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擦吧,这里风大,你哭肿了眼,回去又怎么说?”远山出一方手绢,递给雪雁。 雪雁见那是上好的丝帕,捏着好一会儿,才道:“在清风堂到底好些,这样的帕子,等闲我是用不到的。” 远山冷笑:“你说这种酸话作甚?谁不知你现在跟了二老爷了。” 提到这个,雪雁抿了,泪珠滚了出来:“远山,咱们是一批的,我也不怕你笑话。有那个嫣娘在,二老爷又何曾多看我一眼,白白破了我的身子,就丢到一旁了……” 她这话触动了远山的心事。 旁人或许不知道,自打大进了门,不,自打世子爷和大订了亲,除了被发卖的绮月有过宠,她们三个再也没近过世子爷的身! 当然在吃穿用度上,并没有人亏待她们,因为是清风堂的人,用的东西比别处总要好上几分。 饶是如此,远山心里依然痛苦难言。 她还是如花的年纪,相貌又是顶好的,曾经世子也常常要她红袖香,最情浓的时候,一夜要个几次也是有的,谁知这两年,忽然就丢到一旁了。 远山想不明白,就算大容貌好,子好,世子爷稀罕大,可大小子的时候总不能伺候世子爷吧,这都一年多了,怎么就不见世子爷去西跨院呢? 大…… 远山默念着这三个字,心中一阵阵发苦,恨恨想到,好一个好子的大,她要真是个好的,又怎么会把世子爷牢牢抓着不放,一点当家主母的大度都没有! “远山——”见她迟迟不语,雪雁喊了一声。 远山只觉得刺耳,冷笑道:“别喊我远山,大给我改了名儿叫沉鱼呢!” 想当初她们五个,岫风、静水、绮月、垂星、远山,多么雅致的名儿,还是世子爷亲自取的,岫风死得早不说,大一来,就把她们四个改成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俗气的名儿,可见是个见不得人好的! 雪雁怔了一下,忽然苦笑道:“沉鱼倒是和我这雪雁,配的呢。” 远山也沉默下来。 这一刻,当了通房的二人,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意味。 二人在花棚里一站一坐,紫藤已经爬了花棚,虽还没有开花,却已经结了花蕾,隐隐能闻到香气,绕绕的把还有些料峭的风挡在了外面。光透过隙投进来,像是被筛过一般,落下支离破碎的斑驳光影,随着风吹藤动,那光影也跟着动着。 “远山,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当不受宠的通房太苦了,你总是比我强的。” 远山嗤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比你强的?” 雪雁心中微讽。 远山还是那样的子,小心眼,拔尖,说话夹带,不过这样的人,其实心思最少,也最易受蛊惑。 她低叹一声。 二夫人还是厉害,对原本清风堂那些人的脾摸得清清楚楚。 雪雁出羡慕的表情:“你们早就跟了世子爷,有情分,且世子爷年轻,便是重大,也有力顾着你们,不像我……” 说到这脸微红:“二老爷那个年纪,恐怕全副心思都放嫣娘身上了,就连二夫人那里都许久不去,更何况我呢。” 远山盯着雪雁,表情怪异。 她很想说世子爷还不如二老爷呢,这两年都没看过她们几眼,可又觉得丢人,只得生生憋着。 雪雁声音放低了些:“我听说,大身子不好,一时半会儿是不能有孕的?” “这个,我哪清楚呢。”远山含含糊糊地道。 雪雁一脸同情:“要真是如此,你们岂不是一直不能停药?” 远山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口而出道:“还停药呢,自打大过了门儿,世子爷从未去过西跨院!” 她下意识的隐下了罗天珵两年前就不再碰她们的事儿,仿佛这样,就能把缘由推到大身上,也没那么难看了。 “什么?”雪雁掩口惊呼。 远山隐隐有几分后悔,可话已说出口,再改是来不及了,咬着道:“这话你也不必到处去说,世子爷知道了,要恼我的。” 雪雁连连点头,语气更亲近了几分:“远山,我才知道,你也是个苦的。” 远山沉默了。 雪雁拉长声音,叹了口气,那叹气声悠长,似乎叹到了远山心上。 “如今我也不求有宠,倘若有个孩子,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就知足了。不然再过上几年,说不定就随便拉出去配了人。我们这样的,还不如主子们身边的大丫头,身子早就破了,能指望爷们对我们有几分真心?” 这话犹如一个重锤,敲在了远山心上。 雪雁担心的下场,何尝不是她担心的! 她现在尚有几分颜,世子爷就已经对她不闻不问了,若是再过几年,又该如何? 若是她能有个孩子…… 远山辞别了雪雁,回了房就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想着。 不,不行,在正之前生子,定会被落胎的。 可是,不是说大身子不好,一时半会儿不能有孕吗,她要是几年生不出来,说不定老夫人就会开恩把孩子留下了。 想到这里远山更是苦恼,当务之急,恐怕不是孩子,而是先让世子重新进她的屋子。 雪雁说的对,这个时候不努力拼一拼,难道要等到年老衰被打发出去吗? 再过几,远山和雪雁偶遇,就发现雪雁气好了许多,见她眉梢眼角都有几分意,远山心里一动,悄悄把雪雁拉到一旁问了。 雪雁脸通红,半天不吭声。 远山急了:“雪雁,我当你是姐妹,才问你的,你若是不想说,那就算了!” 雪雁忙拉着转身走的远山,低声道:“你别恼,我说就是了,只是这事儿,你千万不要和第三个人说,不然,不然我也没脸活了。” “有这么严重?”远山有些意外。 雪雁把她拉到假山里,才红着脸道:“你知道,我有个表姐吧?” 远山点点头。 雪雁有个父母双亡的表姐,做了画舫上的姑娘,曾因为这个,她们还笑话过雪雁。 “我那表姐也是个命苦的,其实自打几年前我们几个一起出府采买,无意间碰上这位许久没了消息的表姐,偶尔的,我们也有些联系。前些子,我实在忍不住给她捎了信,问可有什么法子能……能让男人到屋里来……” 远山都听呆了。 雪雁推她一把:“哎呀,我不说了,你定是瞧不起我的!” “没有,你快说。” 雪雁脸更红,都不敢看远山的眼:“表姐给我送了一种药丸来,我用了两次,二老爷他就往我这里来了两回。”说到这里抬起眼帘看远山一眼,“我也不求别的,只要能有个孩子就成……” 远山心急速跳了几下,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那药丸,你,你能不能分我一些,我出银子买!” 雪雁不高兴了:“远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能赚你这种钱吗?再者说,那本来也是表姐的不传秘药,她千叮万嘱不许出去的。” 远山脸失望。 雪雁叹口气:“那我就先匀你三颗好了,表姐她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对我是极好的。” “多谢了。”远山眼睛一亮,又有些迟疑,“这药,可伤男人的身子?” 对世子,她是真心喜的,多的她也不求,能有个孩子傍身,一辈子陪在世子身边,就心意足了。 “无妨的,药丸的香气只是引起男人的念头,又不用服用,怎么会伤身子?若真如此,打死我也不敢用的。” 远山这才放了心。 寻了个机会,雪雁把三颗药丸给她送来,嘱咐道:“药丸放在贴身香囊里,等要用时就捏碎了,男人要喝了酒才管用。到时候他闻了,自然会随你走了。” 远山紧紧捏住装药丸的小瓷瓶,点了点头。 ,随着刺杀事件带来的霾渐渐散去,宴请往来又多了起来。 罗天珵常常是傍晚而归,有时免不了和同僚饮酒。 这一他回的有些晚,繁星天,风拂面,花香熏人醉,他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太子那边,似乎有些动静。 因为和前世走向不一样了,他不知道太子会如何行事,不过想也知道,几位皇子封王开府,进了六部,一旦渗透久,那么就再无太子的生存之地。 恐怕太子忍不了多久了。 太子一旦谋逆,必然会被废弃,储君不稳,人心浮动,恐怕靖北那边将会趁机挑起纷争,若是如此,说不定他是要上战场的。 上战场他不怕,可战争一旦开始,一年两年都说不准的,皎皎无子傍身,时久了恐怕会遭人非议。 只是她药还没停,这又是急不来的。 罗天珵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 远远的见有个人立在门口,提着一盏琉璃灯,衣袂随风而动,显然是个身姿窈窕的女子。他心微动,难言的喜悦溢上心头。 皎皎居然在门口等他! 他快步走过去,等看清女子面容时,愣住了。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