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方晓染听了萧景城牢似的言语,心中猛然一动。 尽管程兰刚才在她面前一口一句妈,但其实她的心底,并没有多少亲情的触动。 一开始,方晓染以为是多年没有见面的缘故,导致她对程兰的热情附和不起来,甚至有些疏离和抵触。 现在萧景城的一句玩笑话,倒把她的想法延展得到了更深的一步。 也许,也许她和程兰真的毫无任何血缘关系呢? 可方晓染转眼间就想到了沈梓川曾经代过宋子健给她和程兰做过了亲子鉴定,结论为她和程兰之间确实存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亲子关系,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方晓染皱眉,忍不住把心底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景城,不只是你有这样的疑惑,其实我也有。我也是做母亲的女人,对于宝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我恨不得给她们最好的东西。 尤其是宝儿刚出生那一阵子,体弱多病总发烧冒,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往医院跑,那时候,我恨不能代替宝儿受这么疼的痛苦。 可她呢,全程没有一句关心我的话,有的,也只是要我原谅沈梓川,重新回到沈梓川身边,好好过子,就当那些伤害从来都没有发生。 我就在想,假如,我是说假如以后宝儿长大了谈了男朋友嫁了人被她的丈夫这样深深地伤害,我绝对不会让宝儿轻易原谅谁。 凭什么呢?凭什么遭罪痛苦的人,还要轻而易举就原谅那个伤害自己施暴自己的人?” 一鼓作气说了这么多,方晓染气不已,伸手按住了烈跳动的心口,不断地发出沉甸甸的呼。 方宝儿听不太懂自己妈咪说的一大堆话,但她知道妈咪因为谁不高兴,气呼呼地撅了下小嘴,“妈咪,那个人一直要我喊她外婆,真的很讨厌耶,我才不想喊。每次妈咪你见到她都不开心,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小家伙心思纯真,形容不出看到程兰时那种复杂的情绪,只会用不开心来表达。 方晓染忍俊不,不由得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女儿娇的小嘴巴,会心微微一笑。 原来,面对程兰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怪异,不止是她一个人有过。 萧景城顿时察觉到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他眯着眼,拧紧了俊朗的眉宇,“染染,要不要安排你和程兰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方晓染扭头看向他,“麻不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我有朋友从事相关的行业。” 面对方晓染略略狐疑的眼神,萧景城被她看得心虚,咳嗽了声,“好吧,是朋友的朋友做这方面的鉴定,中间需要拖人找关系,估计要耗费一些时间和金钱。总之染染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的事把自己搞得倾家产的,至少,我会给自己留够老婆本。” 听到“留够老婆本”五个字,方晓染脸上出由衷的笑容,“景城,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 她那抹如释重负的笑靥,让萧景城在内心沉重地叹了一口接一口的气,心钝痛极了,却强装笑脸凝望着她,“染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不这样想开,还能怎样呢?要我强迫你去做你不开心的事,我做不来,也舍不得。” 说着说着,他话里的意思又开始变味了。 方晓染淡淡“嗯”了声,装作没听见他话里更深层的意思,视线转移到了方宝儿身上,轻声问小家伙,“看了这么久的漫画,眼睛疼不疼?如果觉得疼,就坐到沙发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妈咪,我眼睛不疼,我就是有点想爸比了。”方宝儿嘟着小嘴儿,怏怏的提不起神,湛蓝的漂亮大眼睛漾着一汪难过的水汽,“妈咪,你从那个医院走了,又来到干爹的这个医院,是不是因为和爸比吵架了?” 看着女儿天真无的眼睛,方晓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小家伙解释清楚她和沈梓川之间发生的一切,比吵架更严重。 萧景城不忍心方晓染为难,弯蹲下去,把方宝儿抱在了怀里,轻声哄道,“宝儿,你妈咪身体出了点问题,很累了,等妈咪身体好一点你再问她现在的问题,好不好?” “那好吧,妈咪,你快点好起来,等你身体好了就让爸比带我们一起去动物园看大猩猩。” “嗯。”方晓染朝乖巧懂事的女儿点了点头,“妈咪困了,想睡会儿,你先和干爹一起玩。” “好啊,皮皮干爹我们走,嘻嘻。” 目送萧景城抱走了方宝儿,方晓染终于舒了口气。 这会儿,她紧绷的心放松了,就觉得身体很疼,心口很痛,眼睛累得发慌,再加上孕妇也特别的容易嗜睡,没多久,她就闭上眼打起了盹。 病的位置靠窗很近,为了她能多呼一些新鲜空气,两扇窗都往外推开了几寸,方便她享受光的沐浴,却不至于被光刺伤了眼睛。 睡意朦胧中,方晓染好似听见了楼下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依稀还夹杂着沈梓川那管让她悉到骨子里头的低沉磁声音。 她倏然从梦中惊醒,瞪大的双眸往窗外瞧。 但她住的是二楼,再怎么把眸子瞪大,也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子,只有秋天里的红枫叶,在窗口摇曳多姿。 方晓染以为她出现了幻觉,却不知道,她的幻觉,其实是真实的。 窗外,一辆低调矜贵的迈巴赫,放缓车速,近乎无声无息地停泊在距离方晓染病房最近的巷口。 然后,后座的男人,一手夹着袅袅点燃的香烟,狠了几口,直到整个喉管连同胃部,都被苦涩的尼古丁充斥着,才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掌,缓缓降下了深茶的车窗。 沈白把车停稳,视线朝后视镜看了眼,见大老板在自般发狠烟,忍不住提醒道,“沈先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烟。” “我没事!” 沈梓川沉冷地坐在后座车垫上,缓缓抬起头,幽深的视线笔直地盯紧那扇窗,安静的,寂然无声。 沈白以为既然来了,他至少会下车去看一眼太太,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只是坐在车内,寂静地盯着那间住着方晓染的病房,一看就是两个小时,期间,他昂藏的身躯连挪都没挪动一下。 看着沈梓川望夫石的模样,沈白很揪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梓川墨沉的眸子闭了闭,没有再睁开,而是微微阖动薄,“走吧!”dAmIngpump.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