朝朝与他从前见过的模样变了些,不过,倒是一如既往的胆小。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衣架,清冽的嗓音又回在褚朝朝耳边:“既然冷,拿件衣服披上。”他这句话说的又比适才要温和上许多,褚朝朝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松了些。 可还是不敢去看他。 她转身去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件月白披风真就披在了身上,那衣架上都是谢璟的衣服,他生的高大,衣服披在褚朝朝身上如同她扛了个袋鼠。 谢璟看着她,微微皱了下眉。 褚朝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只觉得他的衣服虽是大了些,摸上去却极为舒服,绵绵软软的还很丝滑,她只在祖母的衣柜里见过这样的料子。 披在身上轻便又舒服,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像是冬里的红梅,又像是山间清晨里清风带来的气息。 真好闻。 褚朝朝忍不住深深了口气。 可她其实并不觉得冷,甚至因着见他,紧张的有些热,她提着及地的衣摆又走回谢璟榻边,垂眸等着他的吩咐。 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在谢璟眼中,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后,本王唤你朝朝,你也不必如此怕本王,”他说着,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抬起头来。” 褚朝朝乖乖的听他的话,抬起了头,她早就想抬头去看他了,一是想看清他的模样,二是她低头低的脖子疼。 褚朝朝不报什么期待的抬眸,却是如石像般怔在那里,璟,璟王殿下生的俊美无俦,谁说他丑来着? 褚朝朝眉目间不可察的出丝丝笑意。 突然,就有些不怕他了。 褚朝朝看了他好大一会,才发觉这样太过失礼,又垂下眼眸来:“殿下可用过药了?我服侍您用药吧。” 谢璟心中暗道:这小姑娘还是个看皮相说话的。 他开被子下来,清润的嗓音落在褚朝朝耳中:“药已经用过了,不过晚膳还没用,一起吧。” 褚朝朝见他步子沉稳的走向外间去,抬手擦了下额间的汗珠,急忙跟上去,一时间也忘了去想,一个病入膏肓之人步子怎会如此稳健。 她紧跟着谢璟来到八仙桌旁,木漾与木微看到一团被月白披风包裹着的东西在游动,若不是包裹着的那张脸生的灵动而娇俏,只以为是白无常夜间来索命了。 木漾相比木微是个话多的,他上前道:“主子,属下去木荷院给褚姨娘拿件衣服去吧?”他说完木微在一旁掐了他的胳膊一下,木漾才觉得自己有些多话了。 没准,主子是故意让褚姨娘穿他的衣服呢? 谢璟随口应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木漾心中一松,当真去了木荷院。 褚朝朝站在八仙桌前,身上谢璟的衣服让她行动很是不便,她想直接给下来,却又觉得还是跟他说一声比较好。 犹豫了片刻,她低声道:“殿下,这衣服,可以先下来吗?” 谢璟对她颔首了下。 褚朝朝如衣服上长了钉子般给了下来,可把她热的,身上都出汗了呢。 待衣服递给一旁的侍女后,她学着端庄温婉的贵女极为有礼的坐在一旁,她来王府的前几,阿娘还专门花了银子请了位从前在中当过差的嬷嬷给她教了些礼仪,虽是临阵磨,好在她有认真学,还算是有模有样。 褚朝朝端端正正的坐在谢璟对面,小心翼翼的拿起筷子夹了面前的一道菜,细嚼慢咽的如只小松鼠在磕松子,很香。 却又不敢放开了吃。 给她教习礼仪的嬷嬷说过上京城里的贵人用膳有很多讲究,尤其是皇家人,讲究更多,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犯了错。 犯了错是要受罚的。 谢璟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杯盏抿了口茶,问她:“平里喜用什么饭菜?” 褚朝朝:“回殿下的话,我不挑食。” 她话落,谢璟抬手示意一旁侍奉膳食的侍女每样都给她夹在玉碟里,依旧语气平和的说着:“尝尝王府的饭菜是否合你的胃口。” 褚朝朝看着侍女给她夹来的菜,有些后悔适才的那句‘不挑食’了。 她挑食。 忌口的还多。 只她见她不吃的离得她还远的,就没说,谁知道他会让人都给她夹了来,若是送了过来不吃,岂不是会得罪他? 可这侍女是个做事利落的,已经都给她夹好放在她面前了,她偷偷瞄了谢璟一眼,好在是饿了,就勉强都给吃了吧。 褚朝朝与谢璟食不言的用着膳,一旁的木微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且不说木漾那厮对主子为何娶这位小姑娘好奇,向来好奇心为零的他,心中也被勾起疑惑。 或许这小姑娘受不到,他家主子向来对人清清冷冷的,对她,倒是颇为有耐心,话语中还带着温和。 难得,太难得了。 若是小姐知道了,估计能惊掉下巴,不对,应是气掉下巴。 殿下可从来都是懒得理她。 两刻钟过去,褚朝朝用好了晚膳,心情也好上许多,见谢璟起身,她也跟着起身,只她第一次来这里,并不知晓这里的布局,见谢璟朝着左边的一处屋子里走去,她也要跟上去,谢璟突然止了步子侧身看她:“本王要去沐浴,你要一起?” 褚朝朝:…… 她愣了一会。 “不用了,我沐浴过了。” 干嘛说沐浴过了,好似她在等着和他圆房? 她垂眸羞红了脸的时候谢璟已经走进了净室,褚朝朝立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还是木微吩咐侍女给她梳发洗漱。 褚朝朝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因着紧张想不明白,直到她洗漱过后,被人带着又进了谢璟的寝殿,看到谢璟那张时,她突然明白了。 虽是她已及笄,可也不过及笄才三月时间,很多事都不懂,也就阿娘给她说的那些,阿娘告诉她,她都打听好了,璟王殿下病的厉害,本无法尽人事,不会与她睡觉的。 是以,她就算被申嬷嬷带来这里,心中也未因着那种事害怕,可万事总有个万一,阿娘也怕万一璟王殿下要与她圆房,她不小心得罪了人可不好,还是给她看了避火图,虽然她看了后依旧不懂。 话本子上说,男女之间要圆房前,就是要沐浴的。 她心里开始慌了。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