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进了及第茶楼,有些好奇的四处观望。 这里古古香,处处都是古韵,这种古古香并不是指宋朝现在,而是更趋近于唐朝,不只是装修,布置,来往人穿的衣服,动作,礼仪都是在模仿唐人。 入眼就可以看到两边有大大小小的房间,以棱窗为墙壁,彼此相连,无遮无掩。檀香袅袅,茶香四溢,有男女对坐,有老幼对弈,有年轻人在畅谈,全部都跪坐着,言谈举止礼貌得近乎刻板。 “慕古吗?”赵煦觉得有趣,好奇的打量。 陈皮也是第一次,来目光搜寻,仿佛在看着唐人,十分新鲜。 蔡京神平静,目光一直看着赵煦,眼神闪烁不断。 刚才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跟过来微笑着与赵煦说道:“这位公子,请过来更衣。” 赵煦哦了一声,依旧饶有兴致的在看着。若说‘慕唐’,他也慕啊。 蔡京靠近一点,低声道:“公子,这里的规矩是这样的。” 赵煦瞥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蔡相公,经常来这里啊。” 相公一直是专门指朝廷里那些大人物的,但现在也有泛滥的趋势,很多人对一些低级的官吏也称为相公,还有一些对文道大拿也这样称呼,比如苏轼。但赵煦说出来,就是有些不同的意味了。 蔡京面不变,不动声微微躬身的说道:“只是偶尔来过几次。” 赵煦一笑,大声说道:“走,换衣服。” 少年有些狐疑的在赵煦与蔡京之间看来看去,还是带着赵煦来到一间更衣室。 这里挂了唐朝各式各样的衣服,还有种种配饰,包括玉佩,剑,刀,全部是唐朝的样式。 赵煦看了看,随手挑了一件看着顺眼的。 蔡京没有多选,他有专门的储物柜。陈皮以及便衣卫倒是没有换,依旧立在四周。 少年一直在悄悄观察赵煦,总觉得这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不简单,可又想不出头绪。 他保持微笑,没有多说,领了赵煦向前走,上了二楼,随口般的问道:“公子,可是要找些人?” 赵煦摇头说道:“第一次来,土包子想见见世面。”少年顿时说不出话来,心道:您这见世面让刑部尚书陪同,这可不是见一般的世面。 赵煦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却忘了猪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很快,少年领着赵煦来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这里没有门,四处都是仿佛自然形状的树木为棱窗,没有任何的遮挡,更不隔音。 赵煦带着好奇的坐下,蔡京跪坐在赵煦对面,练地开始煮茶,同时解释道:“官……公子,这里是一些年轻士子喜聚集的地方,他们仰慕唐朝文化,所以才会这般布置。我以前被邀请来过几次,结了不少文人雅客,并非是藏污纳垢之地。” 赵煦拿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点点头道:“不错。” 蔡京跪坐的很严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赵煦这句‘不错’是指这个及第茶楼,还是说他。 赵煦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在他隔壁没有几步,也是一排房间,其中一个里面坐着一对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们正在对弈,除了他们,再没看到其他人。 蔡京微躬身,静静无语,他心里还在思索着刚才政事堂里的事情。 这场扩大会议暴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章惇的外强中干,以及朝廷事实上的混。 蔡京是一个极其有心思的人,权力非常大。暴出的这些,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 蔡京不动声地观察着。 赵煦倒是没有在意蔡京,喝着茶,一直在等那两个对弈的人说话。 或许是知道了赵煦在等,一阵子只好,这两人其中一个终于开口了,是赵煦左手边的,他说道:“你这次有把握进二甲吗? 对面的人落着子,摇了摇头道:“我们家得罪了兵部尚书许将,能进三甲已是万幸。” 左手边的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不中,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不能入仕,那就只能外出求学。现在的朝局你也看到了。魑魅魍魉横行,佞充斥朝堂,我等这般,只怕是在无缘入仕了。” “我与你的看法不同,就是这般局我们才有机会。若是能拨反正,使得朝堂重归清明,那是何等功绩……” “你是没有看到现在的局势吗?现在的皇城司,刑部,御史台,大理寺,几个牢狱里关了多少人?吕相公,二范相公,元祐以来的相公,大臣还有几个?我说,紫宸殿,垂拱殿前,晚上还会出现惨叫声……” “谣言不可信。章惇等人势必会将天下搅得大,正是你我奋起之时!你说吕相公他们,可还记得当初王安石变法,他们是何等的立场?前贤之路就在眼前,你怎么反而退缩了?” ……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赵煦拿着茶杯,已经忘了喝茶,看着身前的棋盘,耳朵竖起,静静的听着两个人说话。 所谓的前贤之路,其实就是吕大防,范纯仁等当初人反对新法的过程。 王安石开始变法之后,吕大防范纯仁等人还是御史台言官,他们坚决变法,言辞烈,慷慨无比。 最终是神宗皇帝看不过去,将他们放出了京。但在元祐之初,他们迅速返回朝堂,配合司马光等人清算‘新’,把持权柄,‘废除’新法,赢的了士人相望,天下称颂。 这就是前贤之路,权利,名望两得,清史留名。 被劝说的年轻人还是摇头,说道:“我宁愿去游学,也不愿掺合进去。当今的官家不是神宗皇帝,”说着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好友“官家会杖毙人的。” 他对面的年轻人脸角方正,神态凛然,目光坚定,手里拿着棋子,从容自如的说道:“将军百战死,谏臣殿前亡。既然你要去游学,人各有志,我便不再多说。” 他对面的人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又是何必呢?” 对面的年轻人一看就是意志坚定的人,自此不再说话专心下棋 赵煦见他们不再说话。放下茶杯,心里慢慢转悠起来。 面对‘新’的再次回归,把持朝廷大权。‘旧’现在也在分化,一部分心灰意冷,远离朝堂;而另一部分更加坚决的反对,不但坚决不退让,甚至更进一步,要与‘新’拼个你死我活。 许久之后,赵煦微微摇头,看向蔡京说道:“今天怎么样?” 蔡京心有腹稿,轻轻躬身,了声音说道:“工部侍郎张可为等人,因为蔡相公的死,对章相公很不,但也没有出格。事后,章相公留下了张可为等人谈话。开封府被火烧一事,章相公给了刑部来查,并且严令不得再次发生这类事情。苏相公以及诸位同僚没有异议,并且决定朝休之后,颁布绍述旨意,复起‘新法’。其他……便无大事了。” 赵煦静静听着,虽然事发时他不在政事堂,大概也能想到那副场景,笑了笑,说道:“章相公还是有海量的。” 蔡京没有接话,他把握不了赵煦的心思,因此不敢开口。 他已经为他的自作主张,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实际上除了蔡京,朝廷里能猜到赵煦真正心思的并不多,很多人觉得赵煦云山雾绕,看不透彻,与朝臣总是隔了厚厚的一层。 这是赵煦的有意为之,除了既定的方针大政外,赵煦也有意的与朝廷保持距离,除了帝王心术外,还要防止有人摸清他的心思,给他下套,破坏他的计划。 另外就是,他不能学他的父亲神宗皇帝那样亲自下场,赵煦要保持超然的地位,有足够的转圜余地以及政策、手段空间,避免陷入争的漩涡。 赵煦喝了口茶,看着蔡京说道:“这个及第茶楼的人,好像并不多。” 蔡京瞥了眼四周,躬着身低声说道:“可能他们是怕打扰官家……” 蔡京话语未落,有三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一脸冷的走过来。 三人打量了赵煦一眼,又瞥了眼蔡京,全都对准了赵煦。 中间领头的人,上上下下的审视着赵煦,旋即冷笑一声,道:“就是你,说孟唐是跟着你混的?”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