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箬艰难的笑了笑:“我从来不知道我这好弟弟这么能说,今不收拾他一下,我会吐血的。” 她十分练的,抄起天井里一细细的竹鞭,朝自家好弟弟和善的笑了笑。 宋幼文脊背一凉,下意识拔腿就跑。 在请弟弟吃竹笋炒这件事上,宋箬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鬼哭嚎……啊不,是哭爹喊娘的声音。 莫玉笙走到一旁的台阶上,从荷包里拿出一颗糖含了,然后津津有味的,看着院子里左蹦右跳,你追我赶的姐弟。 她叹:“他们情可真好啊。” 秋盈蹭到她身边坐下,小手捧着圆圆的脸蛋,小大人般叹了口气:“我都习惯了,若是有一天少爷不挨姑娘的打,我还觉得别扭呢。” 两人坐在台阶上避开太,吹着暮的风,饶有兴致的观看。 此刻,便是沉闷的心情也骤然轻快起来。 莫玉笙同宋箬睡了一晚,等第二早晨,她还是回了王府。 踏进摄政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莫玉笙虽然下意识有些失落,但被手上的医书的重量一,她心情又陡然轻快起来。 她角弯了弯,出了边的梨涡。 不知道阿箬是怎么被幼文说服的,他们竟然找出了高高的一摞医书,特意让她自己抱着回家。 还说让她好好学习,好好看书背书,就没空难受了。 不得不说,这还真有些道理。 莫玉笙回到屋中,才打开第一本医书,就发现其中夹杂一张隽雅飘逸的行书。 她好奇的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宋幼文给她做的规划,哪个时辰读拿本书,应该读到哪一页,该理解到那种程度。 莫玉笙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她继续看下去,然后发现自己入睡时间,只有三个时辰。早晚散步时间为半个时辰,早饭、午饭、晚饭时间为一个半时辰。 甚至他还不避讳的罗列了如厕时辰、沐浴时辰,以及女子每月特殊情况,稍适休息的时辰…… 莫玉笙被那醒狗睡的作息表,得强颜笑。 她忍不住呐呐自言道:“好像阿箬打他,是打得轻了一点。唉,真是手下留情了,下次合该我去打他的。” 虽然被这样勤奋苛刻的要求震惊了一下,但莫玉笙还是宋幼文的关心。 眼见她心情好了一些,红药和绿萝才命人在玉兰花开的院子里摆午饭。 蔬菜汤、辣子、红烧豆腐、凉拌木耳。 合莫玉笙胃口的,她足的吃完饭,散完那一刻钟的步,就打算回去苦读时,却见师兄已经坐在她原本吃饭的石桌边。 他今穿着深衣,骨节分明,白皙细长的手正端起一杯香茶前缀了一口,然后放到桌子上。 崔思道抬头,眉间冰冷消融,他温和的对她淡笑:“师妹过来坐,今师兄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他口吻亲切,一如此前。 莫玉笙脚步停住,若是往她早已迫不及待扑过去了,现在却不能如同往常一样了。 眼眶莫名一酸,她心里有委屈和酸涩弥漫上来。 他们分明才几没见,她却觉好似过了许久。师兄就坐在离她约莫三尺的地方,莫玉笙却觉,自己同他之间好像隔了天堑,距离十分遥远。 崔思道见她站着不动,并未出言催促,只含笑看着她。 莫玉笙不着痕迹深了一口气,她才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局促的坐到离他最远的一个石凳上,然后垂目看着桌上的石纹。 崔思道下意识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小脸,只是抬到一半,他又硬生生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并未说话,只是瞧着眼前半低头,垂着眸子的莫玉笙。 他瞧她雾鬟风鬓,乌黑如云的发,瞧她白皙柔腻,如同新雪一样的肌肤,瞧她微抿的红,脑子里却想起她笑时甜的梨涡。 崔思道隐忍地闭眼,随即又睁开已含笑的眼睛,语气温柔宠溺:“师妹快要十六了,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时间过得真快。” 这是她最喜的语气,每每师兄如此说话,她都觉得自己被百般珍着。 如今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莫玉笙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自觉握紧了拳。 受到指甲刺着掌心的疼痛后,她像粉饰太平一般,连忙端起眼前的茶水饮尽,有些迟钝的应了一声。 “嗯,我快十六了。” 崔思道依旧温柔宠溺,他抬手替她续了一杯茶。 “你十六了,是大姑娘了,所以师兄为笙笙说了一门好亲事,林渊你知道吧?就是那想来赏花,与你一路相谈甚的那个。” 莫玉笙好似被雷劈中的小动物一般,她呆滞又茫然的问:“师兄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了……” 第8章 崔思道捏紧了手里的杯子,他墨如点漆的眼睛,沉静的看着莫玉笙。 “师妹真的不明白吗?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更何况林渊出身名门,又文采蕴藉,温柔端方,也算得上一个好郎君了……” 莫玉笙觉自己一瞬间像沉浸在冰凉黑沉的海水里,四周都面临着窒息和恐慌的痛楚。 泪盈于睫,她没等崔思道说完,就忍不住抓起眼前装茶水的杯子,将茶水朝他那张清冷俊雅的泼了过去! 浅绿的茶汤瞬间泼了崔思道脸,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温热漉的茶水从他眉骨、脸颊、下巴,慢慢滑落到了深的衣料里。 崔思道并未生气,他只是有些意外,然后就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脸上的茶水。 莫玉笙柳眉倒竖:“我才不要嫁人,什么林渊、何渊的,我通通都不想嫁!” 瞪圆的眼里氤氲着泪水,她哽咽又执拗的看着崔思道:“师兄忘了吗?我父亲去世时,你说要好好照顾我,要永远陪我一辈子,这才来京几年,你就忘记你当时立下的誓言了?” “我当然不曾忘记。” 崔思道将沾的帕子放在石桌上,冷静道:“可是又有谁能永远陪着谁呢?我只是你的师兄,你的兄长,若是我将来成家,关注的中心就自然不在你的身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理所应当,让莫玉笙觉得刺耳又好笑。 “所以能永远陪着你的,只有你的夫君。这个道理,师妹不会不明白吧?” 他说他要娶,他不能永远陪着她。 莫玉笙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神恍然,红却弯起惨笑:“我知道了,师兄是要娶沈西柔了?” 崔思道微微一怔,并没有出言反驳。 果然是这样了,否则依照他冷漠的子,那怎会允许沈西柔靠他那般近。 莫玉笙心沉了下去,她强迫自己不要落泪,只冷笑讥讽道:“对,你要娶她吧?人家是丞相家的千金,而我不过是南疆乡野的孤女,我身份卑微,家世落魄,甚至连父母兄弟都没有,我又哪里比得上人家呢?” 崔思道听了此话,心头忍不住火气,他攥住莫玉笙放在桌上的手腕,冷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手腕上一片冰凉,莫玉笙猛然手,却没有挣开。她只能抬起发红的眼,冷笑:“事实而已,我胡说了什么?” 崔思道脸沉了下来,瀚海如墨的眼里也好似有了控制不住的怒火在燃烧。 莫玉笙觉得自己在实话实说,所以他又在生什么气?难不成还真被她戳中了他的痛脚,以致于他恼羞成怒了? 她一向心单纯,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不自觉出什么样的神情。 崔思道一瞧,就知道莫玉笙在想什么。 他怒意更甚,虽然他一贯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此刻也忍不住反问:“你就是这样想的?” 莫玉笙不明所以,但还是红着眼眶顶嘴:“不这样想,我还能怎么想?” 心火上扬,崔思道捏住她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嗓音冷酷又带着抑不住的怒意。 “我千娇百宠的养着你,便是郡主、贵人在你面前也不过如尘埃,你合该好好学学目中无人的样子,以防你这般自轻自。” 他看着她含泪的眼,十分冷肃道:“我不允许你说什么配不配,也不准你妄自菲薄。” 莫玉笙觉得,师兄真是太奇怪了,他又要迫着她去嫁别人,又不允许她自卑轻视自己。甚至比起她嫁人这样的大事来说,她方才说自己不配的气话,好像更令他难以忍受。 她难以理解他的思维,便一把打掉他的手:“要你管!既然你要都把我这个包袱丢了,那你还管我的事做什么?你要彻底将我丢开手,要去娶别人,那你也别管我嫁什么人,什么时候嫁人。” 她立即站了起来,俯视着崔思道:“便是有一我死了,那也与你无甚干系!” 崔思道终于忍无可忍:“够了!你在无理取闹些什么?我也是为你好……” “谁稀罕你的好了?!”莫玉笙觉得可笑极了,他所谓的好就是把她嫁出去,再也妨碍不到他? 这就是为她好,她不如他的意,就是无理取闹? 莫玉笙再也忍耐不下去:“反正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嫁的。我也不想听你说的那些话,我只觉得心烦。” 她转身,直直走回自己的院子里。 崔思道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好似被她气到一般,克制不住的清咳了几声。 莫玉笙泪眼婆娑的回去,她坐在边又怒又茫然的哭了一会儿,直到眼睛有些酸痛,她才停了下来。 她擦干眼泪,看向一旁不敢说话的红药和绿萝,微哑着嗓子讽笑:“我真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这样快,亏我以为师兄真会一辈子对我好呢。” 红药尴尬又为难的劝道:“其实那位林少爷看上去举止翩翩,他又前程远大,嫁给他也好的。” 绿萝也连连点头:“他那样温柔体贴,听闻还是他父亲是吏部尚书,他年纪轻轻,还是举人老爷呢!” 林渊出身名门,自己在科举一道上也十分争气。他子又好,说起来也是个如意郎君。 可是,莫玉笙却不喜他。 说她不识好歹也好,因为在她心里,他不过只是一个,她只见过两次面,还算不得悉的人而已。 “所以你们还是不了解我。” 莫玉笙轻轻笑了起来,苦涩道:“父亲一直便教我,他说人活这一辈子太短暂了,所以需要随心所。只要在律法与道德规则下,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随心所是很难的,但莫玉笙并不准备顺从师兄的话,违背自己的心意嫁给别人。 想到那在花园里遇到的林渊,莫玉笙承认他很好,可她依然坚定自己的选择。 “那位林公子确实是个好人,也可能是个好夫君。可是我早就被惯坏了,我不想嫁的人,纵使他万人之上,家财万贯我也不会嫁。所以你们别劝我了,我也不是不识好歹,我是只真的不想违背自己的想法。”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