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面难,将徐县令叫到旁边商议。他悄然竖起一指头,“徐大人,超过这个数,我可不敢做主。” 徐县令左右为难,“这三家的报价,可比其他州县低多了,锦州的最低报价是二两银。” “云记价钱最低,却是新开的小作坊,连伙计都没几个,怕是完成不了。胡家跟陆家倒是大商家,制作军衣肯定快很多。”刘大人有自己的打算,稍作权衡便道:“我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过此事还需要跟上头商议,如果价格适合,数量上好商量。” 这本就不是徐县令的份内事,不过碍于上头吩咐,尽量配合便是,“一切按刘大人你的吩咐来。” 刘大人返身回来,清了清嗓子道:“各位的样衣,本官都很意,不过价格太过昂贵。今年冬天特殊,北边边境又不太安宁,朝廷需要考虑方方面面的事,本官希望各位能再让一步,薄利多销嘛。” 三家面面相觑,蒋云谨记苏禾的叮嘱,并不愿当出头鸟。胡家本想大赚一笔,不料被伤骨削筋,心中忿忿不平,而且胡家主人不在,做掌柜的不敢做主张。 倒是陆浅之反应快,“不知大人的意向价是几何?” 刘大人伸手一指头,“这已经是最高价,不过还要跟上锋商量。” 一两,打发叫花子吗? 怒归怒,陆浅之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若将这单生意全给陆记,我也不图赚钱,权当是向边疆将士表达敬意。” “等等。”堂外突然响起另外一道声音。 胡狄披着黑大氅,大步跨进来,气势人,“两位大人,我胡家愿意以这个价格,接下这单生意。” 陆浅之朝胡狄瞥了眼。哼,人! 商家互砍降价,惊喜不要来得及快。刘大人内心狂喜,表面却稳如老狗,他转而望向蒋云,“云记,你意下如何?” 蒋云起身回礼,“回大人,铺子人手不够,且填充料有限,这个价格最多只能接两千套。” 三家都同意这个价,刘大人再意不过,“辛苦各位了,还请回去静候消息。” 胡狄率先离席,走之前还意味深长望了眼蒋云。 陆浅之带着李掌柜走到蒋云面前,傲骄道:“今天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蒋云淡然道:“都是同行,不足挂齿。” 出了衙门,胡狄气得将扇子扔地上,“去查查,云记到底是什么来头?”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本是稳赢的一盘棋,竟然输得如此难看。 一两银子?库里的棉花再囤上半个月,涨得都不止这个价。若不是为了跟朝廷搭上关系,他不屑接这单生意。 骑虎难下的,不仅是胡家,还有陆浅之。他不清肃王为何非要搅这趟浑水,好好赚钱不香吗?这单生意,只赚了个吆喝。 蒋云倒是如释重负。商场如战场,人心叵测,如果不是苏禾料事如神,两人私下有过预演,否则今天哪能应对自由。 出了官府,两人在人群中悄然对望一眼,苏禾给了她一记鼓励的眼神,潇洒离去。 蒋云的蜕变成长,比她想像的还要快,成衣铺可以放心给她。不过,她在今天这场竞标中出尽风头,铺子的名声是有了,但同时也得罪胡家。 一早醒来,薛青义的状态还不错,就是伤口疼得厉害,钟大夫给他开了止痛汤。 中午左右,阿力提着食盒来探望,阿在屋外门放风。 薛青义喝了几口汤水,“竞标如何?” 阿力神复杂,“苏亦杉卑鄙,言而无信。” 得知竞标现场的事,薛青义垂眸,“只接两千套?” “不知她玩什么把戏,不过价格倒是得比其他县州都低,即使胡陆两家接了单,也没什么大赚头。” 薛青义冷笑,“她倒是厉害,空手套白,将胡陆两家的棉花耗光,再将手中的货抛出去。” 阿力愤愤不平,“是她失信在先,货还要卖给她吗?” “卖,为何不卖?”不是她失信,而是她背后的主人。 阿力诧异,薛青义眸光泛起冷意,“胡家有敬王扶植,你觉得敬王会让漠北军安然过冬吗?” “先生是指,敬王会在军衣里做手脚?” 这三家,各自都有自己的算盘,但他们能否得偿所愿,可不由他们说了算。 …… 天气愈发寒冷,苏禾做了小火锅,在屋子里吃得热乎乎的。 许戈心血来,多喝了几杯。 见他不说话,苏禾给他夹,“你在生我气吗?” 许戈反问道:“何出此言?” “军工坊驻派刘大人是个圆滑世故的,今天没当众宣布花落谁家,无非是替自己谋利罢了,胡狄跟陆浅之都是明的生意人,送礼或回扣是少不了的,就看谁砸得狠了。” 苏禾瞟了他一眼,“我没再往下降价,因此而错失这笔生意,你不会怪我吧?” “军工坊那帮人捞惯油水了,你即使再降,他也不会把生意给你,而商人逐利,他们不可能做亏本的生意,如果价格得太低,保不齐会在军衣上动手脚。如今这个价,还有合理的利润,应该不会出幺蛾子。” 苏禾诧异,“你心里真这么想的?” 许戈不解,“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我没接这笔生意,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许戈沉默,半晌才沉声道:“苏禾,你为他们做得够多了,如果没有你参与报价,采买价格起码翻一倍。军工坊预算不够,要不偷工减料,要不减少采买数量。只要军衣能供到前线,由谁来做有什么区别?” 听到他的话,苏禾才如释重负,笑呵呵地给他夹腿,“来,奖励你的。” “陆浅之睚眦必报,胡家敢对他的样衣使手段,相信他会以牙还牙的,到时这两家狗咬狗,我们反倒有戏看。”许戈咬了口腿,然后递到苏禾嘴边,“倒是要留心薛青义,他大费周章卖木棉跟鸭绒给你,如果你生意没做成,他怕会有别的心思。” “契约已经签了,竞标成不成也不由我说了算,大不了按之前商定价买。”苏禾笑得贼,“市场货就这么多,无论胡陆谁接生意,总得要耗费几万斤棉花,我倒腾卖出也不亏。” 薛青义在回堂住院,苏禾能避则避,不愿意去上班。这人琢磨不透,还是少接触为妙。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