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森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看她撑不下去时,张开手臂去要去抱她。 “凝凝,不是你的错,”他靠近她,“你不能将她的罪恶背负在自己身上,与你无关!” 阮凝一巴掌打开未森的手,输针管里,瞬间血逆。 未森看了眼,抓住她手腕,两人扛着,阮凝高高的举起,未森线紧抿,手腕拉下来,死死地按在上。 “我说了,跟你无关!”声音坚定、冷漠。 他盯着阮凝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那是她咎由自取,人太贪婪,自然是要付出代价。” 阮凝吼,“那她的代价也不该是死!” 她大口大口的着气,瞳仁被泪洗的格外清澈,眼峰锐利如刀,看你的时候,就像给你身上了一刀。 “你做什么了?你这么自责?”未森问她。 阮凝负气的说:“我当初如果不追究稿子的事,她也不会被推上审判台,没了后面的曝光,读者倒戈,网络暴力,她和她家里人都不会承受现在的一切。” 未森攥着她的手腕一紧,阮凝眉心疼的动了动,但咬牙愣是一声没吭。 两人目光隔空对视,硬碰硬,谁也不示弱。 “你真让我失望!”未森说,“按照你的理论,盗窃不算罪,肇事逃逸不该追究,杀人犯不该判死刑,对不对?” 阮凝紧闭着,反驳不了。 “是这个道理吗?”未森问她。 “……” “显然不是,如果真这样,社会都套了,到处杀人放火,烧杀抢掠,那还谈什么文明,什么秩序。我们之所以是现代社会,法制社会,一切都是有他的方圆规矩的,有法律这个条款制约行为的。它是制衡社会稳定的一种重要工具。 小孩子都知道,犯了错误,会被家长和老师管教。 那么,兔子都是成年人了,她做的事,触犯法律,自然要接受法律制裁,这与你什么关系? 走什么路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贪念重,不脚踏实地,想走捷径,结果害人害己。 当初选全国七站的作者,你问问兔子的编辑,她到底花了多少心思,争取到这个名额。 我只是顺水推舟,既然她想要摔得更惨,我可以给她条路。 归究底,人贪婪了,本心就失了,心思一歪,大多都没个好下场。 是她看不透,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你为什么要怪自己?” 未森一番话,说的云淡风轻,而每句,都在理上。 阮凝无言的低下头,未森以为说服她了,安抚道:“凝凝,别想她了,我找个护工,这几天她照顾你,你调养好身子,周末跟我回去,见见我家人,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阮凝低着头,沉默不语。 未森无奈的叹气,笑着似看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你啊,就是看起来厉害,其实心软的很。” 未森将她抱在怀里,大掌轻抚她的背,“好了,不想了。你这样我只能更厌恶那个女人,她不值得你这样,” 阮凝打断他,“是你让王主编暗示兔子的编辑,把名额给她的吧?” 未森:“……”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作者审判,门口聚集了那么多记者,是你安排的吧?” “……” “网络上劈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一些微博大v转载话题,兔子的书评区还有微博下,一堆水军恶意中伤她,还有网文界内,几乎是一夜间兔子的事就爆开了。 这些事,都与你无关?”阮凝推开未森,平静的望着他。 “你告诉我,与你无关,与我无关?” 未森瞳渐沉,只给她冰冷的两个字:“无关!” 阮凝静静的看了他几秒,然后笑了,荒唐的笑。 她微蹙着眉心,眼睛里盛痛苦与自责,“你否认不了,我没亲手杀她,也是她死亡的幕后推手,她站在楼顶,可实际上,推她下去的就是我。” 阮凝扯下输针,血顺着针眼如注,顺着指尖滴溅在地上。 未森去抓她,阮凝避开,“别碰我,真的,别碰我。我现在……”她嘴轻、颤动,眼睛里含着泪,人脆弱不堪,“我现在除了肮脏,又背负了罪恶。 我该怎么办?” 未森从西装口袋处出真丝手帕,将阮凝血的手牵起,手帕住伤口绕了两下,住。 他看着她,目光柔暖,温和道: “不管是肮脏,还是罪恶,我都可以接受你。 回来吧,凝凝。” 我可以接受你,他可以吗? 阮凝痛苦不已,泣不成声…… 未森离开后,阮凝躺在上,看着窗外发呆。 陪护很快就到病房了,开始照顾阮凝的起居,午饭有专人送。 阮凝从上坐起,陪护问她要出去走走吗,阮凝点头,不过不用她陪,她去烟就回来。 陪护劝了句,烟对身体不好,阮凝笑笑,把烟和打火机揣兜里出去了。 走廊两侧尽头,就是烟区,窗户开着,冷风吹得人身上的衣服呼啦作响。 阮凝穿着病号服,宽大的病号服下,是她纤瘦的身子,人就像装在一个袋子里。 她抱着手臂,靠在角落里,与旁边三两凑在一起烟的男人相比,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一烟她的缓慢而孤寂,视线盯着一处虚无,不知道想什么。 她现在睡不着,闭上眼,脑子就是兔子的声音,不断重复那通电话里的内容。 越是重复,越清晰,越清晰,越罪孽深重。 “借下火。”突然有人跟她说话,阮凝木讷抬起头,才发现刚才烟的几个人都走了。 阮凝手摸进兜里,拿出打火机递过去,对方接过,点完烟看了看,“打火机不错啊。” 阮凝没什么反应,接回来,放进兜里。 对方上下打量她,觉得这女人怪怪的,走到离她远远的门口去。 门一开,穿堂风,门口烟的烟灰扬开了,刮得进来的人一身。 对方大嗓门,“好家伙,这点烟灰,一点都没白瞎。” 烟的不好意思道:“哎呀,不好意思,给你衣服脏了。” “没事,脏了洗洗就干净了。”这人边说,挨着他一起点了烟。 对话平淡无奇,可落在阮凝耳朵里,却深刻、沉重。 衣服脏了能洗干净,人脏了呢? 父亲毒,她现在又背上了一条命。 阮凝不知道,这么脏的她,还有资格再跟他在一起吗。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