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处传来一声戏谑的笑。 徐未然扭过头,见邢况单肩背着书包朝她走了过来。 他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来,两条长腿往前大喇喇伸着:“薅得开心吗?” 徐未然没想到他还会过来,怔了一会儿。 很快想到自己的职责,试着问:“你想先学哪一门?” 她并没有当老师的经验,生怕自己会做不好,语气有些不自信。 邢况看了眼她做到一半的卷子:“不用管我,你写你的。” “可我答应了……”她停顿了下,本来想说“答应了你妈妈”,话快出口时换了个称呼:“答应了阿姨给你辅导功课。” “我不是来了?”他侧头看她,目光意外得有些温柔。 徐未然没办法在他的注视下还能保持无动于衷,避开他的眼睛:“你要是不想让我给你辅导,可以告诉秋阿姨,让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没有不想。” 邢况把一沓没做过的卷子拿了出来,随手扔在桌上。拿过桌上那支笔,放在手里转了两圈,散漫地说:“好学生,我要先做哪一张?” 徐未然抿了抿,把他那些卷子拿了过来,找了其中一套出来,放在他面前:“这个。” “嗯。”邢况轻声应她,开始在卷子上写字。 他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她身边。说是接受她的辅导,让她给他补课,可他却没有占用她的时间。 剩下的三个小时里,徐未然得以心无旁骛地刷题,弥补这段子以来耽误掉的时间。 教室里只听得到两个人写字时笔尖摩擦在试卷上的沙沙声。 邢况偶尔停下笔,看一眼旁边的女孩。 女孩神认真,握着笔的手白细软,手指上有不小心蹭到的墨痕。 窗外的光线一点点稀薄,乌云很厚,半弯残月挂在已经开始泛黄的树顶。 三个小时过去,徐未然开始收拾书包。觉自己这样太过尸位素餐,拿钱拿得很不心安理得。 “那个,”她主动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没有。” 邢况把书包拎起来,走过她身边时把她的书包也拿了过来:“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徐未然想把书包要过来:“我去搭公就好。” “外面黑。”他说。 徐未然停了停步子,过了会儿才重新跟上去。 走出教学楼不远有一排天洗手台,邢况过去打开其中一个水龙头,试了试水温,扭头对她说:“过来。” 徐未然好奇过去。 他把她沾染了墨痕的右手捉住,放在水下冲了冲,拇指拂过她食指上的墨痕,一直到那点儿墨痕不见了才放开她。 徐未然全身僵硬,觉到手心被他了张纸巾。 她极缓慢地把自己那只手擦干净。还好夜浓重,灯光不是很亮,他看不到她脖子以上都是红的。 “走吧。”他带着她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不知道是第几次坐在他的副驾驶座,车里仍是淡淡的薄荷味,并没有别的陌生香气出现。后排座位上放着大小不一的盒子,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收拾。 徐未然无意识地抠着右手食指,回去路上一直都没有再看邢况一眼。 邢况把车停在美食街入口处,问她:“去吃饭?” 她摇摇头:“我不饿。” 在经历了第一次被女孩拉黑后,邢况再次经历了邀请女孩吃饭被拒。 他下了车,过来把她这边的车门打开。 见她仍没有下车的意思,他耐着子倾身靠近了她,右手伸过去,绕过她细细的身,往旁边按了下,把她身上的安全带摘了。 微微侧过头,贴在她耳边,离她粉粉的耳垂咫尺之遥:“我饿了,陪我去吃。”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有细小的电从徐未然耳际开始,一路朝下窜,让她半边身体都是麻的。 她难捱地缩了缩肩膀,不知所措地侧头看他。 两个人离得很近,呼着彼此的呼,分不清哪个是谁的呼。 好在邢况的动作并没有保持太久,很快直起了身,在车边站着等她。 她只好从车上下来,跟着他一起往美食街走。 邢况把她带到上次来过的米线馆,给她点了碗麻辣汤底的米线。 徐未然看到辣的食物胃口会变得好一点儿,一碗米线吃了有一大半下去。 这家店的辣度很足,她喝了一杯饮料后才觉舌头上的麻意好了些。 临出店时,邢况去柜台又拿了盒甜牛给她,无比自然地把她手里的空饮料盒拿走,扔进垃圾桶。 徐未然并没有被人这么照顾过。 即使是很疼她的爸爸妈妈,在她上了初中后,就没有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过她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男生在跟女生相处时,都是这样的。 还是只有邢况会这样对她。 她觉得邢况有点儿奇怪,为什么明明不喜她,却总要频频靠近她,给她这样的或那样的错觉,错觉里每一个声音都在说,他好像是对她有意思的。 他身边不乏各种各样的女生,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也并不是找不到比她漂亮的。她这么不解风情的人,这几天对他的态度也完全算不上好,为什么他还是要不停地朝她靠进,完全没有要跟她保持距离的意思。 想不通。 她干脆也不再去想。 第1章 夏蝉 第二天放学后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徐未然和邢况在教室里各做各的事,并不会有太多。 秋琼过来学校看过几次,发现这两个人补课时,基本上谁都不理谁。 晚上邢况难得回家来拿东西。 罐头跟在邢况身边打着转,喉咙里发出很委屈的呜咽声,想让邢况带它一起走。 邢况随意在它头上了两下,安抚住它,拎起背包要走。 “邢况,”秋琼赶紧跟过去:“你最近补习还好吧,我给你找的老师还可以吗?” 邢况并不想让徐未然再回到以前打工的生活里去,说:“她很好。” “那就好。”秋琼笑了笑:“可我看你们是不是不太多啊?以前你们关系不是还好的吗?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邢况并没有说什么。 秋琼:“我看她一个小姑娘家,还正是高三的时候,每天去打零工也太辛苦了,就想着她要是能帮你补习,多少能减轻点儿负担。可我去找了她几次,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宁愿做那种又苦又累的活儿,也不愿意来帮你补习。我担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你欺负她了?” 邢况也想知道他和徐未然到底是出了什么矛盾,为什么她在一夜之间会突然变了态度,对他疏远很多。 秋琼继续劝他:“如果真有什么矛盾,你要去好好哄哄她,不能让她一个人伤心。我看她那孩子心思比较细腻,想得比较多,说不准是因为什么事就会伤心,一个人躲起来不肯跟人说。你去哄哄她,有什么误会就说清楚。女孩子家都是需要哄的,你总这么冷冷淡淡的样子可不行。” - 徐未然早上称了体重。 78.03斤,重了些。 她对自己外貌还在意的,觉得是这几天晚饭吃得太晚才会长,下定决心要拒绝再跟邢况一起去吃饭。 可当她又量了身高后,发现自己长到了一米五九。 赤着脚的净身高,长到了一米五九。 这个结果让她十分惊喜,下意识就想告诉邢况,她真的有在好好长高。 是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结果。 可是把手机掏出来,她才记起自己已经把邢况拉黑了。 她无打采地把手机收起来,背上书包去学校上课。 因为不用再去打工的缘故,她可以把睡觉时间提前到零点。多了两个小时休息,神明显好了很多,上课不会打瞌睡了。 傍晚的时候,天空起了一层火烧云。夕如血,滚滚云烧过来,快要把天空焚成灰烬。 空的教室里,徐未然被外面的景引,频频伸头往外看。大自然的景总是神奇的,华秋实,风霜雨雪,都值得人留恋。 邢况见她的注意力早就跑了出去,起身道:“出去看。” 徐未然跟着他出去,趴在走廊栏杆处,抬头看着美不胜收的天空,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 邢况在一边看着她,笑了:“好看?” 徐未然点点头,又问他:“不好看吗?” 他看着她:“好看。” 徐未然继续去看天上璀璨燃烧的火烧云。 两秒后,或是三秒后,她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漫天火红的云彩下,邢况说出的那几个字:“没你好看。” 十分明显的暗示。但也没有再继续往下挑破。无声的沉默里,暧昧像是发酵着的酒,缓缓又轻轻地酝酿在空气里。 徐未然抓紧栏杆,用力得指节都发白。 不努力抓着什么东西的话,她怕自己又一次在他面前轻易地缴械投降。 两个人一直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火烧云慢慢褪去。 他们回了教室,徐未然继续拿出卷子开始做。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