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李云婷。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只能猜测她大概率还活着。因为刘布泉和其他人后来几次离开白村,很可能是?去寻找李云婷。 十年的时光,就在?白村的发展中过去。 人是?会变的,比如刘布泉。过去的刘布泉一心一意为村民着想,但富裕起来后,刘布泉变成了另一个刘之达,他也许早就料到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于是?早就将儿子女儿一干亲戚送到了国外。如今待在?刘布泉身?边的都不是直系血亲。新城的那个数码店,也是?刘布泉敛财的工具。 刘兴安分地当着一个傻子,冷眼旁观。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着实无趣,匆匆忙忙,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地过了。 但去年天,他遇到了一个让他刹那间心动的女人,唐金栗。 唐金栗是?花还没有完全开放时来的,一个人,连行李都只有一个小包。赏花的旅客大多还没到,山上也只有零星开着的花,和过于稚的绿芽。再过一周,白山才?会来客高峰。 唐金栗的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疲倦和痛苦,她像是?经历了很多事?,迫切地想在?自然中?寻找一份藉。 刘兴不由得跟在她身后,她转过身?,看了他片刻,朝他出友好的笑容。 村里?有个刘傻子,啥也不会干,只会嘿嘿冲你笑——很多客人刚到白村就听过这句话,所以看到他时,要么远远躲起来,要么指指点点。唐金栗的笑让他觉得温暖。这么多年他没有对女人有过觉,但这一刻,他很希望自己没有假装一个傻子。 “你也来看花吗?”唐金栗向他伸出手,“要不要一起爬山?” 他点点头,“你喜花?” 唐金栗摇摇头,“说不上很喜吧,但看到它们,心里会有点高兴。” 他陪着唐金栗爬到山顶,偶尔说句傻气的话。唐金栗逆着光看他,说和他相处觉得很放松。 为什么呢?他想,大约因为他是个傻子吧。 唐金栗在?农家乐住了三?天,每天都会去爬山,他每次都跟着,唐金栗甚至会故意在山脚下等着他。 他就像个骑士,默默地守护着唐金栗。 唐金栗把他当做“树”,说一些?不会对智力正常的人说的话,比如她的原生家庭,她从小觉到的抑,还有现在?,她很想拥有家庭,为了这个目的,她干了很卑鄙的事?。 “卑鄙”是她对自己的形容,因为她当了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她正在?和历思?维分手,想要再试试别的男人。 在?这一刻,刘兴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是唐金栗的选择,因为他是?个傻子,她只会将他当做真诚的朋友。 于是他便笑着扮演朋友的角。 唐金栗离开那天,他差点在?冲动之下,告诉唐金栗他其实不是傻子。但是?他忍住了。当年他没有沦落到刘家其他人那样的命运,正是?因为他是?个傻子。 这个标记会跟随他一生。而且即便他现在?坦白,唐金栗就会让他成为她的男朋友吗?不会,唐金栗只会害怕他,然后消失。 他对唐金栗说,到了秋天,山上会长出很多野板栗。唐金栗笑道:“那我秋天再来。” 但后来唐金栗也许忘了这事,没有再来过。 他知道唐金栗偶尔会去白区新城拍摄,所以他买来一套做棉花糖的车,时不时去摆个摊。唐金栗没有发现他,他远远地看着她,也觉得足。 他无趣的人生,终于有了一抹让他眼前一亮的光彩。 但是?唐金栗的三?个男朋友却杀死了他,将她冰凉的尸体埋在远离人烟的山谷中?。 这是?海姝疑问最大的地方?,“唐金栗出事那天联系过你?” 刘兴摇头,“她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正常人怎么会向傻子求助?” “那你是怎么知道?” “我接到一个包裹,里?面放着一封打印的信,写着唐金栗被解、姚威、赵若诚杀死,不信的话可以去图上所画的地方?寻找尸体。” 海姝问:“信还在吗?” “在?,是李云婷寄的。”刘兴笑了笑,“但那时我不知道?是?她,想都没想过会是?她。” 包裹从唐金栗住处附近的快递站寄出,号码不存在?。刘兴当时也没有能力查这人是谁。 他急匆匆赶到图上标识的地点,果然找到了唐金栗。 那一刻,他到神正在?被撕裂,家人遇害和李云婷失踪的冲击都远不如这一瞬的心痛。 他没有想好该怎么办,第?一反应是将唐金栗带回家。 没有尸体的土坑被他重新填好,回家路上,他竟是?到一种奇怪的愉悦。现在唐金栗是?完全属于他的了,尽管她已经不会再说话。 不能说话了也好,他不必再听她的弟弟,她不肯离婚的前男友。她只需要乖乖待在?他的家里?,慢慢地腐烂。 不,他还有别的事要做。那三个男人,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思?考过很多次,是?谁寄来了快递,但唐金栗身边没有这样的人。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想不出答案。 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报复凶手的办法,让他们彼此灭口?,直到剩下最后一人。 这样就需要一个盛大的场合,好在?天就要到了。 他对刘布泉已经没有孩童时的信任,将唐金栗的尸体展现在?赏花节上,简直一箭双雕。 他很意自己所做的一切,但当他从海姝口中得知丰城安娜的存在?,得知正是?丰城安娜将姚威和解介绍给唐金栗,并?且看到丰城安娜的照片时,脑海中关于匿名快递的疑问找到了答案。 “李云婷想要报复的是我。”刘兴说:“这么多年来,她始终在?恨我,为什么没有救下她的父母。” 第65章 山灼(25) 25 冷水从水龙头里哗啦啦出?来, 海姝弯着,双手捧着水,迅速往脸上泼洒。清晨的?水带着沁人的?寒意?, 让近乎沸腾的大脑稍稍降温。她将衣袖卷得很高, 袖口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打了。她撑在水槽沿上,关掉水, 看?着打着旋儿走的?水,不停回想刚才刘兴说的?话。 这时, 一旁传来脚步声,然后一张便携式巾被递了过来。 海姝侧过脸, 几缕被打的头发贴在脸上。 谢惊屿挑了下眉, “这是谁家被雨淋的汪汪?” 海姝视线朝下,看?了看?巾。 谢惊屿扬了扬刚拆开的包装纸,“一次的?, 干净, 我没用过。” 海姝接过来, 道?了声谢,将脸埋进去。一次的巾胜在方便, 触无法和家里的?相提并论。但干燥的?布料走了脸上的?冷水,变得柔软,抚着通宵工作的疲惫。海姝就这么贴着它, 好一会儿没动弹。 “哎——”谢惊屿食指在海姝肩头轻轻戳了戳, “我没在巾上抹药啊, 海队, 您醒醒。” 海姝抬起头, 审讯时的冷锐在眼中消失,眼神有轻微松弛和茫然, 看?着谢惊屿说:“我饿了,你想不想吃东西?” 谢惊屿笑道:“你饿了不是该你吃东西?我帮你吃?” 海姝转身朝门外走去,“不吃拉倒。” 谢惊屿当?然要跟上,“村里的早餐铺不开了,只能吃食堂。” 海姝转了个弯儿,向食堂走去?。 刚刚天亮,食堂虽然开始忙碌,但粥和包子都还没好。谢惊屿问:“吃不吃面,我给你做个拌面。” 海姝说:“你会?” “小瞧谁呢?”谢惊屿跟厨师借来锅,挑来蒜薹、洋葱、土豆之类的?菜,又切了块牛,菜和牛炒后加水一锅炖,再用沸水煮面。 海姝在一旁看?着,“你在你们特勤是负责颠勺的吧?” 谢惊屿笑道:“我当你夸我了。” 海姝想起小时候在碗渡街,她?唯一会做的?就是煮牛,但小宇会做蛋炒饭、葱油面、回锅,做得比小姑还好吃。她经常赖在小宇家吃饭,小宇打着算盘,气?哼哼地叫她?生活费,她?耍赖不给,小龙叔叔笑得打跌,拍小宇的脑袋说:“你个傻小子,妹妹吃几口饭还能把你吃穷,你怎么这么抠门呢?” 小男孩炒菜要站在板凳上,费劲地挥舞着锅铲,而谢惊屿连锅都可以一块儿挥舞了。 面起锅沥水,谢惊屿麻利地将炖菜大火收汁,然后淋在两份面上,“客官您的?面好了。” 海姝尝了口,确实好吃,牛炒得很,就连她不吃的红椒也被汤汁浸入了味,这种大灶炒的?菜有种炊烟味儿,家里怎么都做不出来。 听了她?的?评价,谢惊屿骄傲地说:“谁说家里做不出来?做不出?来那是火候不到家,不要动不动就怪灶,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海姝:“……” 晨光从窗边照进来,鸟叫三百六十度环绕。要不是心里着案子,此时算得上一段惬意?的?闲暇时光。 海姝吃完最后一面条,放下筷子,“刘兴的?证词,你觉得有没问题?” 谢惊屿正道:“起初我们不是认为?李云婷计划不到最?后一步吗?她?原始的?目的?如果?不是让刘兴背着尸体大闹赏花会,只是要报复刘兴,那就说得通了。” 海姝点头,眼前出?现刘兴说到李云婷向自己复仇时无奈的?神情。 刘兴的?前一段讲述,基于他本人经历过的?事,而后一段,则仅仅是从警方提供的线索出?发,推理出了他认可的真相。 当?年他是三个家庭里唯一看明白刘布泉下一步的?人,可他没有警告自己的?家人,只是怂恿李云婷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李云婷因此逃过一劫,从此不知?所踪。 他知?道?李云婷对自己有情,但他只把李云婷当做妹妹——虽然李云婷的?实际年纪其?实比他大了半岁。刘、李、斯三户失踪后,他没有去?找过李云婷,后来的?岁月里,几乎忘记了李云婷的?存在。 但在经年累月中,他成了扎在李云婷心中的一刺,也逐渐从慕的?人,变成了仇视的?人。 李云婷当年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可经历了父母遇害、颠沛离,还能活下来的?人,单纯已经成了必须被撕碎的东西。李云婷起初可能不知?道?是刘兴的?怂恿救了自己,但多年以后当她计划向刘布泉复仇,复盘家人遇害的?整个过程时,必然会留意?到刘兴。 刘兴为?什么反常地劝她离开?还要她别被家人找到?为?什么刘家的?人全没了,而刘兴还好端端地活着?因为刘兴是傻子吗?可是傻子为?什么能悉这一切?还能给她?暗示? 李云婷的?思维轰然打开,她?发现早在孩童时代,刘兴就不信任她!刘兴本没有变成傻子,他骗过了所有人,包括她这个出谋划策的人! 以刘兴的?脑子,一定早就察觉刘布泉要做什么,可他隐瞒了下来,只让自己走!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救了我的?命,所以洋洋自得啊?”李云婷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一个人苟活,受尽辱,每天活在心惊胆战中,我宁可和父母一同去死!” 李云婷落于东南亚、r国,见惯了□□、毒.贩的?残忍,心一天比一天冷,想法一天比一天偏执。她恨刘兴明知刘李两家面临的?危险,却一个字都不肯说,她?恨刘兴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害她?成了个失去?家人的?疯子! 但在那时,她?的复仇对象仍然是刘布泉,她?以丰城安娜的?身份回国,来到灰涌市,暗中观察白村,寻找揭赏花节黑暗的方法。 其?间,她查到了什么? 她?竟然发现当年过的人上了一个女人!这女人自己还认识! 刘兴原来还懂得情?那为什么她?那样对刘兴示好,刘兴都无动于衷? 她?大笑起来,笑自己才是天字号的大傻子!她?连一个傻子都,她?连一个傻子的?都得不到!她曾经安自己,刘兴脑子坏了,本不懂。 这不是自欺欺人吗?刘兴可太懂了,他只是不她?李云婷而已! 这一刻,他对刘兴的?恨意?几乎超过了对刘布泉的?恨意?。她?将这十年来的遭遇全都归结到刘兴身上!是刘兴没有救她?的?父母,是刘兴利用了她的! 她?也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刘兴,盲目地相信刘兴,她?起码可以和父母一同去?死!那样刘兴会有一丁点后悔吗?刘兴上别的?女人时,会想到惨死的?她?吗? 燃烧的?怒意?浇灭了理智,在那焦土上却又生长出更加冷酷的理智。一个恶的计划在她心中成型——她?要夺走刘兴的?情,她?要杀死那个被刘兴钟的?女人,她?要让那个女人背负恶名死去?,让刘兴看?明白,他到底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李云婷见识过太多男人,男人这种生物,自大、脆弱得令人发指,明明就普通得像地的?野草,偏偏觉得自己是世界独一份的玉树临风,要是知?道?女人将他们当?做备胎,情绪不稳定的多半会发疯。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