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萧珩面无表情,说不出他现在这句话的情绪到底是喜是怒,更看不出来他是动薇子其能突围进府来救人,还是责备薇子其办事不力拖泥带水。 薇子其背脊一抖,正要说话,忽然又是一阵寒风劈过! 「……」 柳秋早学乖了,现在横竖四处都是糟糟的人,与其当头衝去撞破脑袋,不如聪明着靠在边上坐壁上观。 「教主!」 薇子其护主心切,整个人挡在关押萧珩的牢房前方,灰袍鼓起,准备战又来的不速之客。 追来的人,只有一个。 两个身影错,瞬间就对上了数招,快是快,但这个快并没有妨碍柳秋锐利的眼光把这人端详清楚。 追来的人雪肤花貌,粉雕玉琢,身是柔和的温存气息。看那眉眼啊,跟梅若兰那个大煞星有得比拼,桃花朵朵、燕笑盈盈的,只是少了梅若兰瞳孔里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冷光,可亲得多;看那脸蛋啊,同样是瓜子脸蛋,就没有梅若兰那种削尖下巴的薄命相,端正,秀气的;一双浅黛的长眉也只是虚悬在那桃花眼上,不带一点儿煞气,本本,一张标緻晶莹的美人脸蛋儿啊! 柳秋看着总觉得眼,不是普通的眼,但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到过这张晶莹温润的脸蛋。 这人身粉绿长衫,掀得暗的地牢里都要有了光似的。 他手拿的不是长剑,而是细小的毫芒银针,和薇子其的武器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柳秋不用花脑筋想也知道,那银针上没别的,绝对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 薇子其险险一个错身,让那美人的银针给生生割去了一片袖子。他应变倒也迅速,立刻闪身后退拉开 距离,以争取反应的时间。 这一停战,那美人倒懒懒悠悠的站定了,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省省力气吧。没有人可以从我杜若手里逃走,就算是玄仙教主也不例外。」 杜若…… 等等!杜若? 那个「傅粉绿衣郎」杜若? 柳秋眼神瞬了一瞬,不可思议。 说到「傅粉绿衣郎」杜若这号人物,江湖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绝对不是甚么一般的正派人物,不是正派人物又能假装出这一副温柔慵懒的模样,那心地嘛,必定是旁门左道得很。但傅粉绿衣郎,实在比旁门左道还要旁门左道上那么一点。 使毒用毒那是不必说的,但光用毒厉害,那也还罢了,毕竟江湖上总是有那么几个把毒物当饭吃的傢伙,见怪不怪。杜若这名号让人心惊胆战的原因,无非是数年前璇京杜家的「荼靡案」。 荼靡案,和荼靡这花其实没有甚么直接的关係。 当时江南璇京杜家是名门望族,子孙繁荣,一家上下大约百馀人口,居广宅,拥田亩,繁华盛景,依稀在目。没想一夜之间,上下百条人命全都遭到血洗,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无一倖免。 血洗,用什么血洗?不是刀,不是剑,不是,不是,更不是火烧大宅。当年杜家百馀人口全都死于剧毒,呕血洒地,血尽而亡,那惨状,几乎地鲜血,红红艷艷,整个江家大宅,说夸张点,没有一块地砖还是原来的灰白,都被五脏六腑的鲜血染得通红。而正厅楹联上,有留血书云:「开到荼靡花事了」。 作案者是谁?是「傅粉绿衣郎」杜若。杜若是谁?是杜家的二房长子。「傅粉绿衣郎」这名字那儿来的?杜若文能惊才,武能杀人,曾经官拜刑部侍郎,名动上京,而人人皆知,傅粉绿衣郎乃是荼靡的一个品种,荼靡案一起,傅粉绿衣郎之名不脛而走。 这说来多令人发指。上杀父祖,下戮姪甥,绝对是大不孝的罪名,禽兽不如!一时间江湖人人震动,眾口同声,说这杜若是个自作孽、生儿子没眼的小蛋! 可说归说,骂归骂,这么多年来,还没听说哪个大英雄、大侠客真的能收拾了这泯灭天良的大混蛋。 别的不提,单提杜若那通天遁地般的神人本事,就够他猖狂了。 柳秋身在江湖,虽然长年闭关在天山奉剑门内,对外头发生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这杜若,只要曾经拿过剑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薇子其,你退下。」 萧珩淡淡命令,声音低哑。 「但教主……」薇子其听见这话刚转过去想要申辩,萧珩那双森森冷沉沉的眼睛已经转向薇子其脸上,眼神可怖。 「要你退下。否则我第一个灭了你。立刻给我离开燕王府,这里的事,不需要你。」 薇子其看看柳秋,看看杜若,再看看萧珩,还是显得很为难,比立刻被萧珩灭掉更加地为难:「教主,强敌环伺,您还是……」 一句话没说完,杜若已经不耐烦了。那张温秀漂亮的脸孔轻轻一,出了个笑容的意思,还有一阵隐隐约约的甜香。这个同时,柳秋察觉不对,反动作就是一剑劈出,剑风带起的空气瞬间阻过了杜若和薇子其中间,整个把那阵香风给反吹回去,扑回杜若那轻盈淡雅的衣裳上。 「!」薇子其有所警觉,立即向后连连退了五六步。 柳秋倒是没有移动脚步,长剑乾净俐落收回剑鞘当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杜若,休想在我面前暗算无辜!」 冷清清淅沥沥一句话,鏗鏘有力,掷地有声,就连杜若那双带着温润笑意的桃花眼,也不微微瞇了瞇,总算转到了他一直不太关注的柳秋身上。 「柳二公子,我对你有好的,不想杀你。奉剑门和玄仙教,正一向不两立,你又何必淌进这趟浑水?」 「……」 柳秋那张清冷如仙的脸庞突然一阵青白。 说实在话,不想去思考他这好从哪儿来的,也不想去思考让傅粉绿衣郎有好会是个什么样的景况,更不想继续深究跟傅粉绿衣郎有所接触会带来多少稀奇古怪的灾难。他人生的灾难已经够多了,绝对够多了! 但是等等! 自己说过要饶萧珩一命这样的蠢话,万一萧珩太不济事,给杜若这傢伙一招半式轻轻松松端掉了,自己这一命上哪儿饶去? 欠债不要欠隔世,他可不想哪一生再倒楣至此遇上这张死人脸! 这想头一出来,柳秋所有的想法立刻紧急煞车,再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萧珩不能在自己还清这人情之前,被哪个不识时务的人给端掉。萧珩一命呜呼是很好,但自己欠债欠隔世可就大大不妙! 主意一定,柳秋缓缓说道:「柳某欠萧教主一个人情,答应他下次相见饶他一命。若萧教主现在在此给你灭掉了,柳某上哪儿还这一命去?」 这话一出,除了萧珩,同在牢房中的另外两人那脸,实在是五顏六,好不热闹。 那整身清淡的薇子其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心下鬼脑袋转来转去,面上却是一脸袖手旁观,拭目以待这戏怎么演下去;那恶煞脑天仙脸的杜若,听到柳秋这话,笑得那脸比观音还温柔。 「这么说,柳二公子这回是不让我对玄仙教主动手了?」 柳秋什么不好,就是那面皮子实在薄得可以。他知道杜若在江湖的盛名不过就是用毒,没准儿武学上的造诣还比不上他,因此这名字威吓力有限。他柳二公子纵横江湖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高手来了当沙包练,庸手来了当门槛踢,什么时候给他遇到真正吓人的角?没有。既然没有,那他对杜若有何可惧? 「柳二公子?」杜若见他没有回应,翩翩有礼的又再询问一次。 「那是自然……」等饶了他这一命,回过头来有得他好看! 柳秋一边回答杜若的询问,一边就在心里勾勒出自己一剑将萧珩穿了个透心凉的美好未来。 此时,外面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接近了这个地牢。萧珩一瞥眼,望了薇子其一下,薇子其观神知意,纵身往外窜出,隔不多时,便将王爷府兵悉数引开。 柳秋话既出口,没有不实现的道理,趁着杜若距离牢房尚远,伸手拔剑,一挥剑,剑气就把牢房的栏杆斜斜斩裂,第二次挥剑,就替萧珩打开了一个足以身的缺口。 杜若面带笑容,衣袖轻拂:「嘿嘿,哪有那般容易。」 忽尔一阵香粉扑天盖地袭来,闻其味类似花粉,柳秋心下警惕,左手挥袖运气,还是倒袭香风回去,身子滴溜溜一转,右手持剑,左手勾住了萧珩间玉带,脚下运劲,轻轻点地飘然而起。 本来就是为了速战速决还给萧珩这个不怎么情愿的人情,柳秋无意多生是非、多树敌人,尤其是杜若这种恶名昭彰、不按牌理出牌的妖孽敌人。因此他抓了萧珩带就直闯唯一的入口,几下轻点,早将杜若拋在身后,正要闪身出门,猛然斜刺里一细如毫芒的银针直朝他口大刺来! 居然这么快! 柳秋心下一个格登,情急之下用力将身子往旁边一拋,方可惊险万分的避开杜若心狠手辣的这么一 击。可是连身子都还没有稳住,杜若的第二手攻击,已经临柳秋的面门! 鏗鏘! 剑闪寒芒,横里挥开,剑上所附的上乘内力总算把来势汹汹的杜若开一步,只此一步,但也足够柳 秋缓过一口气来。 这个人,很强! 那名天下的毒名是不必说的,三岁小儿都知道惹神惹佛,就是别惹到这丧尽天良的傅粉绿衣郎。但是就刚才那么一次手,柳秋寒光四的长剑居然被杜若手中比衣针细了那么一些的银针给盪开,杜若的真功夫,恐怕也是深不见底。 柳秋带着萧珩,本上处于一种不利的地位,肚子里嫌萧珩嫌得紧了,但嫌弃这个大包袱并不能解决问题,当务之急,是从这儿身出去! 主意一定,柳秋也不理论,足下点地急奔,右手长剑舞了开来,端的是一个漫天落花,寒光四迸! 这一奔成功绕过杜若衝出了门口,但是那杜若岂是省油的灯?柳秋只闻得身后似乎隐约传来那人优雅的轻笑,下一刻,背后便是寒直竖! 暗器! 暗器来得比柳秋的速度还要快,一下子便追上了二人,眼看就要往他们背心直直扎下去。这一扎铁定不得了,天杀的杜若用的可是天花雨的功夫,银针如雨,看样子就是要把他们钉成活钉靶才甘心! 柳秋可不想被钉成刺蝟。 「你放心,针上没有什么要命的毒。杜若要的是活生生的人,把我们杀了对他没有好处。」萧珩淡淡说道,解了柳秋的顾忌。 一挥衣袖,劲风打落了一部份银针,脚下不停,仍是往外奔去。剩下的银针有些刺进两人手臂,有些后劲不足先落到地上,万幸是没有伤到要害,还不再顾虑范围。 「杜若要你做什么?」柳秋一边回头看优哉追在后头的杜若,一边问道。 「要想知道就直接问他。」萧珩的语气漠不关心:「我也不知道。」 柳秋哼了一声:「全天下的人都跟你有仇来着。」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