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这样的人,对于大明而言,是有极大用处的。 这一点,方继藩心里最是慨,说实话,那些趾的叛逆,也实在可恶,你起事便起事好了,先杀人家儿做什么,不地道,缺德。 像方继藩这样三观奇正之人,就从来不做此等下作之事。 听说阮文呕血半升,方继藩心里不担忧起来,却不知这位趾提刑使,身子还扛得住扛不住,不成,一定要救活他,这样的忠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朱厚照一声‘好人啊’,顿时,又使暖阁里,陷入了一种令人难堪的沉默。 太子殿下面上出来的喜,实在……有些不妥。 随即,众人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弘治皇帝神一震,郑重开口说道:“趾的象,可见这宣教,乃头等大事,再下一旨,命趾提学及提学副使,务求尽心竭力,为朕好好分忧吧。” 方继藩便朗声道:“陛下,请放心,臣的门生王伯安,和寻常人不同,有他在趾,朝廷可以无忧。” 这里头,吃相最难看的就是方继藩了。 成将他的门生夸成一朵花,夸就夸了,非要加一句和别人不一样,这是踩着别人上位啊。 张升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想说什么,张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细细一想,哎,怪什么,怪只怪自己举荐的提学过于迂腐…… 弘治皇帝似乎非常赞同方继藩的话,不颔首点头。 这方继藩隔三差五,提起王伯安,也即那王华之子王守仁,令他心底对王守仁的印象,更为深刻。 虽然弘治皇帝深知方继藩护犊子的心态,可慢慢的旁敲侧击,至少,这个提学副使,弘治皇帝已是耳能详了。 倒是张升,有些不甘心,好歹是礼部尚书,方继藩指手画脚,有点砸人饭碗的意思,张升凝视着方继藩,面带微笑:“都尉近来在大漠屯田,如何了?” “……” 首先脸一僵的就是弘治皇帝,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方继藩得了大漠之地,早已传遍了京师,毕竟这位年少的驸马都尉,现在已是大红人,街头巷尾,都有关于他的各种传闻。 听说方继藩得了大漠之地,朝野内外,都是当笑话看的。 毕竟,一个做了如此大事,立了如此大功的人,最近的表现,过于完美。 可正因为如此,这小子突然吃了瘪,才有看头。 张升言罢,有人忍俊不。 方才大家听闻了阮文的噩耗,还憋着脸,假装一副如丧考妣状呢,现在好了,终于可以愉快的笑出来了。 谢迁忍俊不:“启昭,不要拿这个取笑了,这是伤口上撒盐啊。” 方继藩是懵的,为啥他们总是这样调侃我,我似乎没得罪他们哪,老老实实的好人哪! 张升也觉得言过了,便咳嗽一声,低眉敛眼的朝方继藩开口道:“抱歉,抱歉,都尉,抱歉的很,是老夫口没遮拦。” 上至刘健,下至马文升等,俱都莞尔起来。 朱厚照见状,免不得气咻咻道:“成大漠之土、大漠之土,取笑方继藩做什么,得了荒漠之地,有什么好笑的,就算都是漫天黄沙,那也是地。” 他为方继藩抱不平,继续扯着嗓子道:“本近来,都听得耳朵长了茧子了,东的奴婢们低声在议论,诸位师傅们也拿来调侃,有这样欺负人的吗?”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贝,众人顿时便不笑了,大家分明看到太子殿下有点生气。 倒是那李东,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太子殿下,这大漠之土,不是殿下向陛下建议的吗?” “……” 朱厚照懵了。 有吗? 是吗? 我是谁? 我这是在哪里? 他一脸踟蹰:“本当时信口胡说,谁晓得父皇就信了,这事儿本自己都忘了。” “……” 这耍赖的水平,弘治皇帝忍不住吹胡子瞪眼,敢情你当初是信口胡说,结果朕从善如了,你却又来一句事不关己了是吗? 朱厚照一看父皇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头皮发麻,不低下了眼睛,朝弘治皇帝道:“儿臣还有事,告辞。” 他行礼,想要开溜。 方继藩心里慨,这些大臣们,得有多寂寞,多无聊,人生有多悲催,才拿这等不好笑的笑话,成天来调侃啊。 方继藩也学着朱厚照的姿态,开口道:“儿臣也有事,容请陛下准儿臣告辞。” 弘治皇帝面上本就尴尬异常,便不耐烦的挥挥手:“且去吧。” 朱厚照和方继藩忙是告退出去。 出了暖阁,方继藩疾步出。 朱厚照追了出来。 “老方,那些家伙们,这般取笑你,你忍得下这口气?我看刘师傅也笑了,将他儿子刘杰抓去跪个三天三夜,且看刘师傅是否还笑得出来。” 他一面走着,一面替方继藩打抱不平。 方继藩乐了:“殿下,不要这样胡闹,欺负人家儿子不是本事。何况我一点都不生气。” 朱厚照却乐了:“不生气便好,哼哼……” 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倒像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并非是他一般。 “去看本的儿子吗?”朱厚照看左右无人,低声道:“顺道看看小藩。” 方继藩想了想:“明再去,我看刘公等人,也要告辞了,待会儿撞到了陛下,不好。” 朱厚照打了个寒颤,觉得有道理,不连连点头:“听你的,咱们去西山,请温先生做点吃食。” 二人一面走,一面出了。 才刚刚出了午门,却在这午门外头,却见杨管事在焦灼的等待:“少爷,少爷……” 方继藩上前去,杨管事气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 “何事这样急?”方继藩不皱眉问道。 方继藩说话的功夫,这杨管事已经缓过气来,开口道:“少爷,平虏卫有书信来了,少爷代过,有书信来,要第一时间给少爷看,学生便赶了来。” 方继藩一听,神一震,对朱厚照道:“我的徒江臣来书信了,这些子,真是想念他啊,茶饭不思。” 说着,接过了书信。 将书信打开,这果然是江臣的亲笔书信,厚厚一沓,不只如此,第一页,乃江臣亲笔,说发现了巨大的矿脉,其中金沙的湖泊和河便有两处,不只如此,还发现了两处铜脉,有一处铁矿,还有一处,可能是银矿………” 后几页,则并非是江臣的亲笔,却是一幅舆图,大抵标识了各个矿区的位置,还有详尽的勘探结果,总之……这些都是富矿,品味很高,储量初步来看,十分惊人。且比较容易采掘,这和关内的许多矿是不同的,不少关内的矿不适合天挖掘,这就导致,采掘的成本很好。 江臣他们,寻觅到了金沙和第一处铜脉之后,便开始疯狂的在那山区里各处探勘,结果……发现的矿物,越来越多…… 于是,自然便来报喜了。 方继藩看的眼睛都直了。 他当然知道,后世的白银市,乃是最重要的矿产基地,这疙瘩地方,从前默默无闻,没有人对它有丝毫的兴趣,可随着矿产的发现,则直接在建立起了城市,在后世,经历了数十年的采掘之后,无数的资源,依旧源源不断的供应着后世的工业。 而现在,这白银所在的区域,却形同于是一片处nv地,在这里,本没有人为采掘的痕迹,而那一片山峦里所蕴藏的天然宝藏,何其多也。 金、银、铜,这三样,挖出来,简单的熔炼之后,就是货币啊,至于其他的资源,未来也有极大的用处。 方继藩打了个灵,不发一言。 朱厚照见方继藩如此,忍不住凑上来:“咋了,咋了……出什么事了,江臣死了吗?老方,节哀啊,死了便死了,你不是还有这么多门生,死一两个,不碍事的吧……” 方继藩将书信一收,才反应了过来。 他脑子有些眩晕,这是一种久违了的……老子发财了的觉。 当下……南美洲的黄金和白银,还未输入大明,金银的价值极高,至于铜……那更是大明之所需。 方继藩深一口气:“我要去见皇上,我要去报喜。”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而且方继藩也不想瞒,与其偷偷摸摸的开采,不如光明正大一些。 方继藩二话不说,捏紧了书信,便又朝午门方向,发足狂奔。 动啊…… 大漠之土,终于有价值了。 金银铜带来的……可不只是财富这样简单。 就如当初的北美一样,当时北美的西部,乃是一片荒漠,除了无人区,便是大量敌视殖民者的印第安人,可最终……为何会出现西进运动,会有无数的殖民者们,疯了似得携家带口,冒着巨大的危险,不断的西进…… 因为……金子! 现在,在大漠,尤其是河西走廊,何止有金子啊,你数得上来的宝贝,统统都有。关内有这么多的穷光蛋,这是啥……这是上天恩赐方继藩的宝库啊。daMINGPUmP.COm |