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贵妃脸顿时变了,狠狠剜了小太监一眼,又换了笑脸快步上去,优雅地施礼:“给皇上请安,给皇后请安。” 往,不等皇上吩咐,蒋贵妃便可以起身了,今她心中打鼓,不知刚才情形昭丰帝看进去了多少,便一直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不动。 赵皇后悄悄翘起了嘴角。 昭丰帝定定看着蒋贵妃发顶那朵耀眼的粉宝石攒珍珠米牡丹花,许久才缓缓道:“起身吧。” 蒋贵妃起了身:“今儿怎么皇上和皇后一起来了。” 这也不过是一句家常话,昭丰帝却看她一眼:“怎么,朕来不来,还要跟你打招呼吗?还是说,朕不能跟皇后一起来?” “皇上!”蒋贵妃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臣妾没有那个意思,您误会了。” 赵皇后紧紧抿着,恨不得大笑出声。 蒋贵妃啊蒋贵妃,你也有今天! 让你优雅,让你妩媚,蛇蝎面孔被皇上看到了,你便是个天仙又如何? 后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啊。 “父皇,您怎么一来就训母妃嘛——”方柔公主跑过来,撒娇般拉着昭丰帝的手,然后瞪了赵皇后一眼。 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昭丰帝皱了眉。 若是以往,他不过觉得方柔公主有些任,可生在天家,任也是一种难得的天真。 身为一国之君,已经是高处不胜寒,那些儿女哪一个又纯粹的把他当成父亲? 方柔是他的女儿,若是不能护着最疼的小女儿保留这份天真,又有什么意思? 这是昭丰帝内心深处不可对人说的一点执念,更是他对方柔公主疼纵容的原因。 可看着生死不知的甄妙,怒而不发的建安伯老夫人,哭肿了眼睛的温氏,昭丰帝忽然明白,生在天家,无论是谁,都不需要这种天真的,也没有资格拥有。 包括他的女儿。 昭丰帝第一次挥开方柔公主的手。 “父皇?”方柔公主怔住了,随即泫然泣。 昭丰帝没有理会,大步走到甄妙面前看了看。 那一次进还是机灵纯真,带着股子生机劲头的少女,如今竟有种油尽灯枯的觉了。 见惯了生死的昭丰帝心底都忍不住生了一丝怜惜,扬声道:“传太医!” 随后走到老夫人面前,面带歉意:“老夫人,你放心,朕定会命太医全力医治甄四的。今的事,还望勿怪。” “老身不敢。” 昭丰帝嘴角翘了翘:“老夫人是不敢,不是不怪,是不是?” 老夫人抬头,视线落在昭丰帝鼻梁处,好一会儿吐出一个字:“是。” “老夫人放心,今的事,朕定会给建安伯府一个代。” “谢皇上。”老夫人跪地施礼,低垂的眼帘遮蔽了眸中情绪。 昭丰帝的脾气……果然如太妃说的那样。 昭丰帝负手而立,君王威严尽显。 室内一片静默,谁都不敢出声,便是方柔公主都锐的察觉了今昭丰帝对她的不同。 虽然委屈,可不知为何,竟不敢胡撒娇了。 不多时一个御医匆匆赶来,才打破了沉默:“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啰嗦什么,快去给甄四姑娘看一看。” 甄四姑娘? 那太医一时没反应过来。 像建安伯府这种门第,平是请不动御医的,这太医本不知道甄四姑娘是谁家的,但听皇上这么说,却明白这一次必须拿出看家的本事来。 匆匆走到甄妙面前,看清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忙伸手把脉,又翻看了一下舌苔。 “回皇上,这位姑娘应是中了温毒,臣这就开一个清燥祛热的方子来。” 昭丰帝眼皮不抬:“怎么治由太医定夺,但必须把甄四姑娘给朕治好。” 太医眼皮子跳了跳:“遵命。” 老夫人忽然出声:“皇上,老身还有话说。” “老夫人但讲无妨。” “回皇上,太医刚才说出的情况,和伯府请去的十数位大夫所说别无二致,我家四丫头吃的方子也是清燥祛热的,可她偏偏病情急转直下,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呃?”昭丰帝脸微臣,看向太医。 太医额头冷汗了下来,硬着头皮道:“皇上,臣看甄四姑娘的病况,确实如此啊。” 盯着神忐忑的太医,昭丰帝不悦的拧眉:“把甄四姑娘移到清心殿,传众太医会诊。” 老夫人眼中多了些光亮。 太医会诊,想来四丫头有救了吧。 “贵妃,从今起,你的对牌便给皇后吧,今后少见外人,修身养!” “皇上!”蒋贵妃脸迅速变得惨白,身子晃了晃。 赵皇后忙低下头,用尖利的指甲死死掐着自己的手背,才克制住大笑出声的冲动。 出对牌,意味着蒋贵妃没有了手中事务的权利,也不能再随意传召外的人。 失去了这两样权利,蒋贵妃的超然地位就不复存在了。 这一局,虽不是有意为之,她实在是赢得漂亮啊! 赵皇后只觉口浊气都吐了出来。 这样想着,再想到甄妙,原本的恶淡了不少。 这丫头实在是她的福星! 要知道她好久没这么扬眉吐气了! “父皇——”方柔公主不大不小的年纪,虽不大懂昭丰帝的话意味着什么,可看母妃脸也知道事情不好,把之前的那点畏惧抛开了,拉住昭丰帝的衣袖,“您不理会儿臣了么?” 其实人的疼和厌恶,都是有惯的,会下意识的保持下去。 像昭丰帝,虽下定决心改变方柔公主,可见她这样娇的唤着父皇,还是有一瞬间的心软。 不过帝王之心,非常人可比,他很快下那丝疼惜,冷着脸道:“方柔,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是你说的?” 方柔公主咬了:“父皇,儿臣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昭丰帝笑了:“单论这话,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你年纪还小,还分不清什么是君,什么是臣。” 蒋贵妃听了脸变得更难看。 方柔公主却依然懵懂:“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呵呵,方柔,所以父皇才给你找了伴读,命你好生读书。读书明理,你要学的还很多,若是还有不懂的,也可以让你母妃教你,今后少出去。”昭丰帝淡淡看蒋贵妃一眼,大步离去。 片刻后人都走的干干净净,空的玉堂,只剩下蒋贵妃母女二人。 “母妃,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蒋贵妃花容惨淡,紧紧搂着方柔公主:“方柔,你个傻孩子,面对你父皇,你怎么自称?” “儿臣呀,皇兄皇姐们不都这么叫么?” 蒋贵妃惨淡笑笑:“是啊,儿臣。你是公主,可在你父皇目前,依然是臣啊!” 从此以后,方柔公主从皇上那里得来的特权,恐怕都不在了! 君臣君臣,这世上,除了皇上,谁不是臣呢! 蒋贵妃深深懊悔起来。 她不应该太过宠方柔,失了分寸的。 若是,若是没有传召甄四进,就没这场无妄之灾了! 甄四,建安伯府,本不会放过你们的! 传旨太监从玉堂离开后,快步奔向太医院,带着几位当值的太医匆匆赶向清心殿。 从太医院到清心殿,有一段距离,来来往往的自然不少人。 见到这么多太医一同出现,个个心生好奇,悄悄议论着。 “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哪位贵人病了?” “不知道啊,这么多太医,估计是病得厉害。” 两个侍卫闲聊着,心里都有些打鼓。 能让这么多太医同时去诊治,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他们这些值班的侍卫,可是最不愿意遇到不寻常的事了。 特别是昨还发生了明馨庄刺杀的事。 “都在瞎议论什么?”巡视过来的罗天珵冷着脸问道。 经历了昨的事,罗天珵在龙卫中威望高了许多,两名侍卫忙站直身子,把情况说了一下。 “皇上并没有吩咐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就好。”罗天珵听了面无表情的道。 闱之事最是难说,他们这些侍卫就是保护贵人们的安全,至于其他的,就轮不到他们心了。 罗天珵正这么想,就见一个太监匆匆奔来,着气道:“罗,罗卫长,皇上宣您去清心殿。” 罗天珵有心问问皇上突然宣召是何事,但不合规矩,只得默默无言的跟着传话的太监走。 反倒是那太监走在罗天珵身边,低声音道:“罗卫长,您知道么,皇上宣您去,是因为甄四姑娘在清心殿。” 罗天珵微怔,莫名的想到两个侍卫说的话,心中不由一沉。 果然就听传话太监道:“甄四姑娘病情危急,许多太医都束手无策,甄四姑娘的母亲已经哭的昏了过去,老夫人也有些受惊了。皇上想起您是甄四姑娘的未婚夫婿,宣您过去见见。” 罗天珵脚步一软,身子晃了晃。 “罗卫长?” 罗天珵恢复了从容神,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淡淡道:“无事,多谢公公告知了。” 罗天珵跟着传话太监一路飞奔到清心殿,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榻上的甄妙。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