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心中狐疑,来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仔细洗, 但一遍洗完后,易文君定睛一看,发觉指尖的青红竟依然未褪。 “像是长年累月地接触某些东西后的素沉淀……”会是什么呢? 不过也难怪原主要戴着手套了,否则只要一看这双手,就能肯定她绝不会是廷礼仪师。 话说回来, 如果说原身大的指节、虎口手掌上的厚重老茧,以及比牛还大的力气, 都代表着这具身体并非养尊处优的人而很可能是经受过长年训练的战士, 那原身指尖青红的素沉淀又代表什么呢? 易文君暗暗记下这个疑点,转身开箱。 为了避免触发箱子里可能会有的陷阱, 易文君重新戴上手套,小心地在箱子里迅速翻找了一下, 发现箱子里除了几套常衣物外, 最多的就是手套——白的手套, 黑的手套,皮革的手套, 蕾丝的手套……从颜到款式, 几乎所有易文君能想到的手套, 这里全都有! “奇怪……” 怎么这么多手套? 难道手套除了掩饰原身的身份外,还有别的作用?还是说原身就只是一个单纯的手套好者? 没有答案,易文君继续在箱子里搜寻摸索。 但接下来,哪怕她快把行李箱倒空了,她也只能翻到一些再普通正常不过的衣物、数不清的手套,和一个包裹着单片眼镜的眼镜盒。除此以外,一无所获。 易文君捏了捏衣服,又摸了摸行李箱,发现衣服与行李箱内都并无夹层;紧接着,她一一查看过这些款式各异的手套,发现这些手套里毫无夹带;之后,她打开眼镜盒将单片眼镜戴上仔细打量过,但单片眼镜的款式虽然很,但它的确只是普通的老花镜而已;最后,易文君将一切又了回去,提了提箱子,发现行李箱虽然沉重,但与箱内无数的衣物和手套重量相当。 ——毫无破绽! 无论是谁来翻找这个行李箱,都不会得到任何有效线索,都不可能猜想得到原主的身份有异! 要不是此刻脸上贴着的奇怪东西明明白白告诉了易文君,她此刻的身份绝不简单,易文君几乎也要以为自己这回扮演的角真的是单纯就是廷仪礼师克里斯汀了。 易文君直起,皱眉思考,没有答案。 “算了,抓紧时间。” 遍寻无果后,易文君无奈下,果断请出了场外救援:谎言之回声! “回声,告诉我——这个箱子有问题,对吗?” 水晶球微微发烫,肯定了易文君的猜测。 “果然有问题……但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 易文君发觉自己实在啃不动这个无懈可击的行李箱,于是她只能继续请出神器,准备用排除大法将行李箱的东西一一询问过去。 可就在这时,洗手间外敲门声响了起来。 “你好,里面的先生或女士,你没事吧?” 或许是易文君在洗手间内耗费的时间太长了,又或许是有人对她的行为进行了投诉,乘务员唯恐这节车厢的尊贵客人们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很快就来到洗手间的门外用力拍门。 “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客人?” 听到门外的焦急声音,易文君眉头一皱,将谎言之回声回装备栏,迅速扣好行李箱,接着又对镜子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后,这才打开门,对着门外的乘务员轻轻摆手。 “不,不必了,我没事,只是一想到王都的事,我,我就忍不住——”易文君发出哽咽的声音,说不下去了,连忙出手帕,按了按毫无眼泪的眼角。 乘务员这才恍然,脸上出理解表情,也以同样的忧虑表情叹了口气:“我能理解夫人你的心情,如今的局势的确严峻,平民车厢的那些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他顿了顿,可能是不好意思说出“逃难”这个词。 但很快的,他神振奋,说道:“不过我觉得事情远不至于严重到这一步,因为我一直坚信,我们敬的朱尔斯王子一定能够力排众议、成功继承胡克二世陛下的意愿,让我们东奥雷王国重振辉煌!所以在此之前,还请夫人你也一定要心怀希望啊!” 乘务员的话语十分乐观,殊不知就在这节车厢的另一端,他口中敬的朱尔斯王子正坐在隔间内愁得快要把他自己揪秃头了。 易文君原本遮住眼睛的帕子遮住了角,唯有声音依然忧愁不消:“希望如此……对了,车上有最新的报纸吗?虽然我知道我的力量可能做不了什么,但我还是想要知道我曾经美好的家园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当然,夫人请稍等,我为你拿来。” “不不不,如果有报纸和休息室这样的地方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请告诉我该往那节车厢走,我去坐一坐就好。” “没问题!” 乘务员半点没有起疑心,很快就给易文君指了一节专供贵客休息的车厢。 易文君毫无异地走了过去,找到报纸架,在一旁坐下,随手取下了一份离她最近的报纸,展开一看—— [东境线局势越发严峻,可叛军连夺两州,大量灾民涌入王都,声称叛军疑似有北国雇佣军助阵,前,哈里斯伯爵已对北国的无行径发表了严厉谴责,要求北部诸国即刻停止支援叛军的行径] [鲁法亚多公国为萝西公主的惨死再度于国际提出抗议,要求我国就此事给出更有说服力的解释与声明] [近王都局势越发严峻,为安抚大众,圣徒频频现身人前,代表教会表示圣主绝不会抛弃众人] [西奥雷王国在国际上对我国的“夜莺案”发表了不恰当评论,现朱尔斯王子已代表我国向西奥雷王国发出严肃抗议,要求西奥雷王国对此事进行公开道歉] 每一条新闻,每一行字,都在叙说着如今东奥雷王国的混局面和它的内忧外患。 但易文君的目光却迅速锁定了“夜莺案”这个词。 ——夜莺案?这是什么? ——这会是上个副本里,属于安洁莉卡的剧本结局与后续吗? ——在那个没有玩家的“初始结局”里,安洁莉卡到底做了什么? 易文君呼一滞,不动声,将这份报纸迅速浏览一遍后,像是失去了兴趣似的,将它随手放回报纸架,紧接着,她又状似无意地在报纸架的角落里,选了一份期更靠前的报纸,将其展开,迅速扫过,飞快锁定了一篇相关报导。 [……如今离夜莺案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天,但如今我依然无法忘怀那位王国夜莺临死前的那一首歌,以及那天山呼海啸般为她求情的声音……] [……我还记得,当这位刺杀了大家敬的胡克二世陛下的刺客被推到砍头台时,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一幕,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曾深受陛下眷顾的女人害死了大家深的国王……] [……那时候的大家面目扭曲,口中发出了愤怒叫嚣与喝骂,说绝不能放过这个叫做安洁莉卡的人,甚至一些愤人士更是冲上台,意图将那位曾经的王国夜莺置于死地,但他们很快被卫队阻拦……] [……之后,审判官面对愤怒的人群宣告了这位夜莺的罪名与死刑,最后,当审判官询问这位一言不发的女士最后还有什么认罪之言时,她只说了一句,“我想最后再唱一首歌”……] [……无法想象,难以置信……在这位王国夜莺的歌声面前,所有的文字都如此无力,所有的想象都如此苍白……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如果不是亲耳所听,我本无法想象世上会有这样令人动容的歌声……这是来自王国夜莺的绝唱,这是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再不会有过的悲痛与动……] [……她的歌声带着无上的魔力,直击心扉,令听者无不为其潸然泪下。她没有落泪,她是如此地平静,但一曲过后,所有人憎恨她的人都不由为她痛哭,所有敌视她的人都相信她在这起事件中的无辜……他们再次愤起来,但这一次却是为了向刽子手留下她的命,甚至铁石心肠的刽子手都难以对她下手……] [……最后的她是自尽的。她不顾众人的哭声和阻拦,撞上了刽子手的刀,平静逝去……在她死后,王都三都有哭声,而我,我只要一想到当时安洁莉卡女士的面容,也忍不住为这样的悲惨遭遇而落泪……] [……是的,我相信这位可怜的女士必然是无辜的,我相信她是必定是被真凶推出的顶罪者,我相信能够唱出这样无暇歌声的她一定有一颗纯洁无暇的心,因为即便是在最后时刻,她还在以歌声告诉我们她的人生并无遗憾,告诉我们她已经无悔地来了自己的结局,可难道我们就不该对这一切到悔恨与愤怒了吗?] [……为什么要让一个柔弱的歌者以谋害国王的暴徒之名死去?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之人遭受这样的污蔑和结局?绝不止是我,我相信所有人都在心中愤怒,但所有人却都只能沉默……责怪他们吗?或许吧,但如今我的心中只有深深的悲哀……] [……如今砍头台的血迹早已被新的罪人之血所覆盖,而那曾经的歌声也早已经消失了,时间持续向前,一切一如往常,人们还是要继续活着……] [……我已说不出更多的话了,唯以此篇,纪念最无暇的王国夜莺,安洁莉卡。] 易文君对着这篇长长的报导,默然难言。 而与此同时,休息室的角落,关于夜莺案的窃窃私语也在进行。 “……真不敢想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暴民!如果不是那个可恨的女人,我们东奥雷王国的形势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我们又何必逃往莫城那种危险又偏远的乡下地方?” “嘘!小点声,什么逃不逃的?我们只是去莫城探亲的,你忘了?” “哼,有那么多去莫城‘探亲’的人吗?你瞧这火车,往里去莫城的人甚至半个火车都装不,如今车里却挤挤攘攘的,就连我们这等身份的人也只能在普通座……你管这叫探亲?你说给王都里的人听听,看他们谁会相信?!” “唉,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那群可恨的乡巴佬不知怎么的,竟然突然多出了那么多使徒,令东境线的战斗一败涂地,就连哈里斯伯爵都惨遭毒手,以身殉职……如今继承爵位的,是哈里斯伯爵的兄弟马库斯·哈里斯,但我看这个小子啊……难啊……没瞧见那群地方贵族疯一样地涌进王都吗?如果不是到了命的威胁,他们怎么舍得抛弃他们的领地?” “哼!可恨!现在王都的局势一塌糊涂,我们这样等级的贵族都只能南下莫城这样的地方去避难了……如果陛下还活着,事情必然不会发展到这一地步!所以说一切都是那个罪人的错!可恨那群王都的愚民还以为这个女人是被推出来顶罪的,他们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这个罪人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陛下这样伟大的神眷之人怎么会轻易死去?!如果这个罪人是无辜的,为什么还会有一群叛军来营救她?甚至如今竟还有人在报纸上不停抗议、想要证明这个罪人的无辜?可恨!可恨!这些动笔杆子的暴民,就也该统统杀了!” “小点声,小点声……” “还有兰斯伯爵,这位可敬的近卫团首领。在国王死后,他也不见了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老兰斯伯爵雅各布,也在当晚为了保护国王而丧命……太悲惨了,太悲惨了!想来从此以后,兰斯伯爵之名就要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残酷的事?曾经辉煌的兰斯家族就此消失,而王都里的那群愚民竟然还在讨论那个罪人是否无辜?愚昧无知!不可理喻!” “冷静点,好了别说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同伴的极力劝阻下慢慢平息。 易文君将手中的报纸慢慢折起,放回报纸架上,耳畔仿佛又回起了那首悉的歌。 …… [不,没什么,不,我一点都不后悔,无论人们对我好,或是对我坏,对我来说都一样……] [我的忧愁我的快乐,我再也不需要它们……] [扫却那些恋以及那些颤抖的余音,永远扫却,我要从零开始……] [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的生命我的快乐,将从今天起,要与你一起重新开始。] 第048章 新的挑战 第二天清晨, 六时二十四分,莫城到了。 火车停靠站台,人如同洪水一般从拥挤的车厢内倾泻而出, 令这个本就不够宽敞的站台越发显得拥堵, 一时间人仰马翻, 各种混的声音齐响。 易文君安然站在最后, 静待这汹涌的浪散去后,这才提着沉重的行李箱,下了火车, 离开站台,像是每一个第一次来到莫城的人那样,打量这座东奥雷王国最南面的城市,莫城。 在易文君的眼里,这座城市实在是先进与落后并存。 明明城市里已经出现了蒸汽火车甚至蒸汽飞艇, 那从工厂烟囱里冒出的黑烟也是遮云蔽,一派由实业工厂蒸蒸上的景象。 但在马路上, 最常见的却不是轿车、公、自行车等工具, 而是由两个车轮组成被人力或马力拖着跑的双轮客运车,人们身上的衣服也是两极分化严重, 要么是整洁漂亮款式新颖、要么是灰沉暗淡刚好蔽体。 路边,曾经只有贵族城堡里才能见到的电灯, 早已挂了每一条街道, 那些五颜六的光将清晨的天空彻底照亮, 但易文君远远瞥了一眼,发觉除了正常的招牌灯外, 最闪亮的, 还得数街道尽头那一片暧昧的红灯区。 易文君:“……” 看热闹的心, 蠢蠢动。 不过算了,还有一个朱尔斯王子在一边看着呢,而且自己目前的身份也没有摸清,可不能这样轻易崩了人设。 这样想着,易文君很快上前,与车站外等待的男仆会合,登上了朱尔斯王子的轿车,一同去往了莫城伯爵的城堡,一路都是无营养的垃圾话。 半小时后,轿车停在了悉的古堡前,易文君自动屏蔽了朱尔斯的卖惨,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座与她记忆中毫无区别的城堡,以及城堡北面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谁都不会想到,在这样美好的假象下,是难以言说的扭曲丑恶与谋。 而如今的她,正是为了探索这件谋而来! 易文君在朱尔斯身后下了车,跟着朱尔斯一路进入古堡。 悉的面容出现在面前,易文君一眼扫过,发现城堡内除了年幼的女伯爵卡叶塔娜之外,一切曾经的眼面孔竟然都还在——管家卡尔斯、女仆长赫西、女仆玛丽安,等。 这些都是易文君悉的面容,然而此刻,这些或是沉算计或是飞扬跋扈的面容,都苍老了许多,并且被一种礼貌又不失热情的笑容取代,似是务必要让易文君这位“来自王都的廷礼仪师”到宾至如归,完全没有面对“孤女伊莲娜”时的轻蔑傲慢。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易文君到了说不出的好笑。 “卡叶塔娜,我的妹妹,我可的小姑娘,我们已经分别一个月了,如今你还好吗?当初宴会上的事吓到你了吗?我至今还记得当父王突然倒下时你苍白的面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唉,我很抱歉让你遭遇了这样的事,如今的我也不是刻意提起你的悲痛记忆,只是卡叶塔娜,我可怜的妹妹啊,你现在是莫城伯爵,是唯一一个能够维系伯纳德家族荣光的人了,所以接下来的子,你一定要勇敢面对这一切,而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帮你的,好吗卡叶塔娜?” 三言两语间,朱尔斯就似乎与卡叶塔娜结成了“伯纳德家族”阵线,而原本要向卡叶塔娜求兵力支持的他,也似乎成为了那个唯一能够支撑卡叶塔娜的血脉亲人。 易文君看得一阵侧目,发觉这男人说话是真的很有一套,假的说成真的黑的说成白的,放现实世界里也肯定是一代pua大师。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