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完刘樊, 许玉竹姗姗来迟,等他出现在御前,刘樊不失声,“章兄,这位不是那天在梅林摔倒的哥儿吗?” 章言看了许玉竹一眼,不是意外。 丞相借此指责章言,“你的朋友也说你认识我家哥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回皇上、丞相,我和章言确实和这位哥儿有过一面之缘。事情的起因是我和章言在大年初一那一天约定,等大年初五章言带着其儿子章曜到白马山庄看完梅花,就一同闭关温书准备闱。” “大年初五那天,章言抱着其子和我在梅花林漫步,相府的哥儿突然从林子里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章言怕他冲撞到怀中的儿子,就闪身躲到了一边。相府哥儿摔倒在地,学生不忍心让自己的书童青砚去扶他,他推开青砚,对着我和章言辱骂了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等这位哥儿的下人来了,将他扶起来,他离去前狠狠地瞪了章言和学生一眼。” “学生可以肯定在大年初五以前,学生和章言都不曾见过相府的哥儿。当时这位哥儿表现的,也不像是认识章言的样子。”刘樊道。 “刘樊所言可有其事。”皇帝问许玉竹。 许玉竹低着头,默默地哭泣,不敢回答皇帝的问话。 丞相站出来维护自家哥儿,“皇上,小儿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让父母君上受辱,已经寻死了两次。臣实在不忍心再问他这些事了。” “章贡士和刘贡士巧舌如簧混淆黑白,但臣哥儿肚子里的孩子总做不得假。臣哥儿的贴身下人小桃向臣招认哥儿只和章贡士有过接触。” 许玉竹闻言哭的更大声了,眼角余光怯怯地看向章言。 好像章言就是他的那个负心人一样。 小桃按了板子,关在丞相府的柴房里,皇帝召见许玉竹时没有跟着一起来,皇帝又让人再去把小桃叫来。 但章言觉得不用这么麻烦,“皇上容禀,学生学过一丝观相术。在梅花林见到相府哥儿时,就已察觉他身怀六甲。我听闻京中规矩大,已婚的贵哥儿都要带抹额遮掩额头上孕痣,当时相府哥儿头上额坠抹额皆无却怀有身孕,学生当时以为这位哥儿可能出生籍,怕他给学生三岁的儿子带来不好影响,还捂上了儿子的耳朵和眼睛。” 章言不顾丞相看死人的眼光继续说,刘樊擦汗,章兄竟然把相府哥儿比作子,真是把丞相往死里得罪。 但他却觉得很带。 和章家人相处的这些子,刘樊就觉得章家人无论是黑黄的夫郎蓝因还是小小的如仙童降世的小曜儿都是有趣之人,现在发现章家最大的妙人竟然是平时言语不多的章兄。 “丞相不识医理,可能不知有些妇人哥儿子靠后,有孕五六月也不见孕相。据学生观察,府上哥儿已有五个月身孕,学生去年冬月末腊月初到京城,打算只有四个多月时间,如何能使贵府哥儿有五个月的身孕。” 章言话落,低着头的许玉竹猛地抬头看向章言。其他人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 “传太医。”皇帝神情淡漠吩咐。 “不要看太医,我不要看太医。”许玉竹神崩溃大喊大叫。姨娘不是说,等他到了御前什么都不用说,父亲就会给他做主的。 皇帝让几个侍女按住他。 三个太医都给出怀孕五个月的诊断,许丞相愤怒地扇了许玉竹一个耳光,“你和你姨娘连我也骗!” 然后许丞相对着皇帝请罪,“臣治家不严,致使豪奴横行,内眷不知敬畏,欺辱新科贡士。深负皇恩,请皇上治罪。” 章言洗刷了污名。 皇帝命人将他和刘樊送出门,接下来皇帝会如何处理丞相和丞相府哥儿,他们不得而知。 走出深深墙时,章言和刘樊不约而同地回望了一下金碧辉煌的城。将心中对这件事的许多疑问,藏在了心里。 “章兄,我竟不知你懂看相和医术。”无事一身松的刘樊调侃章言。 “略懂皮,孕相之事还是内子给的启发。” “章兄可想要如何安嫂哥夫了。”刘樊看热闹不嫌事大,早上章兄按板子的时候,嫂哥夫哭的可凄惨了。 如今章兄没事了,回头要怎么哄家中“娇”呢。 章言忽略刘樊调笑的目光,心中不确定的想,小虫子应该很好哄吧。 然而事实是,章言认为好哄的小虫子,也是有脾气的。 章言到京兆尹接蓝因回家,一开始担心问这问那的蓝因,知道他们没事了,就不理章言了。回家的路上都没有给他说过一句话。 回到家里,蓝因给章言拿了药膏,让章忠去给章言擦药,自己抱着章曜到一边玩。 期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章言。 “堂哥,哥夫这是怎么了。”章忠疑惑地看看哥夫,又看看自家堂哥。 “夫夫吵架,没见过吗。” 其他人家夫夫、夫吵架见过,但是他家堂哥和哥夫真没见过。哥夫对堂哥百依百顺,他从来没见哥夫做过任何一件违背堂哥意思的事情。 “堂哥,你不是去告御状了,怎么还有空和哥夫吵架。” 章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先给我上药吧。” “哎,好。” 章忠帮章言掉上衣,章言背上的仗刑一天了。这一天里他水米未进,也没有时间换个衣服清洗一下伤口,有的地方结了痂,没结痂的和衣服黏连在一起,章忠非常小心才把内衣揭了下来。 “打的太狠了。” “都裂开了。” “皮都黏在衣服上了。” “堂哥你忍着点,我先给你把伤口洗一遍,再上药。” 屋内章忠边说边给章言上药,屋外抱着儿子的蓝因,听到这些,不知不觉脸上布了泪水。 “曜儿,你父亲太坏了。” “如果让我替他挨打,他就不会受这个伤,遭这份罪了。” “曜儿,我没有保护好你父亲,是不是太没用了。如果我再厉害一些,你父亲就不用遭这份罪了。我们曜儿也能有更好的生活。” 章曜是个聪明的孩子,从爹爹的话中大概明白爹爹是因为没有保护好父亲才这么伤心的。 他举起小手,去给蓝因擦泪水,“保护,保护爹爹。” 听到儿子说要保护自己,蓝因哭的更加凶。他以前受的教育都是,雌虫要贡献,要对雄虫无私奉献拼命的对雄虫好才能得到。 曾经蓝因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现在雄主对他的维护,小曜儿对他无私的,让他觉得身体心灵被注入一股暖的同时也有一丝丝的委屈。 小曜儿见爹爹的眼泪越擦越多,自己急得跟着哭了起来。 夫郎儿子都哭了,章言中断章忠给他擦药,去外头把两个人连哄带劝的哄到屋子里。 蓝因扑到章言的怀里,“相公,你实在是太坏了。” 章曜小拳头打到章言身上 ,“爹爹哭,父亲,坏坏。” 小虫子和儿子都说他坏,章言老实认错,“是是,我太坏了。现在我知道错了,夫郎和小曜儿你们能不能原谅我。” “你要保证没有下一次。”蓝因声音闷闷的。 “没有下一次。”章曜跟着学舌。 “不让自己受伤。” “不受伤。” “再有这样的事情,让我去替你。” 章曜:“替?” 生气的小虫子和学舌学不好的小曜儿,让章言不莞尔,语气温柔地道,“我保证尽量不让自己再受伤,不过再有下次我还是不能让你替我,我是一家之主,保护夫郎是我的责任。” “你这个坏男人,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蓝因声音嗡嗡的。 “骂我坏?你就在心里偷着乐吧。”章言捂住章曜的眼睛在蓝因耳边小声道,蓝因的脸火一样迅速红了上去,找到章忠放到桌边的药默默地给章言上药。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0章 殿试 上药、吃饭、洗漱, 等这些都忙完,已经半夜了。一家三口躺在上,章言在最里面, 中间是章曜,蓝因躺在外头。 章曜年纪小,早早就入睡了。但睡着了的他并不安分,两只手一边抓着父亲的枕头,一边抓着爹爹的胳膊。 蓝因正在把小曜儿的手臂放回被子里,见章言还没有睡催促他, “相公, 早点休息吧, 睡着的时候伤口才长得快。” “你也早点休息。” “我不用你管, 你管好自己就好了。”蓝因傲娇地搂住儿子, 不想再理他。 “你胳膊疼吗?”章言问他,蓝因昨晚打人出了不少力。 “你疼我就疼, 你不疼我也不疼。” “好吧。”小虫子说话这么尖锐, 说明心里还有气,今天只能算是哄好了一半。但至少人家还愿意和他,也不拉着儿子一起哭了。他也不能强求太多。 看着夫郎儿子的睡姿, 章言回想御前对质发生的事情。 他觉得, 丞相一开始就迫与他,想要按头让他认下勾引相府哥儿的罪名,是有意为之。如果他坚持不下去,或者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丞相府的危机暂时缓解。 而他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丞相迅速抛弃了自己的哥儿甚至宠妾。给他自己营造出一个受到妾室和哥儿蒙蔽的昏聩的样子。 说明许丞相并不是太在意这个罪名能不能落到他头上。 其他人可能觉得丞相是因为怒急攻心才打了自家哥儿一个耳光, 但章言一直关注丞相, 发现丞相早在酝酿情绪或者等待这样一个时机。 他处处替自家哥儿辩解,但越辩解越像是在拙劣的掩盖事实,明眼人一眼就能发现其中有猫腻。 这是老巨猾的丞相不可能犯的错误。 章言在御前时奇怪,丞相为什么不遮掩府上哥儿未婚先孕的丑闻,反而将其暴了出来。毕竟丞相府哥儿看上新科进士迫人休夫另娶的传闻,可比珠胎暗结未婚先孕找人接盘要好听多了。 现在想来说不定是故意的。 不选择遮掩,是因为登闻鼓闹得大,丞相要给皇帝一个充足的理由做代。还有可能是他家哥儿私下处理怀孕的事情漏了痕迹。许玉竹的孕相特殊,刚开始三四个月不容易发现,五个月后再落胎就不易了。若他一开始瞒着丞相自己处理,不一定能处理干净。有心人去查说不定能查出不少蛛丝马迹,在将来有可能暴的情况下,丞相不得不承认哥儿怀孕,再装糊涂先把这件事按在章言头上。 又借着御前对质把自己摘了出来。 是的,章言觉得丞相的行为完全像是要把自己摘出来。他知道章言敢敲登闻鼓就不可能束手就擒认下莫须有的罪名,等章言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他再向皇帝请罪,表明这些事都是他家哥儿和姨娘自作主张暗自行事,他完全不知情。 能让堂堂一国丞相不惜暴家丑,向人展无能一面,章言猜测,或许是因为那个让相府哥儿怀孕的人身份很。 真相一定很有趣。 地府给章言的记忆里,丞相府因为招了原身这个元配是个妖怪(小虫子)的哥婿而败落。 能因为这种理由败落,说明丞相真的触及上头的底线了。三五年内,他可能会受丞相一脉打击,但之后就不足为惧了。 不过,章言目前没有力去对丞相的事情刨问底。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