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摇头,面带戚道:“爹,别去了,我产下残缺儿的事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了,婆......许婆子就是听信别人的话才认为我是不详人,硬着平昌休我的。你和娘去了,也只是平白遭人羞辱。” 陶有贵怒声道:“那难道就这样算了?这口气我咽不下,我陶有贵的闺女可不是让人想怎样糟践就怎么糟践的。” 榴花冷然道:“想出气有的是办法和机会,但不急在这一时,眼下最紧要的是让二姐把身子养好。” 雪花也道:“爹,小妹说的对,我小产都养了一个月的身子,杏花是足月生产,更应该好好养着,免得将来落下了什么病,那可是要遭一辈子罪的。” 陶有贵听了两个闺女的话,这才将去找许家要说法的心思暂时搁下。 不一会儿,曹氏就端着一个瓷炖盅进来了。 里头是汤,是在杏花睡过去那会就杀了的,炖好后杏花一直没醒。 曹氏怕杏花醒来肚子饿,天还没亮就起来热汤。天孵的那一窝都大了,本想着许平昌来报喜时抓几只让他带去给杏花补身子,哪曾想...... 杏花的心被哀伤包裹、侵蚀,一点胃口都没有,可在家人的关切期待的眼神注视下,强迫自己把整盅汤喝得一滴不剩。 众人见此,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杏花喝完汤又躺下了,眼睛紧闭,不知睡没睡着。 其他人出去吃早饭,榴花留在屋里照顾杏花,过了一会,曹氏把火盆搬进来了。 火盆烧得旺旺的,就放在前,上的杏花也能受到暖气。 虽说乡下妇人也有生完孩子几天就下地干活的,可那都是热天的事,昨杏花穿的那样单薄从镇上走回来,肯定受了寒,若不好生调养,少不得要落下病。 因着杏花的事,陶有贵没再去山上烧炭,一家子全窝在家里,说话都用小声。大妹二妹似乎受到家里沉重的气氛,也很少玩闹了,都乖乖地跟着雪花。 榴花白天照顾杏花,夜晚就何杏花挤在一起睡,名目上是方便照顾杏花,其实是怕杏花想不开。 杏花从那天起就很少说话,醒了就靠在头发呆,饭端来也会吃,可即便这样,脸颊还是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这天又下起了小雨,外面冷得厉害,一家人都围着火盆烤火取暖,忽然又有人在拍门。 这回去开门的是雪花,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却是许平昌。 “大姐,杏花怎么样了?”许平昌一见雪花焦急地问。 雪花子柔,对待许平昌情绪没有太过动,只堵在门口淡淡地道:“人都被你休了,你还问来做什么?” 许平昌听了惭愧,急道:“我没想休杏花,都是我娘的。大姐,我能进去瞧瞧杏花吗?” 雪花本想拒绝,可一想到杏花终郁郁寡,那样子分明就是放不下许平昌,犹豫了一下,让开身放许平昌进来。 许平昌大为,跨过门槛道:“谢谢你,大姐。” 雪花没应声,领着许平昌往堂屋里去。 陶有贵见雪花领进来的是许平昌,顿时暴怒,冲过来要打许平昌。 只许平昌一进来就跪下了,并“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磕完了抬起头道:“岳父岳母,我今儿是来向你们请罪的,打骂都是我该受的,绝无怨言。” 陶有贵已经握紧的拳头挥不出去了,可气还憋在腔里,遂改成用脚去踹,嘴里骂道:“杏花哪里对不住你了?刚生完孩子你就休她,大冷的天,让她穿那么少的衣裳走回来,你们许家人的心这样毒,就不怕遭报应吗?” 许平昌挨了一脚踹倒在地上,又马上爬起来跪好,解释道:“杏花没穿厚衣裳,我是想给她送的,可是被我娘拖住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曹氏也走过来了。 曹氏还算冷静,加上对许平昌印象不错,叹了口气道:“平昌,你对杏花的好我们是瞧在眼里的,可你娘让你休你就休,既然这样听你娘的话,今儿还来做什么呢?” 许平昌急得落了泪,道:“我不想休杏花,真的,可我娘拿死来我,我想着先稳住她老人家,等过些子我娘她气消了,再把杏花接回去。” 陶有贵一听这话,抬腿又是一脚,怒斥道:“我陶有贵的闺女是你想休就休,想娶就娶的?杏花在你许家的委屈就该生生受着?我陶家的闺女就这样不值钱,任人糟践?” 许平昌爬起来仍然跪的端端正正,带着哭腔哀求道:“岳父,我对杏花是真心实意的,从来没想要糟践她。我娶她,就是想一辈子对她好,休书真是没有办法了才写的。这些天,我一直记挂着杏花,今天来就想瞧瞧她好不好,你们就让我见见她吧......” 雪花见此情形,开声道:“爹,娘,杏花回来后一直就过笑脸,我瞧着,她心里也是放不下平昌兄弟的,不如就让他们俩人见一见,保不准杏花就能好起来了。” 陶有贵和曹氏对视一眼没作声,算是默认了雪花的话。 雪花心里有了数,对许平昌道:“杏花和小妹在她们住的屋里,我先过去瞧一瞧,若是杏花同意见你,我再来喊你。” 许平昌忙不迭地点头,“多谢大姐。” 雪花来到小屋,杏花听说许平昌来了,还是沉默着,眼中有泪光闪烁。 他来了,来看我了! 可见他心里也是放不下我的! 自己里夜里念的,不就是这样吗? 可是,放不下又如何? 两人还能在一起吗? 雪花和榴花静静地一齐看着她。 好半天,杏花无力摇头,清晰吐出三个字:“叫他走。” 得越深,痛得越深。 两人既然没有再在一起的可能,离得远远的,才是唯一的选择。纠下去,就只能在情海里越陷越深,最终被淹没噬,痛苦一辈子。 雪花没多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榴花目光闪了闪,也跟在雪花后头来了堂屋。 许平昌得知杏花不愿见他,脑子嗡嗡响。 杏花是恨死他了! 可是,他还是想见杏花,想亲自跟她解释自己不想休她,过些子就会来接她回去。 他又给陶有贵和曹氏磕头,求他们让自己去见杏花。 陶有贵不耐烦,叫他滚。 这时榴花走到许平昌面前,叹着气道:“平昌大哥,你走吧。二姐她没事了,再过些子就会好起来的。你放心回去吧,别让你娘当心,以后让你娘挑个她喜的姑娘做儿媳妇。夫讲究缘分,这婆媳也要讲缘分的,只有当婆婆的把儿媳妇当亲闺女待,婆媳关系才处得好。你娘不喜我二姐,我二姐再怎样忍让,她还是会不顺眼。你就忘了我二姐吧。” 许平昌听了心中更是悲苦万分,可不是这样,自大姐许秀芹出事之后,娘对杏花横竖挑刺,杏花只好天天躲在屋里。 为何娘要这样对待杏花?为何娘一定要让自己不好过? 那可是他的亲娘啊! 榴花接着道:“你娘把你姐出事的原因赖在我头上,由此迁怒我二姐,可你仔细想一想,真是这样吗?不是的,你娘从一开始就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是种地的乡下人,我二姐嫁给你是高攀了。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存在,婆媳间怎么可能相处得和睦?你和我二姐闹成这样的局面,你没错,我二姐也没错,错的是你娘,她一开始就不该同意你娶我二姐。” 许平昌愣住,他想起了当初和娘说自己喜上一个乡下姑娘时,娘就反对,后来拗不过才答应的。 榴花间许平昌不做声,又继续道:“我知道你对二姐是真心实意,但只要你娘心里的疙瘩一直在,我二姐在你家就没法好好过子。就算你过些子把二姐接了回去,往后能保证你娘能像待你姐那样待她吗?” 许平昌无法作答,因他知道娘永远不可能把杏花当成自己的闺女。 曹氏也叹道:“平昌,你是个好的,我们一家人都晓得,可你娘不待见我们,我们也不敢再让杏花回去。你跟杏花的事就别再提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快回家好好过子吧!过了年,一切都会好的。” 许平昌两眼酸涩,哽咽道:“可我放不下杏花。” 榴花道:“放不下也得放,世间事多有不如人意的地方,情深缘浅便是其中一桩。你跟二姐的缘分走到头了,该放手就放手吧!” 曹氏也道:“是啊,平昌,你跟杏花的事,我们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责,往后好好孝顺你娘。当娘的不容易,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孩子好。” 为了孩子好? 没了杏花,我今后的子还能好吗? 许平昌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陶家,心中是悲凉。 天上细雨如丝落下,走在雨中的人没有撑伞,很快身上的衣裳就了。 可那人浑然不觉寒冷!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