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叶繁枝仰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叶小姐,人都是有期望值的,特别是像我这样寂寞的老人家。你经常来看她,她就会渐渐习惯你的存在,就会开始期盼着你的每一次到来。但是你对她是没有任何义务的,所以你可以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所以趁现在还来得及,请你现在就不要对她那么好,不要让她习惯你的存在、习惯你的好。” 也不要对他好,让他习惯她的存在。后说断就断,平白叫他与难受。 这种拒绝,若还有人不明白的话,那当真是傻子了。 叶繁枝咬着,不作声。 李长信的目光忽地深邃起来。从他的视线中,可以看见她的睫纤长卷翘,分明。她咬着的下如枝头微颤的红樱桃,汁,鲜滴。那一秒,仿佛有“啪”的一声在耳畔响起,他心中绷到极点的一线断了。他忽然生出了想吃下这颗樱桃的冲动……但李长信强硬地克制着自己。 有的路,哪怕仅仅迈出一步,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与她是不可能的,他也绝对玩不起。 李长信双手捏握成拳,就在他极力抑制自己、让自己无动于衷的时候,叶繁枝忽然踮起了脚,凑过来,碰触了他的。 自打医院的那次见面开始,她就不知不觉喜上了他,每每遇见他,心中就如同岩浆在翻涌,经久不息。 然而,他不喜她。 他所有的拒绝她都懂,如今已经是从暗示变成说出口的明示了。她亦有自己的骄傲,也断不容许自己这样继续下去。所以叶繁枝只是想吻他一下,以纪念这一段单恋而已。 李长信猝不及防,那一刹那,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应。他只知道上的触,柔软甜。 该死的!这颗樱桃比想象中的更可口万倍。 他应该推开她的,但是他没有。他非但没有,反而失控地探进了她嘴里,品尝她嘴里的甜香,与她舌纠,一再加深了这个吻。 夕的橙红光芒从老旧百叶窗的隙探入,条状般地印在两人身上。屋外孩子们的玩耍嬉闹声一阵接一阵地传来。这般热闹喧哗,益发将屋内衬托得悄无声息,落针可闻。 李长信的耳边只有彼此渐急渐重的呼声。 他第一次如此失控,如此放肆放纵。他用尽了各种方式吻她,或轻或重,或深或浅,或暴或温柔。叶繁枝都不拒绝,任他在齿间肆,任他为所为。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 有顽皮的孩子不小心将球踢在了窗户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剧烈声响。李长信顿时清醒了过来,猛地一把推开了她,后退一大步。叶繁枝软软地跌坐在上,畔红肿,瞪瞪地瞧着他。 安静狭小的卧室里只剩彼此剧烈的息声和心跳声。 “李长信,我喜你。” 彼此之间的那层纸终于是被她给捅破了。 “可是叶小姐,我并不喜你。”李长信双手捏握成拳,这样回她。他无比痛恨自己刚刚的失控,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的吻该死地美好。 叶繁枝凝视着他缓缓微笑,犹如枝上繁花次第盛放:“你骗我。你吻我的反应告诉我:你也喜我。” “叶小姐,那只是你的错觉。这世上,只要是个‘直男’,都喜跟美女接吻。我也不例外。” “李长信,我喜你,很喜。”叶繁枝一错不错地望向他的眼睛,又轻又缓地说了一遍。 似天边的星辰坠入其中,她的眼晶莹闪亮得叫人沉醉。李长信只觉得自己即将沉浸其中。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深了一口气,说:“叶小姐,以你的条件,你本不必委屈自己。我实在是不知道你瞧上我哪一点?在医院,比我业务能力强、比我长相好条件好的医生比比皆是。” 叶繁枝笑了,而后歪头看他:“可是他们我都不喜。我只喜你,李长信。” 李长信实在无法抵挡她的眼神,只好别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叶小姐,实不相瞒,其实我有女朋友的,她叫徐碧婷,目前在美国。等她回来,我们就会结婚。对不起,刚刚是我失控了。可是你要明白,只要是个‘直男’,本没有人可以拒绝像你这样的美女主动亲吻的。我不是圣人。” 叶繁枝的脸骤然涨红了起来,而后,又一分一分白了下去。 李长信知道自己伤了她。但这层纱揭开了,这便是不可避免的事。 “叶小姐,不早了,我送你出去。”李长信毅然转身出了房间。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她一眼。他怕自己会再度失控。 屋外天霾,一副风雨来之势。 叶繁枝上车前,已恢复了初见时的冷傲骄矜,连句“再见”也显得多余。但李长信注意到她握着包包链子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指节处泛白。 他目送她开着车子远去,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不多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从天空落下来。 李长信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男女关系、简简单单的婚姻和简简单单的人生道路。 叶繁枝这样的大小姐,他实在是高攀不起。 古人常说:齐大非偶。半分不假。 但后来,还是出现了差错,偏离了李长信所设定好的轨道。 那是他始料不及的。 隔了两天,房俊对他说:“长信,听说叶小姐生病住院了,在呼内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探望一下?” 李长信惊愕在心,但抬头说话时却是很平静:“呼内科?肺炎吗?” “据说是淋雨冒了,在家吃了药不见效,转成了肺炎住进来的。” 淋雨?李长信骤然想起了她离开他家时那场下了很久的大雨。她是在那时淋的雨吗?他脑中思绪纷,但面上却不半分,对房俊说:“我等下要接待几个咨询的病人,就不去了。你代我向她问好。” “那好吧。” 同一幢住院大楼,呼内科和他们的科室不过是不同楼层而已。有好几次,在乘电梯时,李长信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按下了呼内科所在楼层的按键。但每次电梯到达,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他便如骤然清醒过来一般,理智回归,关闭了电梯门。 这件事情能够如此结束,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千万不可再造次了!李长信这般告诉自己。 有一晚,李长信值班,却一直坐立难安,无法静下心来。他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很是烦躁恼怒。 李长信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许久,依然无法抑住心中想见她的念头。 他最后决定起身去呼内科。 电梯门缓缓打开,里头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这个叫董博文的男子是李长信第三次见到了。 大约是见他站着未动,董博文礼貌地开口相询:“这是上行的电梯。你要进来吗?” “不好意思,我要下去。我等下一趟。” 董博文淡淡颔首,按下了闭合键。 两扇电梯门在他面前一点点地合上。李长信石像般地站在电梯口,瞧着自己在电梯门里那个模糊的倒影,嘴角出了一抹嘲讽似的微笑。 公主是要配王子的。 叶繁枝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夜间,她在路过护士台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了护士们在嘀咕聊天。 “我看啊,是叶大小姐单恋李医生,而李医生估计并不喜叶小姐吧……” 自己居然是这八卦中的女主。叶繁枝不好再面了,只好在转角暗处停下脚步。 “会不会是李医生不知道叶小姐住院?” “怎么可能?!李医生今天有事来过一趟办公室,我和小芮还故意说起叶小姐的病,说叶小姐住01病房。李医生当时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肯定听见了我和小芮的对话。你看,他也没来看叶小姐。叶小姐的病房与我们的医生办公室只隔了薄薄一堵墙而已……” “叶小姐也不缺人追。你看那个董先生,洛海有名世家出身,自身也是一个实力不凡的青年才俊,每天一大捧的花送进病房……” “叶小姐条件这么好,追求者自然个个都不差。也不知道她看上李医生哪一点?我们医院可是有好多医生把她奉为女神呢……只要她肯稍稍从李医生那里移开视线,就会发现好多人都伸长了脖子在等着她的青睐呢!” “唉,这男女情的事,向来都是最不按常理出牌……除了当事人,我们谁也说不清啊。” “可不是!” “你们说李医生会不会是另有所?不然的话,怎么会不叶小姐呢……她真是无敌神颜……我是女生我都忍不住会上她……” 后面的话,叶繁枝无法再继续听下去了。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在病旁边呆坐了良久。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叶繁枝抬头,看见了父亲叶半农。 叶半农含笑说:“我刚看过给你拍的片子,恢复得不错,想明天出院还是后天出院?博文今天跟我通了电话。他详细地询问了你的病,紧张得很,还说要来接你出院。” 叶繁枝神暗淡,好像对任何事物都意兴阑珊。 “怎么了?听到可以出院居然一点都不开心?” 叶繁枝恹恹地说:“也没什么可开心的。” 叶半农默不作声地看了女儿片刻,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一直到叶繁枝出院,李长信都未出现过。不过短短数,叶繁枝一下子瘦了好几斤。 叶半农将一切都瞧在眼里,心中自有一番决断。 李长信在接到叶半农电话的时候是极愕然的,他从未想过堂堂的叶院长会亲自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见面。 叶半农坐在茶座的另一头,泡好茶,斟了一杯给他。闲聊了几句后,他便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长信,繁枝她喜你。哪怕她从来不说,可是我一直都知道。我这个女儿看着外表冷傲,实则心思单纯,不懂得骗人。” 李长信亦没想到叶半农会如此地单刀直入,他猝不及防,不愣住了。 “长信,你知道的。我一直很看好你,也一直在栽培你。”叶半农的话点到即止。 回国至今,医院确实给了他许多好机会。对此,李长信并不否认。 但做人,最重要的还是要自己争气。 李长信不卑不亢地说:“叶院,我很谢叶小姐的抬,也很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赏识和培养。只是很对不起,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当年在美国与徐碧婷谈恋之事,汪全林是略知一二的。如今他虽然与徐碧婷分手了,但徐碧婷远在美国,估计连汪全林也无法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假。 闻言,叶半农突然沉默了。他端起一杯茶,缓缓地喝起来。半晌后,叶半农才放下杯子,温和地说:“原来如此,情的事情是无法强求的。我也是过来人,我理解。” “谢谢叶院的理解。叶院,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医院了。” 叶半农惋惜不已地看着李长信的背影远去。 这个李长信,他必有所成! 可惜了,繁枝和叶家没有这个福气。 那晚下班回家,叶半农直接去了女儿房间,只见女儿憔悴地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翻着时装杂志打发时间。 叶半农与她说了几句,叶繁枝都是问一句答一句,一副郁郁寡毫无兴趣之态。他索开门见山地问她:“繁枝,你真的很喜那个李长信吗?” 叶繁枝如触电一般,倏地抬头望向了他。 只不过是听到个名字而已,就这么大的反应。叶半农默默地叹了口气,嘴上却说:“繁枝,医院里这么多医生,这个叫李长信的是不错,但也不是最顶尖出的那一个。比如刚刚从国外高薪聘请回来的韩穆医生就不错,我看各方面条件都还胜过李长信一二。” 叶繁枝垂下纤长卷翘的睫,不吭一声。 叶半农又说:“医院里的那群年轻医生,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呢,得知有你这个院长女儿垂青,简直觉得是老天掉馅饼,且这个馅饼还这么美味,肯定早早下手了。另一种呢,本身业务能力强,心气高,凭真本事吃饭。他们并不想要裙带关系,反而觉得这是一种束缚,哪怕后靠自己成功,也会被旁人指指点点一辈子。你喜的李长信,正好属于第二种。虽然他瞧着不声不响,看似温和随,但实际上心高气傲着呢。”说到这里,叶半农摸了摸女儿的长发,怜地说:“繁枝,爸爸觉得李长信这座山头很难攻下。你要不要考虑撤退?” 叶繁枝侧着脸,乌黑长发轻披下来,衬得她鼻子线条致完美。她轻轻地说:“爸,我知道他也不比旁人好半点。可是,我却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想起他,经常很想见到他。哪怕他离我远远的,本就没有看到我。哪怕只是在走廊上偶遇,不跟我说一句话,可是只要见到了他,我心里就觉得很高兴很喜。” 叶半农顿时作声不得。看来,自己这个平里心高气傲的傻女儿已经深陷其中,无法全身而退了。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