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着巷里走去,越走越暗,越走越黑。 “陛下,别再往里去了。”身后的侍卫提醒他,不过他却像患了某种执念一般,执着地往前走去。 仿佛有一个东西,在前方指引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此处僻静,与繁华喧闹的长街隔绝开来,倏地,一团看不清的黑影朝着他席卷了过来,身后的几名大内侍卫出长剑了上去。那团黑影渐渐显形,原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却很快就被那只怪物咬死了。 妖怪的目光比火苗还亮,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香饽饽的猎物,火速向他扑来。 妖怪猛一下朝他扑来,两只前爪张开,出锋利的指甲。 他已经退到一堵墙的位置了,后面再无退路,他紧紧贴着墙,惊恐地睁大眼,看到那只妖怪跃地而起,扑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双肩。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橙黄的光由远及近,罩在了他的周身,仔细一看,那道光其实是一盏放大版的六合灯,它发出橙黄的光芒,巨大的纸面犹如铜墙一般,伫立在他的四周。 而与此同时,一个青衣少女从鸦青的屋顶跳下,犹如神女一般降临,圆月似银盘,挂在她身后,皎皎清晖渡在她身上,那舞动的三千青丝似银丝一般耀眼。 少女疾奔而来,裙袂飘飘,步子轻盈,她无所畏惧地冲进了这盏灯内,右手指尖夹着一张金光闪闪的符纸,往着妖怪的后脑勺贴去。 妖怪痛叫一声,松开了手,少女抓着它的长发,将它往后一拽,符纸在它身上燃烧,很快,它就化为了一摊青的灰烬。 “陛下,你没事吧?” 少女握紧云雁的双臂,脸担忧地问道。 云雁早已被当前的一幕所震撼,他怔了好久,才望向面前的少女,“无事。” 他是蹲在墙的,而少女扑在他身上,将他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巨型灯仍在,罩在两人周身,少女的身影被染了橘光,平了不少朦胧。 看着她那双盈担心的眼睛,他不由得又想起了云中仙上的那个身影,低喃了一声:“小道姑……” 少女抬袖擦了擦他脸上的灰,问他:“被吓坏了吧?” 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答非所问:“那个梦,你还没有说完。” 虞洛芽“啊”了一声,随后开口讲道:“我梦见那是在一座山上,有一个少年在树上摘果子,之后刺客来袭,我拉着少年一直跑,一直跑,但是最后还是被追上了,我将少年摁进杏花树下的地窖内,然后……梦就结束了。” 云雁在听完她的话后,脸难以置信,久久没有说话。 虞洛芽继续说:“那个少年和陛下长得极像,所以我那才那么动的。” 他抬起鸦羽般的睫,抓住了她的袖子,道:“道姑所梦,是朕亲生经历。” “真的?” 他的手突然抚上了她的脸颊,这令虞洛芽浑身紧绷,他的手掌心捧着她半边脸颊,指腹在柔滑的肌肤上抚摸。 虞洛芽被他摸得生出了一丝战栗,脸颊爬上红晕。 “陛下?” 虞洛芽轻唤他,不过他却没有收回手。 云雁凝视着她的这张脸,与那道姑完全不同的脸,如此陌生,却又令他到莫名的悉。 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她的梦,竟然就是他曾经的经历。 “云雁?” 虞洛芽情不自地唤了他的名字。 云雁这辈子没有被几个人唤过全名,尤其是父皇去后,现如今仍这样唤他的,也就只有一个人。 他的皇叔,恭亲王。 “云雁,这篇字你写得不好,要重写。” “云雁,你是天子,天子怎么能做爬树摘果子这种小事呢?那些人拿着俸禄却又不为君分忧,就应该把手剁掉。” “云雁,中书郎今弹劾本王独揽大权,苛待于你,皇叔对你这么好,哪里苛待你了?你说,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明就让他回老家颐养天年,好吗?” …… 他抬起冷的一双眸:“你唤我什么?” 虞洛芽盯着他的琥珀瞳孔,道:“陛下的名字,云雁,对吗?” “涂山大人没有教过五小姐,不能直呼天子之名么?”他声音突然变得冷厉起来,带着一分天子的威严。 虽然他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虽然他没有实际大权,虽然他看起来很孱弱,但他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容别人对他的身份有半点的不敬。 “我……”虞洛芽顿了一下,面惶惶,“京都的规矩,懂得不多。” “五小姐记得要慎言,否则脑袋哪天怎么掉了都不知道。” “是。”虞洛芽退后一点,抬头看向这罩在头顶的红灯笼,疑惑道:“这灯笼是哪儿来的?” “这灯笼不是五小姐的么?”他问。 “不是。”虞洛芽摇头纳闷,这灯笼很大,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六扇纸面像是六面高墙,墙上浮光掠影,画着诡异的彩画,像是狰狞的妖兽。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