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问完啦? 不,这几乎就没问! 那嬷嬷不可置信的看了甄妙一眼。 佳明县主这态度,竟和三皇子妃打发杂七杂八上门来的人时差不多,难道她不知道她们不是寻常下人,而是从三皇子府出来的吗? 其实甄妙态度虽说不上热情,倒也并不失礼。只不过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嬷嬷被外面的人奉承惯了,一时就有点适应不了这个落差了。 “对了,不知嬷嬷如何称呼?”那嬷嬷暗中咬牙,憋着一口气跟着紫苏转身走,忽听身后甄妙又开了口。 几乎是瞬间,那嬷嬷的眉梢就动了动,那种惯有的得意就显现出来。 到底坐不住了,呵呵,她还以为这位县主架子真的大到连三皇子府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呢,要知道她这样出来,代表的可是三皇子的脸面。 “老奴夫家姓牛,县主唤老奴牛嬷嬷就是。”牛嬷嬷转了身道。 “牛嬷嬷——”甄妙点点头,“好啦,紫苏,带牛嬷嬷下去吧。” 牛嬷嬷身子微晃,忍不住用惯有的偷偷打量主子的方式飞快瞄了甄妙一眼,却见她已经端了粉瓷茶蛊喝茶,修长纤细的手指像是一管青葱,指甲虽没有染丹寇,却泛着健康的粉红,忒是人心弦。 牛嬷嬷默默咽下一口血,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跟着紫苏走了。 紫苏年岁渐长,再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要配出去了,越发的端庄持重,她走在前面,一身冬衣裁剪合体,步子稳健,神态从容,发间别的数朵新鲜梅花形状优美,泽鲜,随着行走轻轻颤动,仿佛开在枝头似的,把这端庄持重的秀丽丫鬟又衬出几分灵动来。 跟在牛嬷嬷身后的四个丫鬟对视一眼,心中皆惊,佳明县主身边的丫鬟竟不比皇子府的丫鬟逊了。 四个丫鬟都不自觉直了背脊,唯恐被野路子丫鬟比下去丢了脸面,要知道她们都是在内务府受过严苛训练的。 紫苏把牛嬷嬷等人领到景哥儿歇息的暖阁,一进门,正好景哥儿刚醒,睡眼惺忪,还有些糊糊的,任由阿鸾用浸过热水拧干了的软帕替他拭面。 “哎呀,小皇孙醒来第一次净面,要用鲜牛的。”跟在牛嬷嬷身后一个穿绿衣的丫鬟奔了过去,挤开了阿鸾。 她这个举动,倒是把半睡半醒的景哥儿给彻底醒了,景哥儿眼珠转了转,没看到甄妙,立刻推开了绿衣丫鬟,脚上只着了袜子,蹬蹬蹬跑出去寻人了。 甄妙中午吃多了牛,命青鸽取了八宝锦盒来,拈了亲自盐渍的青梅消食,正吃着就听到一声急切的母妃,紧接着一个小人儿旋风般的冲进了怀里。 那青梅吃的只剩下了一个核,本来正要吐出来的,这样一来猛然就咽了下去,噎得甄妙剧烈咳嗽起来。 这么一咳嗽,滑到嗓子眼的青梅核又被吐了出来,那核两头带尖,可怜甄妙喉咙被这么一划,就划破了,吐出的唾沫里就带了血丝。 景哥儿看到那血丝,顿时僵了,眼睛渐渐呆滞,忽然大叫了一声“母妃,你别死——”就直的栽了下去。 紧跟着景哥儿跑来的牛嬷嬷等人顿时惊呼出声,七手八脚的去扶景哥儿,现场一片混。 青黛往甄妙前边一站,生怕那些人混之中碰着甄妙。 青鸽则吓呆了,见紫苏过来,结结巴巴地道:“紫苏姐姐,大,大吐血……吐血呢!” 紫苏急步走到甄妙身边,扫了地上吐出来的青梅核一眼,动作沉稳的端了一杯热水递给甄妙:“大,喝口水润润,您是不是被划着喉咙了?” 甄妙连连点头,喝了一大口水,觉得喉咙还是一阵灼痛,无奈的抿了抿,站起来走向景哥儿。 “都别围着了,小皇孙是乍然受了惊才昏的,青黛,你去给小皇孙看看,百灵,你去请大夫来。” 青黛功夫不错,对突发的身体状况也有处理经验,这还是罗天珵告诉甄妙的。 其实在甄妙看来,像小皇子这种情况,用她当初掐田氏人中的法子,这么掐上一下,一准儿醒来,只是考虑到孩子年纪小,身份又不一般,要是掐破了皮就不大好了,于是有了这番安排。 甄妙苦于不能施展身手,只能指挥一下:“牛嬷嬷,你们先散开,都围着小皇孙,气息不通,对他不好的。” 没想到牛嬷嬷抱起了景哥儿给娘容娘子,不让青黛靠近:“县主,请恕老奴失礼,您这样处置万万不妥。” 甄妙拧了眉看着牛嬷嬷。 牛嬷嬷心里早就憋了一股气儿,趁着这机会一股脑发作了出来:“我们小皇孙请平安脉,历来都是邢御医去的,您让一个丫鬟来看,万一有个闪失,谁能承担得起呢?” 这话不软不硬的刺了甄妙一句,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青鸽第一个不干了,说话也不结巴了:“你这嬷嬷好没道理,我们大喉咙伤了,还没顾上自个儿呢,就心小皇孙了。你们不谢我家大了不该的心不说,还威胁我家大,真是好没礼数!” 这话一出,牛嬷嬷脸都黑了。 她说那番话,也是料定甄妙不好反驳,别说她喉咙伤了,就是真的吐血,那也得先紧着小皇孙来,可万没想到还遇着这么一个愣头青! 挑刺的遇到愣头青,只能看向甄妙:“县主——” 甄妙冲牛嬷嬷笑笑,转头斥责青鸽:“哪有当着主子的面吵架的道理,还不快出去!” 青鸽瞪牛嬷嬷一眼,扭身出去了。 牛嬷嬷捂着心口,狠狠了一口气才没有失态。 什么叫不能当着主子的面吵架?这么说,背后就可以了? 因是赶上正月,三皇子妃要停灵四十九才出殡,三皇子吩咐过,等出殡前才接小皇孙回去。 牛嬷嬷只要一想住在国公府这一个多月,当主人的对小皇孙这么不心,当下人的铆足了劲跟她吵架,就觉得不妙,暗下了决心回头就去找三皇子说道说道。 这些说来话长,其实只过了片刻功夫。 景哥儿已经醒了,见是在容娘子怀里,就开始踢蹬:“母妃,我要母妃抱——” 当着三皇子府下人的面,甄妙万不敢应下这声“母妃”的,心底虽同情景哥儿,却还是狠了心没理会。 “母妃,母妃,抱——”景哥儿拼命挣了容娘子,奔到了甄妙面前,牵着她衣角眼巴巴望着。 容娘子眼中闪过懊恼。 三皇子妃怕小皇孙对母亲厚胜过亲娘,用了好几个母轮给小皇孙喂,等小皇孙断后果然对她们都淡淡的。 这一次她颖而出被三皇子指来伺候小皇孙一个月,还想趁着三皇子妃去了的机会牢牢把住小皇孙的心,将来出人头地的,没想到小皇孙居然把佳明县主当成了三皇子妃,这可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不成,总要想个法子让小皇孙离了佳明县主! “景哥儿,你喊我姑姑的话,我便抱你。”甄妙咳嗽了一声,觉得喉咙烧的疼。 景哥儿睁大了眼睛:“可是,您是母妃,为什么要喊您姑姑?” 甄妙板了脸,没有心软:“叫姑姑。” 景哥儿脸皱成了包子,心道母妃好奇怪,他和堂兄妹们玩游戏,姐姐她们都争着要当母妃呢,母妃却要当姑姑。 罢了,谁让他是男人呢,便依了她吧。 “姑姑。”景哥儿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 甄妙这颗心这才踏实点,抱了景哥儿一下。 第二都收拾妥当了,罗天珵才匆匆赶来。 甄妙见了他就皱眉:“怎么眼睛里都是血丝?” “昨睡得晚了些。”罗天珵不以为意的笑笑。 实际上为了腾出今去建安伯府的时间,他一夜没合过眼,熬到早上匆匆沐浴后就回来了,当然这话并不打算对甄妙说,反而问道:“你声音怎么了?” “啊,没怎么呀。”甄妙端了杯牛递给罗天珵,“喝些牛舒坦些。” 罗天珵接过牛一饮而尽,狐疑地道:“不对,你这声音,倒像是伤了嗓子。” 甄妙没想到他这么锐,只得道:“昨吃青梅,不小心把青梅核下去了,划伤了喉咙。” 罗天珵听了,又心疼又好笑,见四周不少丫鬟在,忍住了捏她脸的冲动,板着脸道:“多大的人了,以后小心点。” “知道了。”甄妙推了推他,“我们快走吧,早点回来你还能补补觉。” 还有一句话甄妙没说,等景哥儿醒了,恐怕又要着一起去了,到时候更头疼。 怕把景哥儿一个人留下出状况,甄妙特意把紫苏、白芍两个稳重的大丫鬟以及身手好的青黛留下了,想了想,又留下了照顾过景哥儿的阿鸾,只带了百灵、青鸽出了门。 建安伯府那边,早有小厮站在门前等着,国公府的马车一来就了过去。 这个新年,因为皇出了行刺的事儿,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文武百官,都过的无比沉寂,生怕这热闹喜庆刺着上边的心惹下祸事来,建安伯府也不例外。 甄妙并不奇怪伯府这份冷清,可令她奇怪的,却是在府里居然见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甄静。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