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阵纳闷,放下手机,转而盯着上方的板。 上边安静得很,池倾突然不回消息,难道是睡着了? 谭落想了想,在对话框里输入“睡觉吧”二字,配上小月亮的emoji。 正要发送,“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重新跳了出来,她赶紧把那几个字符删掉。 差不多又等了半分钟,池倾终于回她了。 [池倾:你怎么知道我在演戏?] 谭落把这句话反复看了几遍,没懂他的意思。 他跟别人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这不是演戏,还能是什么? 谭落的指尖悬在输入法键盘上,犹豫半天都不知道该按哪个。 她一下子不会接话了。 在她举棋不定时,池倾发了个“晚安。” 晚安后面特意加上句号,仿佛在以此终止话题。 谭落锁了屏,把手机按在口。 不回了…… 这时候,或许装作睡着了比较好。 她闭上眼,慢慢侧身,面对墙壁。 虽然思绪糟糟的,但是理智被困意战胜,兵败如山倒,她很快便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宿算是安稳,隔壁的两个大学生不敢作妖,她睡得不错。 清晨,将近六点,谭落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了。 她很少赖,即便是大冬天,也能轻松战胜被窝的惑。 谭落坐起身,发现被子上着池倾的羽绒服。 她隐约想起昨晚有段时间很冷,她蜷缩着,哆嗦不已,被冻得半梦半醒。可后来又睡得很踏实,没再到寒冷。 所以,是因为多了这件羽绒服? 她抚摸着那件外套,想不起池倾是何时帮她盖好的。 除了她,车厢里另外三人都在睡。对铺的两个大学生正在打鼾。 谭落伸了个懒,走到外面,准备简单地洗漱一下。 她刚走出车厢,霎时,眼前一亮。 她折了回去,探到上铺,摇晃睡梦中的男生:“池倾,你醒一醒。” 他睁开惺忪的眼:“怎么了……” “你下来嘛,外面好漂亮。” 池倾有点晕,起得稍显费劲,他眼睛,从上边爬了下来。 “这里。” 谭落站在走廊里招呼他,等他出来,她重新关上了门。 “你看,出。” 动车途经了一片湖泊,窗户外便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许多水鸟盘旋其上。 太从遥远的东方升起,小小的,像是神明盖在蓝天的印章。曦光映照在湖面,划出笔直的橘红,仿佛一条通向天穹的路。 走廊的窗户很大,视野开阔。 此时此刻,那扇窗户如同一块巨型画框,框住了这片景致。 “是不是很漂亮?”谭落期待地问。 池倾看得出神,一时忘了应答。 她注视少年的侧脸,微微一笑。 不说话也没关系。 喜就好。 走廊里一片寂静,没有别人。两人得以独享这份惊喜。 忽然,谭落想到了什么,指着那片湖说:“这不是你的名字吗?” 池倾疑惑地转过头:“啊?” “、倾、池。”谭落一字一顿地慢慢说,“光,倾洒在,湖面。所以是倾池。” 池倾的笑点比喜马拉雅山更高。 有时候,江澈在班里开玩笑,别的同学听完笑到肚子疼。他倒好,不仅不为所动,还摆出一脸“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表情,仿佛在看一群智障。 然而,谭落这个冷笑话竟然把他逗笑了。 少年牵动角,笑得十分轻软。笑完他不忘纠正道:“不对,照你这理论,应该是倾湖。” “差不多,湖不过是大一点的池子。” 池倾懒得和她争论这个,任由她胡说。 谭落靠着车窗,油然慨道:“你的名字多好啊,是一幅风景。谁给你取的?” 池倾怔了半晌,有些恍惚地说:“我妈取的。” 随后,他告诉谭落:“我妈去世了,在我中考后不久。” 谭落浑身一凛,哑然失语。 “我妈走得很突然。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她身体一直很好。” “那么健康的人,病倒了,毫无征兆。她在医院里也没待几天,人就没了。” 谭落什么都没问,池倾像回忆往事那样,径自说起过去。 “她和我爸离婚后,我跟着我爸,房子分给她,她一个人住在新城区。” “那时候中考刚结束,我跟江澈去参加夏令营了。天南地北,整天到处跑。” “等我……听到消息赶回来,我看见她……她……” 池倾强迫自己尽力回想,试图把那个场景描述清楚。 谭落很不安。 因为他的身子不停颤抖,嘴渐渐没了血。 他断断续续地了一口气,竭力说下去:“我赶到医院时,她躺在太平间,盖着一块薄薄的白布。” 池倾捂着脸,掩饰痛苦:“医生说,她死前一直在问,我还有多久能回来。一直在问……不停地问。” 谭落第一次见他这般脆弱无助。 动车驶过那片湖泊,窗外变成了一片荒田。 谭落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关于自己的。 同时,也有很多想不通的事,关于他的。 比如,父母离婚后,他为什么会选择跟着父亲生活呢?因为他和父亲的关系很恶劣。 而他的母亲为什么会突然病倒? 他好像刻意模糊了这部分内容,谭落能听出来。 他跟父亲的矛盾究竟发生在母亲去世前,还是去世后? 谭落有种预,他母亲的死,大概就是父子关系崩裂的导火索。 尽管她有种种疑惑,但她一个字都没问。 “池倾。”谭落柔声呼唤他的名字。 少年缓缓抬起布血丝的眼。 她说:“我要抱抱你。” 这不是争取许可的问询。 而是一句通知。 谭落说完,不等对方点头或摇头,她张开手臂,轻轻拥住少年颤抖不止的身体。 她拍着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错。” 在她怀中,池倾的颤抖越来越剧烈。 他回拥着她,手臂收紧,勒得她骨头发痛。 谭落一声不吭,纵容他释放情绪。 她认为,人是需要发的,当一个人渴求安,不能一味地同他说“没事没事”。 听池倾说这些,谭落蓦然想起自己爹妈闹离婚的场景。 那天是周四,她记得很清楚。 她放学回家,听见爹妈又在客厅里争吵,吵得天翻地覆。她不敢进屋,就坐在大门外等他们吵完。 贾俪和谭永德为了离婚协议争执不休。 贾俪说:“孩子给你。” 谭永德说:“我不要。” 贾俪说:“我也不要。” 谭永德:“送孤儿院。” 贾俪:“可以,好。”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