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姝又说:“真的只有一点点。” 小宇点点头,上了?一次针,消毒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自己?耳垂来了?一。 这番作直接把店主给看傻眼了?,海姝也愣得说不出?话。 小宇皱着眉,把针扯下来,擦掉血,客观地说:“不痛,就一下子。我给你打。” 海姝还?愣着,小宇已经消完毒,换好针了?,还?强调:“我有经验,我已经做过实验了。” 好朋友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敢做的事,两个人?互相怂恿,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海姝只是在小宇用纱布给自己?消毒时抖了?一下,针刺穿耳垂时还真没有到疼痛。 小宇把工具干净,还?给老板,又找老板要了一包塑料,老板还?处在目瞪口呆中,让她给银的她估计都会给。 打过耳的耳朵彻底肿了?,海姝后知后觉痛得哭起来,小宇找来酒碘伏消毒,对耳十分意?。 海姝哭着说:“更像大佛了!” 小宇说:“不一样,这个好了就好看了。” 海姝,又说:“你怎么不塑料?” 小宇的耳垂已经用纱布包起来,“我又不戴耳环,过几?天就长?拢了?。” 海姝痛归痛,但想想小宇的举动,又觉得小宇很仗义。她是为了戴耳环才吃打耳的苦,小宇又不戴耳环,白白挨了一呢。 这个朋友果然没有错! 因为打耳,小姑数落了?她一顿,但她到底不是小姑的孩子,小姑说两句就算了?,她每天戴着塑料,渐渐地,耳不再发炎,化妆店的老板说,这就算是长?好了?,偶尔戴一戴耳环,就不会封上。 暑假转瞬即逝,8月底,海姝要回家了?,这半个月家里的电话越发打不通,连后天来接自己?的车,都是爸爸托姑父找的。海姝没?能问出?能不能请小宇来家里玩的话,自然?也不好给小宇说。万一她邀请了?,父母又不愿意让小宇来呢? “这些你都带回去吗?”小宇将面具、纸画装了?一麻袋,他穿着背心和短,看着像个收废品的。 海姝却对那堆“废品”稀罕得不行,“要,还?有咱俩一起做的火车,都装上!” 小宇又忙活去了?,海姝想了?想说:“小宇,你?寒假要去哪里玩吗?” 小宇背对着她,找到了她丢在他家的暑假作业,放进麻袋,“不去,就在家。” “那你……”海姝还是没说出来。 小宇转身,“我什么?” 海姝笑着摇头,“那我明年?暑假又来找你?,这次带走你?这么多好东西,明年我把我的玩具带给你?。” 小宇嘴上嫌弃,“谁要你的洋娃娃。” “我还有变形金刚呢!” 两人?一边闹一边收,太快落山了?,海姝才终于确定什么都没有落在小宇家。 “朋友,我走了哦。” 小宇有点机械地说:“朋友,走好。” 海姝笑起来,往五村外面看了?看,“小龙叔叔怎么还没回来。” 小宇也一起看,“不知道,可能牛没送完吧。” 两个小孩的告别从小宇家开始,一直到海姝小姑家楼下,路上说了?无数次“再见”,小宇还是提着那麻袋,送到最?后一步。 这时天完全黑了?,几?颗星星升上来,吃完晚饭的小孩正在巷子里?奔跑,小姑在楼上喊:“小宇,送我们姝姝回来啊?谢谢呀!” “我走了。”小宇说。 海姝挥手,“朋友,等我明年来找你!” 小姑也给海姝打包好了?行李,海姝很宝贝地拿起打了两个月牛的搪瓷碗,“小姑,这个我能带回去作纪念吗?” 小姑笑道:“当然可以。” 聊到打牛,小姑问姑父:“今天小龙是不是没?来?” 姑父说:“刘哥来送的。” 海姝说:“小龙叔叔没送牛?他也没?在家啊。” 小姑想了?想,“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海姝觉得有点奇怪,但也顾不上想什么了?,她躺在凉板上,睡了在碗渡街的最后一觉,次一早,就坐上一个不认识的叔叔的车,回到位于市中心的家。她以为明年暑假又会与小宇见面,喝小龙叔叔送的牛,说不定寒假还能邀请小宇来自己?家玩变形金刚。 然而刚刚过去的夏天就像一个离原本世界的美梦,分别之后,他们都走入了?人?生的暴风中。 原来妈妈同意?她去小姑家过暑假,是因为这个家已经散了。妈妈和合作?公司里?的一个男人?好上,爸爸也出?轨了?一个女研究员,谁先谁后已经掰扯不清,也不需要掰扯,他们只需要一个暑假来掰扯清财产分割、如何安顿好孩子。而孩子被蒙在鼓里?,直到他们已经算清楚账,才被拉回这滑稽的现实?。 家里?已经没?有爸爸的东西,当妈妈说:“姝姝,我和你?爸爸离婚了。”海姝怔愣片刻,眨了?眨眼,仿佛一瞬间长?大了?,她明白自己为什么拥有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夏天,明白小姑为什么给她说了?很多次大人?的无奈,明白去碗渡街之前爸爸复杂眼神的含义。 但她的所有觉都很钝,讷讷地问:“爸爸呢?” 妈妈摸着她的头发,“搬走了?,我们以后也不住在这里。姝姝,你?跟着妈妈,妈妈会照顾好你?。” 海姝却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摇头,动作?先于思维,她向后退了几步。妈妈变得很陌生,好像一个家不存在之后,原来的妈妈也不存在了?。 妈妈是个很理智的人?,没有立即抱住海姝打情牌,此时仿佛只?是在尽一个告知义务,告知完了?,就将海姝留在家里,慢慢消化。 海姝太小了?,离婚、爸爸走了、妈妈变了这样的字眼割在她身上,还?不至于马上变成锋利的碎片。她在慢慢咀嚼它们,她理智的妈妈给了?她充足的时间。 但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她如梦初醒,忽然?想起自己给了小宇电话号码,一定是小宇打来的! 这一认知让她从沉闷的痛楚中挣出?来,奔向电话。这个暑假给与她的不止是一个破碎的家庭,还?有小宇! “喂!”她急切地说:“是小宇吗!” 那边传来的却是短暂的沉默,接着是完全陌生的声音:“是海姝家吗?” “你?是?” “海姝?你的家长在吗?请他们接一下电话。” 她很失望,朝妈妈叫了?一声,忽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如果?这通电话是找爸爸或者妈妈的,那为什么要问“是海姝家吗”。 妈妈接过电话后,出?惊恐的神情,声音也渐渐发抖。海姝站在一旁,心提了?起来,她听见漏出?的声音说:“请你带孩子尽快来一趟东叶分局。” 她强烈地不安起来,抓住妈妈的手,妈妈看向她的目光也浮现出一丝惊愕。 车向东叶分局奔驰,离开?市中心,路也变得悉起来,那是去碗渡街的路。 但她们没有到碗渡街,妈妈停车后,手有些?发抖,“姝姝,一会儿警察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一句都不要撒谎。” 她点头,被妈妈牵着走进那栋肃穆的楼,妈妈的高跟鞋好似敲在她的心脏上,每一步都比上一步更紧张。 她被带到一个狭窄的房间,在做完身份登记后,她怯怯地看着面前的警察,警察也看着她,然?后将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 “小龙叔叔。”她马上认出来。照片里?,小龙叔叔穿着牛仔服,牵着小宇,小龙叔叔看着镜头笑,而小宇不看镜头,还?黑着脸。 警察说:“你上次见到谢小龙是什么时候?” 海姝心脏快要跳出来,“叔叔,小龙叔叔怎么了??” 警察顿了?顿,才说:“我们在养牛场发现了他的尸体。” 海姝脑中一片空白,面前的警察又说了?什么,但是他们之间仿佛多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她只?看得到警察的嘴在动,神越来越严厉,却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姝姝!姝姝!” 海姝再次有意识时,是在医院的病上,妈妈焦急地看着她,医生低声说着:“惊吓过度,醒了?就问题不大。” 但海姝觉得自己没有醒,有一双手死死抓着她,将她留在噩梦中,梦里?小龙叔叔被杀死了?,可是怎么会这样?她去找小宇玩时,小龙叔叔还笑着和她互相敬礼。 守在门外的警察快步进来,看见他们的一瞬,海姝就搐起来,哭着喊:“小龙叔叔没?死!小龙叔叔没死!” 妈妈用力将她抱住,向警察央求道:“你们能别出现在我女儿面前吗?她才8岁,她能知道什么?” 警察却说:“女士,海姝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被害者的人?,我们需要她讲述细节,希望你?配合。” 海姝泪眼朦胧地看着警察,嗫嚅道:“你?们搞错了?,我要见小宇!” 听到“小宇”,警察皱起眉,看了?后面的同事一眼,“你们暂时不能见面。” “为什么?” 警察并没有回答,一位女警走上前来,语气稍显温和,“姝姝,谢小龙遇害了?,我们已经在碗渡街展开?调查,得知你?经常去他家里?玩耍,你应该很喜谢小龙叔叔吧?” 海姝哭着点头,“他很好,阿姨,他怎么会遇害啊?” 女警说:“阿姨也想知道为什么。姝姝的证词对我们找到凶手很重要。姝姝愿意帮小龙叔叔这最后一个忙吗?” 病房安静下来,只剩下海姝强忍着的泣,几?分钟后,她带着哭腔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警察开?始做记录,女警引导着海姝回忆8月26号发生的事。海姝拼命让自己不那么混,断断续续地说,26号上午她和小姑一起去了?菜市场,小姑买来她喜的泥鳅,她很高兴,整个上午都在帮小姑打下手。 下午,她去小宇家收拾东西,和这个一起玩了两个月的伙伴道别。她到小宇家的时候,小龙叔叔也在家,不过是马上就要出门的样子。小龙叔叔的打扮和厂里?其他年?轻人?差不多,背心加上工装,外面披着一件宽松的衬衣。 “姝姝来啦。”小龙叔叔像以往一样打招呼。 海姝将兜里的草莓糖给了他一块,“小龙叔叔,你?去上班吗?” “对啊,小龙叔叔明天也要上班,不能去送你?了?。下次暑假再来找我们玩啊。” “一定!小龙叔叔拜拜!” 海姝记得,小龙叔叔换好鞋离开?时,小宇还在里屋没出来。她走进去一看,小宇趴在桌上摆硬纸板面具,小脸皱巴巴的,像是在生气。 “嘿,你?怎么了??小龙叔叔说再见你没听到?” 小宇:“走就走,关我什么事?” “你?们吵架了??” “……没?有。” “小龙叔叔那么好,你?还和他吵架。等他回来了?,你?给他道歉知道不?” “要你?管?” “就要管!” 海姝和小宇打了?起来,没?真打,小宇被她闹烦了?,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道歉就是了?!” 海姝在小宇家待到7点多,叫小宇和自己一起回小姑家吃晚饭,小宇没?答应。晚上8点之后,海姝就没?再见到小宇和小龙叔叔。 说到这里?,海姝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宇在哪里呢?他怎么办呢?” 有关小宇的问题,警察一个也没?有回答。几?天后,海姝已经出?院,碗渡街凶案在杞云市全市传得风风雨雨,海姝听到的最?惊悚的版本是——那个养牛场的工人半夜被扒了?皮,挂在饲料槽上面,远看本看不出?来人?形。 海姝吓得睡不了?觉,不相信小龙叔叔会死得那么惨。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