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他便见到自己儿子黑着一个脸和其余三个同窗一起下楼了,他们三个脸都有些不对劲。曾夏父亲一皱眉头,赶紧去问自家儿子出什么事儿了。 刚才去敬酒的时候这四个小孩儿还处得好的,这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怎么就闹翻了?自己儿子难得在县学那样的地方到几个朋友,还是得问清楚是个怎么回事,尤其不能让儿子受欺负了! 曾夏本来不想和父亲说这些事儿,因为他有些不相信季兴邦的“神”算命能力,也有些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便有些抗拒和逃避。 可是他父亲听闻之后确是眉头一皱,赶紧追问了季兴邦这人之前两次算命的情况。曾夏便将他算准了季举人娘子怀孕和李思齐回乡的情况说了,心中有点儿想相信,又有点儿不信。 可是没有想到曾夏的父亲却赶紧起身拉着曾夏说道:“我而糊涂啊!一般来说都是福祸天注定,可是人们为什么还要去求神拜佛,烧香磕头?这不都是求着能够趋吉避凶吗? 原本自己命中带煞一点儿都不用怕,只要能求了高人避过去不就行了吗?你现在遇到了这样一个能看出你有祸事的人是大好事儿啊,咱们得赶紧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祸事,也好避开。 对于趋吉避凶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们行商的人做的都是冒险的事情,一般都求稳、求个万全,凡是能肯缓一缓,也不能快半步的!” 曾夏有些傻眼,说道:“可是我也不知道季兄现在吃完酒席之后会去哪儿啊!今里是最后一天上课,明天开始放五中秋假期。他有可能回县学宿舍,有可能去县学门口他大堂姐家,也有可能去季举人家。咱们现在去哪儿寻他呢?” 曾夏的父亲比较老辣,说道:“他刚离开不久,我们先驾车往县学方向去,到时候问问他是否在县学或者他大堂姐家,两处都不再那就必然是去季举人家了,我们再调转马头往季举人家去。” 曾夏点了点头,父子二人刚出门不远便在回县学的路上遇到了结伴而行的季兴邦与闵宏达,他们赶紧叫停了车,二人下车之后与季兴邦和闵宏达二人一阵寒暄。 曾夏的父亲笑眯眯地下车之后对季兴邦做了一个揖,然后恭敬地说道:“季先生莫怪,犬子今实在是不识好歹,还望季先生不计前嫌,给犬子一些点拨,也好让我们曾家能够趋吉避凶。曾某今便舍了这张老脸求一求季先生,还望不吝赐教,若是拯救我曾家于水火,老夫必定有厚报!” 季兴邦赶紧回礼,说道:“曾伯父严重了,兴邦并未认真学过周易,之前推算也只是自己摸索出的答案,侥幸对了两次。可是这一次事关重大,兴邦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断必然是对的,怕说了不中听的话污了曾伯父和曾兄的耳朵,在这中秋佳节里给两位堵,这便是我的不是了。” 曾夏的父亲赶紧表态到:“还请季先生不吝赐教,不论准与不准,老夫和犬子都只会季先生的好意,绝不敢有半点儿怨言,心中也不会对季先生有半点儿芥蒂,还望季先生指点。” 季兴邦闻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抬眼看了曾夏一眼,之后曾夏便说了和他父亲一般的话,那就是若是算不准也绝不会怪季兴邦说话不中听等等。 季兴邦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说道:“曾伯父、曾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回县学宿舍里,我再好好用铜钱算上一卦之后好好与你们二人分说,如何?” 曾家父子二人自然点头,于是他们四人便一同上了马车到了县学。马车在县学外面等着,四人进门到了闵宏达和季兴邦二人住的宿舍之内。 闵宏达和季兴邦二人点上了油灯和蜡烛,将宿舍照得很亮,之后季兴邦装模作样地拿出铜钱来再打了一卦。 他凝神看了很久,眉头一直紧皱,良久才叹了口气,坐下对曾夏和他的父亲说道:“曾伯父,我之前在您进屋给我们敬酒的时候发现您的印堂发黑,显然是必将有大祸将至的样子。之后我再细看了曾兄的眉心,也有一些黑气,便觉得你们曾家的这个大祸必然不小,子在曾伯父您这儿,可是竟然会延绵到曾兄处,可见是影响阖家的大祸。” 曾家夫子闻言大惊,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他们本来以为祸事只是在曾夏身上,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祸事,竟然父子二人都有影响的么?可是他们二人也不敢嘴,只能静静听着季兴邦说。 在一旁纵观全程的闵宏达几乎都要听傻了,竟然是这样天大的祸事么? 季兴邦观察着他们父子二人的神,觉他们二人还是比较相信的,于是便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刚刚我又认真算了一卦,发现曾伯父遇到的这个大祸应当是在从现在起到明年,与外出有关,与水路有关,若是想要避开这个大祸,最好不要出远门,更不要靠近水边。 而曾兄的祸事是因为曾伯父的祸事而起的,实乃曾伯父出了祸事之后影响曾兄后生活,若是曾伯父能避开祸事,曾兄自然也无碍了。” 曾氏父子二人有些心不在焉地谢过了季兴邦然后离开了。 季兴邦在他们二人走后松了口气,关上门准备最后一招——假装吐血! 他将去药店买来的那种掺了药的假血偷偷藏在袖口,假装口痛捂着口冲到墙边,让闵宏达大惊失,赶忙来扶他,他却偷偷擦了假血在嘴边,假装吐了一大血学出来。 季兴邦坐在地上假装疑惑地问道:“奇了怪了,我身体好好的,怎会无端端便心口疼,吐出一口血来?奇哉怪哉。” 闵宏达也一时不知道原因,搀扶季兴邦擦了脸躺下了,立时就要去请大夫。季兴邦拒绝了,说现在大半夜了不方便,他也没有觉得怎么着,还是明再去回堂看看吧。 闵宏达答应了,夜里睡得不好,十分的警醒,就担心季兴邦这儿有什么不舒服的,还时不时去摇一摇季兴邦,好知道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简直让季兴邦也睡不成了! 季兴邦一边无奈一边心中摸摸闵宏达对自己的同窗情谊。他选择这个方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曾伯父那个老狐狸见惯了各的人,他用这种雕虫小技是骗不到人家的,还会让人家起疑。他便只能用这种小花招骗一骗老实人闵宏达了。 若不是为了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让曾伯父彻底打消出行尤其是水路出行的念头,他也不至于出这种骗人的招数。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越闹越大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 闵宏达就匆匆叫醒了季兴邦,约着季兴邦去回堂医馆。 季兴邦有些赧然,对他说道:“闵兄, 我现在觉已经好多了, 要不不用去医馆了吧。” 可是没有想到闵宏达却在这个事情上认了死理, 说道:“季兄, 吐血可是个大事情,虽然你现在自己觉得好,可是可能还有哪儿没好呢,还是到回堂去让大夫把把脉之后才能好一些。 你可别大意, 我们村子里前些年有个叔伯就是吐了血,可是又觉得身体没有什么疼痛就没当回事,结果不几便死了。 呸呸呸,我不是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总之今里一定得带你到医馆里去看看才能放心。” 季兴邦:...... 那还能怎么办呢?当初就是觉得闵宏达老实才选的要如此骗他, 让他在曾夏等人面前提一句自己昨夜吐血的事情, 既然利用了人家,那现在自己挖的坑也要自己跳, 再怎么不想去医馆也只能去一趟。 于是他们二人走到了县学门口的馄饨铺, 闵宏达一点儿不客气地将季兴邦昨夜吐血了的事情告诉了季桃花和她男人, 二人匆匆让季兴邦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 便赶着驴车送他去回堂了,便是连铺子也忙不及打理,只是匆匆给周达一家人。 好在今里县学已经放假了,来吃东西的人不算太多, 他们一家也能应付。 一路上季桃花和闵宏达都在照顾季兴邦, 非得让他躺在驴车篷子里面休息, 免得受累。季桃花也细细问了昨里的情况,闵宏达便将他们四人吃螃蟹、喝菊花酒之后又由曾氏父子二人送去县学宿舍的情况讲了。 只是因为觉得季兴邦替曾氏父子二人算命是个私事,算出来的东西还不算好,于是便将算命一节隐去并未告诉季桃花。 季桃花就在哪儿急得不行,说道:“兴邦一直好好的,咋就至于吐血了呢?怕不是吃什么东西冲到了!我知道那螃蟹和柿子是相冲的,不能同时吃,昨里也不知道又吃了些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冲到了。” 季兴邦:......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头就是一个悔。早知道如今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还让桃花姐一家人也惊动了,他怕是也不会选择吐血这一招了,怕是昨夜里好好地和曾家父子说一场就行了,也不用做戏做这么真。 这不是他怕曾家那边不够相信,想下一剂猛药么?哪儿知道猛药下过了,现在却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了。 到了回堂之后找了刘大夫好好把脉了一番,刘大夫疑惑地说道:“小公子这脉象看着没问题啊!” 季兴邦终于有了个笑模样,说道:“桃花姐,闵兄,你们听听,大夫都说我没有什么事情了,可以让我走了吧?我就说了,我活蹦跳的,能有啥事儿!” 闵宏达松了口气,现在这个结果却是他最想看到的,他就怕自己同窗季兴邦有了什么病,可不能耽误了。 季挑花却是拉住季兴邦不肯放他走,说道:“大夫,劳烦您老人家再帮我这弟弟好好把把脉,他昨儿夜里可是真真的吐血了!这人都吐血了,还能有个好? 还望老神仙您帮好好把把脉,看看他身上是否有什么不足,可不敢耽误了病情。” 那个刘大夫无奈地说道:“我的姑!我知道您是季举人家的妹子,您和您嫂子不是也常来咱们回堂把脉吃药调理身子么?那就该对我们回堂的大夫有信心啊。 我适才都已经好好帮您兄弟把过脉了,没病就是没病,我也不能给他编出一个病来啊!若是别人家这么闹,那就是不相信我的医术,就是想咋回堂的牌子,早就打撵出去了!” 季兴邦在那儿就看着一向明的桃花姐和刘大夫在医馆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扯皮,脸上真是羞得燥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结果不多时,竟然听到了大堂兄亲自来劝解的声音,季兴邦抬头一看,竟然发现大堂兄季兴杰也到医馆了! 他双眼瞪得大大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完了!都惊动大堂兄了,这事儿可不知道还能如何了结了。 季兴杰到了之后,刘大夫虽然摇了摇头,可还是看着季兴杰的面子勉强再帮季兴邦双手探了探脉象。 季桃花就这么眼神不错地盯着季兴邦和刘大夫看着,季兴杰则是将闵宏达拉到一边详细问了昨夜里的情况。 闵宏达将他之前的说辞又说了一边,隐去了季兴邦帮曾氏父子二人算命一事,季兴杰听完之后还是没有头绪,只是皱眉。 刘大夫把完脉之后还是说季兴邦人好好的,身上一点儿病也没有,壮得跟小牛犊似得,一点儿药都不用吃。 季兴杰郑重谢过了刘大夫,带着众人离开了回堂,嘱咐自己姐姐季桃花和姐夫杨荣正先将闵宏达这个热心的同窗送回县学或者直接送回家,然后就赶紧回自己家去和子李思微说一声季兴邦没有事情了,免得她在家里担惊受怕。 原来季桃花知道季兴邦吐血的这个消息之后就慌了神,赶紧遣了周平安去自家大哥家中报信,让他赶紧到回堂来。周平安只是个半大小子,行事不周密,也不知道季举人家娘子怀孕了,是双身子,有事情需要瞒着,他就大咧咧地将季兴邦昨夜吐血,现在被送去回堂的消息这么说了出来,一点儿没瞒着。 李思微这个当家主母可不就知道这件事了吗?他们夫妇二人都是一惊,季兴杰赶紧让赵叔套车往回堂走,李思微也想一同去,可是季兴杰哪儿赶让她这个双身子的人一同去受惊吓,只说去了之后就会赶紧遣人来报信。 现在回堂的刘大夫说季兴邦没事儿,他心中也有了定计,自然就让人赶紧回去给子报信了,免得子在家担惊受怕的。 可是季桃花说什么也不愿意先走,非得问他之后要带季兴邦去哪儿,干什么。 季兴杰只能无奈地悄悄说道,他准备驾车带着季兴邦去另外一个出名的医馆看看,换个大夫说不定就能看出来呢,只是这些话在回堂店前确是不好高声张扬的。 季桃花闻言觉得自己哥哥这个主意靠谱,于是和季兴杰一同郑重谢过了闵宏达,再安排自己男人驾车赶紧送闵宏达回去,然后再赶紧去大哥家和大嫂报信,她自己则要跟着季兴杰继续去找大夫。 闵宏达对自己弟弟的照顾让他们铭记于心,现在已经有自己兄妹二人来接手弟弟,没得还拉着人家闵宏达四处跑的道理。中秋佳节临近,自然是要让人家心无负累的赶紧回家的。 之后季兴杰无奈,便让赵叔赶车,他、季兴邦、季桃花三人坐着牛车再往城中另一个医馆过去。 季兴邦觉得自己坐在牛车的车篷里面瑟瑟发抖,这事情现在是像雪球般越滚越大了,不止惊动了桃花姐和姐夫,惊动了大堂兄,便是连大堂嫂也惊动了。大堂嫂现下还怀着孩子呢,若是有个什么好歹...... 季兴邦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不能再往下想,往深里想了。 季兴杰在牛车里看着自己弟弟这个心虚害怕的样子,便问道:“兴邦,昨的事情你和闵宏达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隐瞒?” 季兴邦一愣,觉得现在事情才往自己所想的方向走了!可是他哪儿能自己说出来呢,还是咬死了干笑着说道:“能有什么隐瞒呢?没有,没有!” 季兴杰心中有些疑惑和怀疑,却也没有再问,只是等到了第二个医馆之后,大夫还没有把脉就直接说道:“大夫,我这小弟昨夜里吐血了,也不知道病得重不重,还望您老救人一命!”在把脉前他就先给大夫知道了部分病情,也好引起大夫的重视。 大夫果然重视不已,皱眉帮季兴杰把脉,但是左查右探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疑惑地说道:“这位公子,您的弟弟身体好好的,并没有哪儿不足,不至于就吐血啊!便是真吐了血,相比对身体也是无碍的,现在身体好着呢。” 季桃花闻言总算是放下心来了,双手合十谢过了漫天神佛,季兴杰便笑着让她先坐牛车回去照顾她馄饨铺子的生意,他自己则要和季兴邦在城里溜达溜达,也算是散散心。 季桃花没有什么二话就答应了,她那边铺子里确实也离不得人,就赶紧坐牛车走了。 可是季兴杰却在这边变了脸,带着季兴邦往曾家的方向走了。季兴邦抬眼一看,原来季兴杰选的这个医馆也是有讲究的,就在曾家旁边不远处。 他心中觉得这件事儿差错下若是有了季兴杰这个举人大堂哥的背书,怕是更稳当了,面上确是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头不语地跟了上去。 曾家这边父子二人一晚上没能睡个安稳觉,任是谁听了这样的消息也睡不着啊!他们父子二人倒是想把季兴邦当成是骗子呢,可是季兴邦一来不图他们家的财,二来也和他们家没有什么仇怨,有何故如此骗他们呢? 正犹豫着要不要信呢,天就亮了,他们浑浑噩噩的吃过早饭就听说门口季举人带着弟弟来串门了! 虽然曾家父子二人对于他们二人这么早来串门惊讶不已,但还是赶紧开门客,对季举人可是怠慢不得呢。 季兴杰也是个子直的人,直接就在客厅让曾家父子二人屏退了下人,然后说道:“曾兄,不瞒你说,今上门我是来想个清楚的,昨里除了吃酒可还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曾兄就和曾贤侄一同将我堂弟还有闵贤侄送回县学去了? 不瞒您说,闵贤侄告诉我昨儿夜里我弟弟吐血了,可把他吓坏了。今天一大早我和妹妹就带着兴邦去看了回堂和益民堂两处医馆的大夫,可是医馆的大夫却都说兴邦身体并无大碍。 闵贤侄和我弟弟兴邦的品你们也是清楚了,他们二人并不是那种说谎的孩子,可是任凭我怎么问他们二人都是咬紧牙关不说昨儿夜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我不得不来登门叨扰曾兄。 他们小年轻不知事儿,不知道那些是重要的事情哪些是小事,说得不全面,还望曾兄不吝赐教,也让我对兴邦为何吐血这个事情心中有个底。”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守口如瓶 “吐血!”曾氏父子二人双双瞪圆了眼睛,先是异口同声惊呼了一次,之后再互视一眼, 父子二人眼都是不可置信。 之后二人心中便升起了浓浓的歉意, 季兴邦之前身子好好的, 现在身子也是好好的, 为何偏偏昨儿夜里吐血了呢?那必然是与帮他们父子二人算的那一卦有关的啊! 都说老天爷给人命中注定了寿数和福气,轻易不得,前朝有那算命先生算得太准了,之后便有些不好, 莫不是五弊三缺的,殃及自身。要不怎么老话都要说:“天机不可”呢? 现在人家季兴邦为了他们曾氏父子二人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而闵宏达和季兴邦二人竟然还如此义气,并未将昨里帮自己父子二人算卦的情况告诉旁人。 而再反观他们父子二人呢?确是还在这里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季兴邦昨夜的话,实在是该死, 实在是不知好歹啊! 曾夏有些眼泪汪汪地看着季兴邦, 差点儿就给他跪下了。他站起来对季兴杰拱手说道:“季先生,兴邦昨夜吐血必然是因为我父子儿子, 是我们父子二人害了他啊!昨儿夜里......”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